我在無奈中倔強的扛起半包尿素,剛走了一個山頭,就累的兩股顫顫。


    “停、停、停,吃不消了,歇會。”


    小彩迴頭看了一眼,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對我嘲諷道


    “細狗!你不說我去哪裏你就去哪裏嗎?”


    “我不行了,歇會吧!”


    “不歇,快起來。”


    “咱倆換一下,我來背,你來扛。”


    “那行啊!”


    背東西同樣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不斷下墜的沉重感特別折磨人,三十年的頸椎病都給我治愈了。


    又艱難的翻過了一個山頭,我實在是吃不消了。


    “姐姐,在換過來吧!吃不消了。”


    “還是聽我的吧!早點迴去吧!”


    “玩幾天不行嗎?”


    “玩幾天可以,但不能長期待。”


    “為什麽啊?”


    小彩突然沉默了,她放下肩上的東西,坐在口袋上點起一根煙,自顧自的抽起來。


    我想知道答案,喋喋不休的問道。


    “為什麽啊?你就這麽想趕我走。”


    “你不屬於這裏,可我卻忍不住想把你留下來。”


    “當牛做馬啊?搞不來。”


    她自嘲式的輕笑一聲。


    “我爸居然想把你留下來當上門女婿,怎麽可能呢?”


    小彩沒有理會我的玩笑,自顧自的說著她想說的話。


    “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得不到,又忘不了。在車站見到你的第一眼,你知道我多想要一個擁抱嗎?”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聽到這些後,很自覺的安靜了下來。


    小彩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失落的罵道。


    “你他媽的不死迴去,還天天在我眼前晃。”


    她自顧自的說著,而我卻不知道說什麽。相濡以沫容易,相忘於江湖太難。


    我想跟她做一個知心朋友,心情不好時可以隨時打擾的那種紅顏知己。


    很喜歡那種若有若無的曖昧,與她相處的那種輕鬆與自在,讓我忍不住想靠近她。


    而小彩好像不喜歡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我沒有她愛的深,又或許是因為男女有別。


    那天在車站離別時她趴在我的耳邊說。


    “如果你能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就好了。”


    我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了,她動了情卻隻能做朋友。


    而我還是太貪心了,我以為可以用朋友的名義將她留在身邊。


    不遠不近的欣賞,淡淡的喜歡,保持一點距離,隻要好好做朋友就不會失去對方。


    其實很難做得到,尤其是在朝夕相處的日子裏。


    近在眼前的人卻不敢伸手,本身就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無論是對我而言,還是對她而言都是如此。


    就像飯店裏饑腸轆轆的服務員,站在一旁看人胡吃海塞一般難受。


    小彩想逼著我離開,是因為她起了貪念,又害怕失去。


    而我喜歡這裏的風景和人。特別想晚上去敲她的門,卻又不敢,因為我也是害怕失去。


    有些風景注定隻能是路過,所以不適合收藏。


    我沒法去安慰她,因為我什麽都給不了她。


    道德不允許我給她一個擁抱,有點良知底線的人,總是會受到這樣那樣的約束。


    我隻能抱起那半袋尿素,遺憾的說道。


    “在玩兩天唄!在玩兩天我就走,行不行啊?”


    “嗬嗬!我應該把你扔進山裏,那裏沒有信號,你連迴家的路都找不到。”


    “嘿嘿!你不會的,你沒那麽殘忍。”


    “那就在玩兩天吧!你不走,我都沒法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快走吧!別那麽衝動,女孩子要矜持點。”


    “矜持你大爺啊!”


    “我大爺已經不在了。”


    我想用玩笑加調侃,將我們拉迴到以前的那種狀態,她似乎不太領情。


    氣唿唿的背起背簍,我扛著肥料幫她拖住背簍的底部,那樣她可以輕鬆一點。


    這是我唯一能幫她做的事,想饞我的身子,那是不可能滴。


    相比於拖住背簍,其實我更想推著她的屁股往山上走。


    但我不能那麽做。隻能想想看看,不能動手動腳的,底線還是要有的。


    我以前的底線比較低,還可以根據實際情況自由調整,後來遇到了宋麗。


    她提高了我的底線,我的底線也被她定格了,後來又遇到陳雪,她再一次提高了我的底線。


    幹柴烈火的兩個人,穿梭在荒山野嶺的林子裏,隻要一個火星子就會有燎原之勢。


    我害怕自己迴去之後沒法交代,心理上還是過不了道德那一關。


    欺騙也隻能騙到信任自己的人,卻騙不了自己。還會丟失自己內心的一份安寧。


    我的心就像是被愛情囚禁在籠子裏的困獸。想獸性大發,卻掙脫不了牢籠。


    總想成為一束光,照亮著我愛的人,可我已經失去了同時照亮好多人的能力。


    如果不專一,恐怕連照亮陳雪的資格都會失去。


    今天的目的地是小彩家最遠的一處茶園。走走停停間,都不知道休息了多少次了。


    直到看見頭頂的雲,才到達今天的目的地。上次上山時我並不關心目的地,這次卻特別期待目的地。


    因為我已經累的快不行了,順著茶園邊就躺了下去。


    再也沒有心情去欣賞風景了,隻想閉著眼睛睡一會。


    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風景隻是給有準備的人欣賞的。


    不一樣的人有著不一樣的心境,沒有遮風擋雨的背景,是沒有資格看風景的。


    在山下時我以為自己是個超人,左顧右盼的看風景,現在已經躺在地上成了一個廢人,隻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小彩比我好一點,起碼她還有力氣扒拉我。


    “快起來,別裝死!”


    “你殺了我吧!我就不起來,我快不行了。”


    “男人不能說不行。”


    “我不是男人,咱們以後姐妹相稱吧!”


    “你要是生在我們這裏,連老婆都娶不到。”


    我可憐巴巴的委屈道。


    “我不要老婆,我願意孤獨致死。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被累成這樣。”


    “那第一次是什麽時候?”


    “陳雪離開的時候,我追她家的車子追了很遠。把我都累吐了,躺在馬路邊上半天才緩過來。”


    “嗬嗬!我是不是要感謝你啊?把第二次給我了。”


    “什麽虎狼之詞啊?”


    “你才是虎狼之詞,你腦袋裏想的什麽東西,我會不知道。”


    “我什麽都不想了,隻想好好睡一覺。”


    “趕緊起來幹活,別裝死。”


    我想好好休息,小彩卻不願意放過我,不停的催。


    她說幹完活帶我去一個地方,那是家鄉最美的地方。


    在她的誘惑下,我又鼓起勇氣站了起來。順著茶樹的過道,將肥料散落在茶樹間。


    後來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登上了一座山頂,那裏視野開闊,能看到遠處的雲海。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首詩裏寫的那樣。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山頂上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風,也看到了藏頭露尾的太陽。


    山水畫一樣的風景讓我心情暢快,感歎這條艱難的路,果然沒有白走,自己的辛苦付出也算值得。


    如果沒有選擇這條路,或許我一輩子都看不到這麽美的風景。


    小彩指著遠方的雲海,自豪的問道


    “怎麽樣!這裏漂亮吧?”


    “太美了,你也很美。”


    “真的嗎?”


    “真的。”


    “那我和陳雪誰更美?”


    “幼稚,這社會的風氣,都是被你們這些攀比的人敗壞的。”


    “很難迴答嗎?”


    我嗬嗬笑著,無奈的敷衍了一句。


    “都漂亮。”


    我不想迴答這個問題,其實她問的問題,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隻是我沒法作比較,誇一個損一個的事,本來就是個陷阱。


    單論長相來說還是小彩更養眼,但是在我心裏還是陳雪份量大。


    小彩想從我口中得到讚美,可她高估了自己,也選錯了對象。


    偏偏要挑我的白月光做比較,要是挑別人,我會毫不猶豫的吹捧她一番。


    我的敷衍她並不滿意,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好好迴答,到底誰更好看?”


    “唉!都好看,一樣的美。”


    “如果隻能選一個呢?”


    我拒絕迴答這個問題,還反問了她一個類似的問題。


    “姐姐,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吧!”


    “你說。”


    “如果我跟你爸同時掉河裏了,你先救誰。”


    “救你。”


    她一秒鍾都沒有猶豫,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震碎我的三觀。


    “你就這麽恨他嗎?”


    “我不恨他,隻是他不重要。”


    “你怎麽這麽孝順呢?這樣說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我對他來說,也不重要。”


    小彩突然間又失落起來,她扭了扭自己的鼻尖,目視著雲海問道。


    “以前我也打算跟你做朋友的,你知道為什麽後來變了嗎?”


    “為什麽啊?”


    “因為我爸沒有一點責任心,他從來不關心媽媽,也不關心我和弟弟。我從你身上看到了父愛的影子。”


    “在我在最傷心的時候,我爸忙著在醫院鬧事要錢,就連我最好的朋友小玲都走了,隻有你留下來了。從那時候起我就真的愛上你了,可我知道我不可能得到你,所以隻能離開。”


    “要不,我做你父親。”


    我無底線的玩笑,惹得小彩突然暴怒,氣急敗壞的踢了我一腳。


    “我他媽的,跟你說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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