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誌勇,把你課桌下的書拿上來”,我駭然抬頭,英語老師站在我的身邊,她向我伸出了手。我默默的把書放在她的手上,不敢抬頭看她。“校園籃球風雲,好看嗎?”全班同學都在看我,使我依舊不敢抬頭看她,也不敢說話。“吳誌勇,你英語成績不好,每次考試二三十分,是你初中底子沒打好,我也不知道還能怎麽幫你。英語課你不學英語,可以看其他科的書,不能看課外書啊!你都高二了,一點都不著急嗎?”我依舊沉默……老師留下一句“下課去辦公室找我”後轉身走上了講台。我渾渾噩噩的的聽完了後半堂英語天書,直到下課鈴響了英語老師走出了教室。我忐忑不安的走出了教室,想追上她,說點好話能把書還給我。還有我不想去辦公室,萬一班主任在,肯定會一起教育我。終於在辦公室門口我追上了她,“劉老師,我錯了,以後再也不看課外書了,求您把書還給我吧,我放學就去學校門口把租的書還迴去。”她看了看我,一聲歎息然後說“你也不小了,很多道理你都懂,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你了,書還給你吧,以後的日子好自為之!”我失落的接過了書,鞠了一躬轉身走了。我從小在內蒙古一個偏遠的農村長大,小學沒有接觸過英語。直到初中的時候,被父母帶去市裏讀書。第一節英語課,老師問同學們都學過英語嗎,大多數同學都舉起了手說學過。然後讓同學們輪流用英語自我介紹,my name……輪到我的時候我紅著臉對老師說我沒學過,不會。然後就是英語書第一二頁的漢語標注,好啊又,三克又……然後不知怎麽的,我的英語成績一直很差,每次考試都靠胡蒙亂寫,一直到現在的高中二年級。


    下午自習課,我趴在桌子上想睡覺,突然感覺手背有點癢。我抬起頭,是同桌李靜華在我手背上寫字,我急忙抽迴了自己的手。隻見上麵寫了 傻子 二字。由於我抽出了手,子的一橫劃的很長。我氣急敗壞,看著她羞紅的笑臉,又不知道怎麽迴擊她。李靜華長得很好看,文文靜靜的,說話聲音很小,有時候很害羞。說起害羞她和我一樣,我麵對女生的時候也很害羞,說話會臉紅,不好意思正視眼睛。和李靜華同桌了一年多,稍微有了點免疫。她把頭靠近了我說到“劉老師有沒有嚴厲的批評你啊?”我迴複說沒有,就說了我幾句讓我好自為之。她又問我一會下課去吃什麽飯,我說不想吃了,也隻有兩塊錢了,剩下的都借書交押金租金了。李靜華扯著我的校服袖子說“不吃飯不行,還有一個小時晚自習,一會會餓的。”“那我一會出去門口買個麵包就行了。”


    很快下課了,好兄弟王海傑來到我的身邊,拉著我說去食堂和他一起吃飯。他是住校生,家在市北邊的旗縣,隻有放長假的時候才能迴一次家。有一次他身體有點問題,去醫院看了以後醫生給開了幾副中藥,因為在學校沒辦法熬中藥,所以找我幫忙把藥帶迴家,我媽媽熬了以後裝到瓶子裏,我再帶到學校給他喝。從那以後我們的關係就很鐵,無話不說。王海傑在他們宿舍又找了一個飯盒,拉著我去了食堂,我隨便買了個菜,盛了米飯,他劃了飯卡。我們找個位置坐下。“兄弟,今天沒事吧,劉老師沒有為難你吧!”我吹牛說沒有,很輕鬆就過關了,畢竟我別的科成績都還可以,沒有為難我。他笑了說過幾天要請假迴家一趟,他姐姐要結婚。我說別忘了給我帶喜糖吃,他點頭答應。然後問我手背上的字誰寫的,我說同桌李靜華寫的。他笑著問我是不是有情況,我著急的說沒有。畢竟我學習成績一般,父親在市裏擺攤賣菜賣水果,母親身體有病,就在家給我和姐姐做飯。所以我幾乎沒有什麽零用錢,有幾塊也借書看了。而且我也不帥,很普通的男生,身高也不高。總結一句話,我沒有資格早戀!吃完飯我們就迴班級了,還有一個小時的晚自習。晚自習是政治秦老師看的,他剛大學畢業沒有兩年,然後分配到我們學校。和同學們相處的都很好,有時候一起打籃球,冬天打雪仗的時候還被我們活埋過,哈哈哈……“安靜,你們都高二了,時間不多了。自己學習不會嗎?別總說話嘮嗑了,要不明天我告訴你們班主任王老師”。同學們瞬間安靜了下來,畢竟班主任還是很嚴厲的,不聽話的同學他會找家長。一個小時過得很慢,好幾個同學都睡著了,大多數的同學都在學習,也有的在小聲嘀咕。 終於放學的鈴聲響了,早就收拾好書包的我們瘋狂的向門口跑去,隻想早點迴家睡覺。突然我被人拉住了,我迴頭一看是王曉青。我們初中就是同學和同桌,有一次她和一個男生發生衝突,兩個人打了起來,我把她們拉開,然後痛斥了男同學打女生的行為,同學們都很鄙視他,後來初中的日子他都對我不理睬。然後我和王曉青的關係變得很好,她比我大兩三個月,非要我管她叫姐姐,然後我就認了一個姐。她經常帶好吃的給我,高中以後我們又分到了一個班級,互相照顧。我說怎麽了姐,她說她爸今天上夜班,不能在家附近的黑巷子裏接她,讓我把她送到家門口。我明白了說可以,然後就和她一起騎車迴家。還有一次初中的時候她體育課摔了腿,我說姐趕緊請假去醫院看看腿吧,她說一會咱爸來接我,帶著我去看。當時覺得“咱爸”這個詞很暖心。後來因為調桌,關係有點遠了,尤其上了高中,都認識了新的朋友。王曉青問我“老弟,你打算以後上什麽大學?”我有點茫然,說不知道。因為我英語成績太拉胯了,導致我總分一直到不了500,四百多很難上個好大學。她又問我知不知道某某和某某搞對象了,我說知道啊,好幾次都看到倆人手拉手了。她說好羨慕啊,可是我爸媽不讓我高中搞對象,你呢有喜歡的女生嗎?我說你知道我的情況,我沒有資格搞對象,有喜歡的女生也隻能是暗暗喜歡,別的什麽都不能做。在她家附近的巷子口,她追著問我喜歡哪個女生,她幫我追到手,嚇得我手心都冒汗了。黑暗中我說沒有就是瞎說然後搪塞了過去。看著她走進家門,我也自己迴家了。


    第二天下午活動課,我們幾個男生在籃球場打籃球。籃球場人很多,十個班級都在操場籃球場活動。我搶球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一個其他班的男生,我趕忙道歉。他惡狠狠的看著我,罵我眼瞎。王海傑和同學們都來到我身邊,要幫我找場子,我拉開了他們說沒事。那個男生指著我說下周活動課找我,然後就走了。徐文博和我們說那個男生是五班的,都是特長生,有學畫畫的,學音樂的,學體育的等等,沒事別搭理他就行了。要不你找咱們班張昕,聽說她們是初中同學。我心裏很難受,是的,張昕就是我心裏偷偷喜歡的那個女生。我一直都沒有和任何同學說過,也沒有在班級裏表現出來。這種事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找她幫忙說和的,想著他找我能把我怎麽樣。王海傑說他下周迴家裏參加姐姐婚禮,走之前幫我聯係好十班的某某某,他在學校很多同學都給他麵子,我說這點小事不至於吧。


    王海傑迴家參加姐姐婚禮了,我也有點害怕,萬一他真找人把我打一頓呢。我在家裏找了五塊錢,在學校門口買了一盒煙。那個時候大多數男生抽煙都是一根兩根的買,我打算用一盒煙找我初中認識的朋友,盛龍鑫,他在九班。某節課後我去他們班找了他,拉到沒人的地方,把煙塞進他他兜裏。盛龍鑫拉扯著問我啥情況,我把不小心撞到五班一個男生,他揚言要找我的事告訴了他。他大手一揮說沒事,等活動課的時候你該玩就玩,我在旁邊看著你。我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周三下午活動課,我們又在籃球場打籃球,盛龍鑫也帶著幾個男生在球場邊上,我和他點了點頭,接著玩。不一會,那個五班的男生真的領了好幾個男生向我走來,在我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一腳踹在了我身上,徐文博和把我擋在身後。我們班同學也都圍了上來。盛龍鑫他們也都衝了過來,眼看就要爆發衝突打群架。突然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教導主任來了,同學們都作鳥獸散了,現場隻剩下了我和盛龍鑫。他拉著我說兄弟對不起,我沒想到他是這種人,什麽話都沒說上來就打你,我們都沒反應過來。我和他說沒事,就踹了一腳,也不疼,就這麽算了吧!他說兄弟你等著,我一定幫你找迴場子,然後也走了。我很失落,很委屈,最好的哥們也迴家了……


    迴到班級,張昕走了過來,問我有沒有事,她剛聽說五班的某某把我打了,她說他們是初中同學,可以幫我去說說。我看著她精致姣好的臉,感覺自己很沒麵子,就說不用了,也沒吃什麽虧,就迴了自己的座位。趴在桌子上,我並沒有睡覺,隻是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我也能感受到很多同學同情的目光。我覺得自己很懦弱,很膽小怕事。很久之後,張昕傳了一張紙條過來, 內容是我剛才去五班找某某了,和他說了咱們是很好的同學,我說了他,然後他說不會再找你了。我寫了謝謝兩個字,就傳了迴去。


    晚上放學,王曉青拉著我說,弟,我找人幫你報仇吧。我突然想哭,可是我忍住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不用了,沒有事,已經說和好了,然後我就迴家了。到家後母親問我吃點飯嗎,我說不吃了不餓。不大一會父親也迴來了,又嘮叨了幾句學習的事,我馬馬虎虎的敷衍了事。突然他說聽說我們學校每個班級都有一兩名貧困補助生,讓我也申請一下。我一聽就急了,說申請不了,申請貧困補助的同學都是下麵偏遠旗縣來的,我在市裏住申請不過。最主要的是我怕在班級裏抬不起頭來,別人踹我一腳我能忍,這個事真的會讓我難受。母親說他年紀大了,賣菜掙不了幾個錢,母親有病要吃藥,還要供我們姐弟上學,真的很難……後麵我真的聽不下去了,躺床上就睡著了。


    早上,父親又提起了這件事,讓我去找老師,我打死不同意,我們爆發了衝突。如果不是母親攔著,可能都會動手,我真的會對父親動手嗎?在那個叛逆的青春期,我不知道!我哭了,說不念書了,然後倒空了書包,裝了幾件自己的衣服,摔門走出了家。這個城市我無處可去,身上也沒有錢,我隻能走著去農村奶奶家。但是太遠了,差不多有50公裏,還好我認識路,知道怎麽走。走了兩個小時,我就覺得很累很累了,我坐在一個橋上休息。感覺書包很重,然後就把裏麵很多的衣服鞋子扔了,隻剩了一兩件喜歡的。我順著馬路一直走,一直走……中間走不動歇了好幾次。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我走到了老家縣城下麵的一個鎮,實在走不動了。前年馬路邊有一輛大貨車停在路邊修車,我在他們車後路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天快黑了,我還有10多公裏才能穿過縣城到姑姑家,當時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真的很害怕。旁邊的貨車司機一直在修車,想著自己剩下的路,我想哭的心都有了。不一會他修完了車,從車下麵鑽出來,看到了我,我不敢看他扭過了頭。他站起身走到我身邊問道,小夥子,去哪?我說去五十家子,他說那還有二十多裏地呢,上車,我順路拉你過去。我茫然無措的看著他,有點不敢上車。他走到我身邊,用很黑的手拍了拍我肩膀,說放心吧,我不是壞人。我忐忑不安的跟著他上了副駕駛,感覺心跳的很厲害。路上,他問我發生什麽事了,走了這麽遠的路,中午在某某鎮就看到我在路邊走。我說和父母鬧矛盾了,不想念書了,迴我奶奶家。他勸我說要好好讀書,念好書少吃苦,不用像他這樣很辛苦,天天奔波在路上。我不知道怎麽迴答他,就說大哥你開這麽大的貨車,掙錢也多,我可能一輩子也買不起你這個大貨車……他隻是笑笑,讓我自己好好想想。我們都沉默了,半個多小時後,天已經黑了,終午到了老姑家的鎮子。我下了車,說了很多感激的話,目送他開出了好遠,才轉身向姑姑家走去。


    到了姑姑家,他們下地幹活剛迴來,正在做飯。我把情況和姑姑說了,她倒沒有太多的責備,隻是說你爸太辛苦了,不念書就不念吧,去找雲飛你表弟,打工掙錢也能給家裏少點負擔。第二天母親坐客車追到了姑姑家,勸我迴去上學,我很擰,打死也不迴去。母親無奈走了,姑姑騎摩托把我送到了奶奶家。讓我待幾天,她和在德州打工的雲飛表弟聯係好了就給我買票過去找他。奶奶很心疼我,怪母親沒有給我車費,這麽遠差點走到老姑家。是的,我和我的同學們沒有告別就走出了校門,失去了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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