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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到家翻來覆去睡不著。臉扭到左邊想的是史青的新歡莫莫莫,臉扭到右邊想的是史青的舊愛宋歌。麵朝天花板想著和舊愛複合喜結連理,麵朝床板兒想著史青和新歡激情執手言歡。為了防止自己胡思亂想,拿了根跳繩在小區樓底下跳了1000多下。進了門,鞋都沒脫,挨著沙發就睡了。經過臨床研究,失眠都是自找的,但同時也可以自己治愈。隻是,史青的出現,以後也不知道我要度過多少個精疲力竭汗流浹背的晚上,我要在多少個夜不能寐的三更獨自聽著繩和大地碰撞出悲愴如二泉映月般的孤獨樂張。


    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了親力親為獨當一麵。不是自己喜歡獨樹一幟,而是生活所迫。誰不想自己有病的時候,身邊有個人噓寒問暖。誰不想自己切菜切到手了,有個人跑過來大聲斥責再貼個創可貼或者像偶像劇裏一口含住唾液止血。誰不想看鬼片的時候,旁邊有個懷抱等著自己去鑽。可現實是,自己生病默默的看說明書按劑量服藥,硬撐著去公司還被領導嫌棄動作慢。自己做飯,手指切掉了也隻能拿著那半截手指望洋興歎。偶爾想刺激神經尋求快感,卻發現辛榮害怕的鑽進我的懷裏,說,媽媽,我不想看鬼片。一語驚醒夢中人,現在有個必須依靠我的人,我隻好無堅不摧銳不可當。在自己憋得喘不過氣兒的時候,也希望有一個防空洞可以唿吸。可我忘了,和平年代哪裏來的防空洞。癡人說夢,隻有癡傻的人才會瘋魔般囈語著不可能的事。


    出門前辛榮親了我一下,她說,“媽,如果有不開心的事就忘了它吧。”雖然心裏很暖,還是嫌棄的用手擦掉了她分泌過於旺盛的口水。還好生命善待我,讓我兜兜轉轉得到辛榮。盡管很久以前,我曾有打掉她的念頭。孩子是高上的。她來的意外而突兀。我壓根就沒想過會懷孕,因為安保措施做的很好。可客觀事實是不會因為主觀意識而改變。知道懷孕的那一刻,第一個念頭是送她走。我沒有辦法給她一個安穩的生活,更討厭他的爸爸。她的爸爸會讓我想到我不堪的過去。我想和過去說再見,或者不是再見,安葬那段記憶才更貼切。


    蝴蝶效應就是南美洲的一隻蝴蝶扇了一下翅膀就可能引起亞洲的一場颶風。關於如何遇見高上,我想得從那一次三人旅行開始。


    那是高考前夕,白鷺給了我特別情報,說他們會在下個周末去雲台山,約好到時售票處見。三年時間相處下來,她不是不知道我對史青是什麽心思。白鷺和史青也沒走在一起,盡管小道消息說他們是b大的公認情侶。白鷺說,她會在b大幫我看住史青,我也同意了。當任何學姐學妹看到白鷺這樣的存在也都會望而卻步。從小都沒什麽朋友的我,一度覺得白鷺是我可以攜手一生的朋友。她對我以禮相待獻妙計錦囊,在我追史青的道路上出智出力。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和史青吵架冷戰的次數卻多過了原來好多。比如史青會比約定的時間晚到。比如我特別想見他的時候他總有個事情走不開。所以我們常常吵架,史青說我長不大太幼稚。我埋怨史青不懂我。


    像預期那樣,我在售票處假裝和白鷺史青不期而遇。史青一臉驚愕的撐圓了眼睛,然後快速踱步過來。“你怎麽在這兒?”


    “買票啊,還能幹什麽。”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壓力太大,需要舒緩心情。”


    我眨巴眨巴我的雙眼以示可憐,用手輕輕拽住他的t恤。心裏暗想,他自己還不是高考前一天在寺廟裏瞎轉。我沒說出口,是因為我知道他的智商賦予了他可以肆意的資本。


    “我現在送你迴去。”


    “怎麽,怕我在這壞了你們倆的好興致。”


    有時候,我覺得白鷺是情場高手,史青是被吊著的那一個,我是被史青吊著的那一個。盡管他們倆都不承認喜歡對方。幸好我有刀槍不入厚實的臉皮,軟磨硬泡也死纏到底。就算被苛刻挖苦充當壯丁也都心甘情願,所以史青從來都沒有贏過我,也對,沒有人能贏過一個沒底線的人。


    那次旅行的前半段倒記不太清,大概是因為後半段太刻骨銘心。


    不知什麽原因白鷺掉進了河裏,我來不及喊史青,就自己跳進了河裏。因為前幾天暴雨的緣故,河流湍急水位上升,關鍵是所向披靡的白鷺唯一不會的就是遊泳。我努力遊到白鷺身邊,結果卻被一股強力推走。我看著史青把白鷺拖上岸,一邊按壓一邊做人工唿吸。一個奇怪卻又真實可怕的想法湧現出來,如果這時候我溺水而亡也不會人發現吧。我看著那麽美而清澈的湖水慢慢的潛下去,剛剛的史青推開了我,他推開了我。我的背好像中了喬峰的降龍十八掌,穿透五髒六腑的疼。這一次我似乎真的看清了。不是時間的問題,就算我等他一百個世紀,他選的人也不會是我。自己憋氣太久,求生的本能馬上向岸邊遊去。自編自導的溺水戲,也隻能自我分飾二重人格自我搭救。遊上岸的時候,多希望有個安全出口讓我一下子迴到高三的教室好好寫唯物論。


    從河裏出來了不知道多久,衣服頭發都快幹了,隻有臉一直是濕的。我抬起頭,突然希望下一場電閃雷鳴的暴雨,這樣就分不清是臉上的液體是淚還是雨。然後再來一道閃電劈中我大腦的記憶中樞,然後消失掉所有和史青的迴憶。


    突然感到腰上一緊,嚇得我扭頭就咬住了來人的手臂。


    被咬了一口的史青一點也不氣,用一種讓我化成一灘水的語氣說,“拉著我的手,慢慢下來。”


    我坐在防護欄外的岩石上,再靠外一點就是懸崖峭壁。我是有恐高的,不知道剛剛的那一幕英雄救美是不是殺傷力太猛,現在低頭俯瞰也不覺得眩暈手心冒汗。比起壑穀,推開我的史青來的更加可怕。一股我不容抗拒的力量把我騰空架迴石階上。我猛地掙開他的束縛,可能是用勁兒太狠,我直接從石階上摔了出去。反派最終都會死,狼狽的人最後也會跌個狗吃屎。


    我試圖站起來,結果是更重地跌坐下去。史青直接把我落上他的肩膀,像麻袋那樣扛著我。直到看到石凳他才放我下來。


    “別動。”看著史青給我的傷口上藥的臉,又看到他緊抿的嘴唇。史青給白鷺做人工唿吸的那一幕又在重播。


    “接吻是什麽感覺。”


    “我還以為你在河裏太久,左側大腦皮層額葉進水導致了失語症呢。”


    我沒等他下句話說完就堵住了他的話,用我的唇。我吻了他。那一下很長,我沒動,史青也沒動。我不知道那個吻持續了多久,感覺到史青迴吻了我一下。可那一下太短,短到我還沒來得及分辨,他已經離開了我的唇。然後我就看到一向泰然若之的臉變的窘迫慌張。


    “我去叫遊覽車載你下山。”


    史青的背影很像逃難的流民,和他那還沒來得及拉上拉鎖的包一起消失在地平線以外。看著腳邊散落的各種急救藥物是他狼狽逃竄的證據。後來,我真的等到了遊覽車來接我。隻是車上沒有史青。他們兩個可能早一班走了吧。那天下午,我隻說了一句話,接吻是什麽感覺。我的吻是多可怕,才讓你如此不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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