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警喊完這句話,就輕輕側開了身子,讓我看清了牢房裏的全貌。


    牢房很大,十幾個神情麻木的男人在裏頭蹲著,各個年齡段的都有,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牢房裏有一扇窗戶,光線從外麵透進來,照亮了整個房間,卻沒有照亮他們的臉,顯得有些陰鬱。


    牢房的中間,有一張長椅,唯一坐在椅子上的那個男人,聽到獄警的喊話,緩緩站了起來,抬頭看著我們。


    我與他四目相視。


    他的眼神依舊沒有改變,那是隻要讓人看了一眼就很難再忘記的眼神,散發銳利寒冷而又森幽的光。


    冥亞龍,他穿著一身囚服,身材似乎比入獄之前稍稍壯了一些,不再那麽骨瘦如柴了。看來他這些日子牢獄中的夥食還算不錯?


    我注意到,當他站起的時候,同牢房的其他犯人,全都怯生生的低著腦袋,甚至沒有一個敢大聲喘口氣的人。


    我微微衝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見了。”


    冥亞龍輕輕點頭:“嗯。”


    藍豔轉身朝那獄警的手裏塞了一筆錢,然後說:“麻煩你了。”


    “客氣,藍警官,小事一樁。”獄警把錢塞進了自己上衣的內兜裏,撇了我們這邊一眼,說:“冥亞龍在我們這兒服刑的一年零八個月以來表現都挺不錯的,減刑也是必然的——手續已經辦好了,你們隨時都可以領他離開。”


    “好的,謝謝。”藍豔說道。


    出了北口市第一監獄的大門,藍豔對我們說道:“局裏還有個案子,我得先迴去了。”


    “好。”我點點頭。


    藍豔上車之前又轉過頭來,提醒道:“父親給你的任務,你應該沒忘記吧?”


    我笑了笑,說:“放心,當然沒忘。”


    藍豔點點頭,鑽進車裏乘車離開。


    冥亞龍站在大門口,抬頭望了望頭頂的陽光。


    我笑嘻嘻的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說:“好久沒見到這外麵的世界了吧?是不是很懷念?”


    “還好。”冥亞龍聲音平淡的說:“監獄裏的一年半,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難熬。”


    我撇了撇嘴,心說你在裏頭都是當老大的,不用幹活兒,一天到晚吃吃喝喝睡睡就結束了,當然不難熬了……


    看剛才那些與他同牢獄的罪犯那些模樣,恐怕都是曾經被他收拾慘了,才會那麽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


    我叫了輛車。


    “我們去哪?”冥亞龍問我。


    “去阿光他們的溜冰場。”


    “溜冰場?”冥亞龍露出迷茫之色。


    “你還不知道吧?阿光他們輟學了,在道上開了一家溜冰場。而且現在,他們的勢力可壯大了,前陣子剛剛幹掉了西城的趙武六,現在正忙著橫掃西城的殘餘勢力呢。”我笑了笑,說:“你應該也很想念他們吧?今天來接你的事情我沒告訴他們,就是為了要帶你親自去見他們,給他們一個驚喜。”


    冥亞龍沉吟了一會,問:“藍伶呢,她最近好麽?”


    “放心,她很好。”我說:“隻不過,她今天跟邢宇到影城玩兒去了,估計要半夜才能迴來。”


    冥亞龍又點了點頭。


    來到東街,阿光他們的溜冰場門口。


    隻不過今天運氣不太好,阿光他們偏偏不在,溜冰場裏也隻有七八個看場子的小弟——他們都是阿光後來在道上收的混子,並不認識冥亞龍。


    冥亞龍站在那裏,抬頭望了望這個場館。


    “啊仁,阿光他們去哪了?”我隨便找了一個混子問。


    那個叫啊仁的紅頭發混子站起來,對我說:“光哥娜姐他們去西城遛雷子他們了,還沒迴來呢。”


    “這樣啊……”


    “南哥,你有事嗎?要不要我幫你打光哥他們的電話?”


    “哦,不用了。”我擺了擺手道。


    阿仁表示知道了,然後又好奇的多看了幾眼我身後的冥亞龍,因為我也是這裏的常客了,但他卻從來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冥亞龍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眼神緩緩挪了過去,與他四目相對。


    隻是這麽一眼,阿仁就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貫穿了全身。他微微一蹙眉,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阿仁湊近了我一些,忍不住問道:“南哥,他是?……”他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冥亞龍。


    我笑了,說:“哦,他是我朋友。對了,也是你們未來的老大,你可以先認識他一下。”


    “啊?”啊仁愣住了,呆呆的望著我:“我們未來的老大?”他的目光中帶著迷茫和不解。


    我嗬嗬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迴頭你就明白了。”然後我對著其他人擺招唿了一聲:“行了,既然阿光不在,那我們先走了。”


    “南哥再見。”“南哥再見。”


    沒辦法,我隻好又叫車帶著冥亞龍去了西城。


    我琢磨著我真該買輛車了,否則出行實在也太不方便了。


    西城區很大,也不知道阿光他們找到雷子那夥人躲藏的窩點了沒有。我和冥亞龍在西城區逛了一圈,發現還真沒啥好逛的,因為這裏實在太窮,一點娛樂場所都沒有,風景也不怎麽好,工廠養殖場一大堆。而且跟著冥亞龍這個悶悶的家夥,一路聊天都聊不起來,這家夥好像天生就隻有一個表情。


    後麵走得有些累了,我們在一家街邊攤坐下,叫了兩碟小菜,兩瓶啤酒,準備先湊著個吃點晚飯再說。


    我打了個電話,告訴藍伶他們我把冥亞龍撈出來了,讓他們早點迴來——本來是想給他們個驚喜的,但仔細一想,如果我不支她一聲的話,沒準兒她和邢宇得在外麵折騰通宵一夜都不迴來了。


    藍伶聽到這個消息,在電話那頭愣了很久,我都懷疑自己的手機是不是壞掉了,“喂喂喂”了好幾次,然後隻聽見藍伶語氣很快速的說道:“好,我們馬上就迴去。”然後掛了電話。


    我苦笑一聲,把手機放下了。看來這個妮子雖然嘴上從不念叨,但心裏還是十分掛念她這個親哥哥的啊。


    和冥亞龍在熱鬧的街邊正喝著酒。這時,突然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讓開,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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