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羅峰,我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不過他和其他老師似乎不太一樣,至少他是我見到的第一個,看見學生用板磚把人拍暈了,還能微笑著對他說幹得不錯的。


    在我的印象裏,老師都是反對學生使用暴力的,不管你究竟有著怎麽樣的理由。


    “哦,是嗎。”堯悅說著,又轉過頭去看邢宇:“看來這次鬧得挺大,咱們又得去羅峰那兒做客了。”


    “坐就坐唄,又不是第一次了。”邢宇滿不在意的係著鞋帶:“希望他這次能夠說些有營養的話。”


    下課了,鈴聲響起,藍伶這時才悠悠醒過來,像個孩子一樣用雙手搓揉著眼睛。“誒?幾點了。”藍伶迷迷糊糊的問。


    堯悅在一旁說:“五點半了,放學了。”


    “哦。”藍伶撥弄了一下額頭前的那縷頭發,說:“老蛤蟆怎麽還沒來呀,我都等得睡著了。”


    我:“……”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藍伶平常的樣子,究竟什麽時候是真的,什麽時候是裝的?因為她本身就是個喜歡撒謊騙人的人。甚至她剛才睡了一下午的覺,我都在懷疑她是不是在裝睡。我實在是難以想象一個即將麵對生死危險的人,是怎樣保持這般淡定還能安安穩穩的睡覺的。


    當然還有另一隻可能,就是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堯悅和邢宇和她解釋了半天,她才勉強相信了老蛤蟆又被送迴醫院的事實。“真的假的,季南,你有這麽勇敢?”藍伶眨著灼熱的眼睛看著我,目光是好像滿是不可思議的樣子。


    我沒有迴答她的話,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堯悅雖然是女痞子,但她有普通女孩都有的一麵。而藍伶不同,我看不透她的內心。


    下課了,我們四個人一同來到教導主任辦公室。


    這是我來這個學校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邢宇他們顯然已經輕車熟路了,我正準備伸出手要敲門的時候,他卻一把推了進去,也不問問裏頭的人方不方便。我帶著無奈的苦笑,隻能跟著他們一同進去。


    羅峰似乎早就已經在等我們,還是坐在他那張旋轉座椅上,見到我們進來,也隻是抬頭撇了我們一眼而已。


    “找我們有何貴幹呐,羅主任。”堯悅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


    藍伶和堯悅一進門,就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他對麵的沙發上,小腿翹著,舒服的靠著,感覺比在自己家還不客氣。我和邢宇則是站在她們旁邊,不是因為我們不敢坐,而是這沙發比較小,我們再擠上去就跟兩個女孩子擠一塊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有何貴幹?”羅峰挑了挑眉毛,說:“說說吧,上午是怎麽迴事,老蛤蟆為什麽要找你們的麻煩。”


    “喲,羅主任的消息還挺靈通的嘛,老蛤蟆還沒闖到我班上,你就知道她是要來找我們的?”


    羅峰哼了一聲:“你們和老蛤蟆的矛盾,都已經成為學生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我不想知道都難。”然後他頓了頓,又說:“隻不過我原以為他頂多也就是把你們打一頓,沒有想到他能搞得這麽大。你們究竟是什麽事情把老蛤蟆給惹毛了,讓他這樣上火?”


    聽羅峰這麽說,我們都不自覺的看向了藍伶,羅峰似乎也明白了,她才是真正惹事的人。藍伶玩弄著自己的手指,懶洋洋的嘟囔道:“我才不說呢,說了你又要把我開除。”


    “你不說,我就沒法幫你。”


    “哇,羅主任,我沒聽錯吧,你要幫我?”藍伶用著很誇張的語氣望著他。


    羅峰冷笑著:“今天若不是季南在他意想不到的情況下運氣好把他拍暈,你真的以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


    藍伶繼續低頭玩弄手指,卻沒有再去看他。


    羅峰搖著頭:“這次老蛤蟆搞的事情太大,對我來說已經容不下他。我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我知道這麽多混子,若是真的動起手來,場麵一定無法控製。就像今天,保衛科連衝都衝不上去。”


    “容不下他?意思是說,你想要開除他?”邢宇試探性的問道。


    “倒是有過這個想法。”羅峰似笑非笑的看著藍伶:“不過,你們得先告訴我事情的緣由。”


    我聽了這話,心中一下子燃起了一絲希望,如果老蛤蟆能夠徹底離開私立一種的話,也就不用每天這樣提心吊膽的了!


    隻不過我又看了看藍伶,她還是低著頭,沒有一點要說話的意思。堯悅也沒發聲,所以我也不好表現出什麽。


    “告訴了你,你就能開除得了老蛤蟆?”邢宇似笑非笑的看著羅峰:“算了吧羅主任,咱們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你說想要開除老蛤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什麽時候真正做到了?”


    我聽了有些驚訝的望著羅峰。


    羅峰的臉色似乎顯得不太好看,他沉默了一會,說:“我現在還在搜羅他犯事的罪證,否則理由不充足,我無法向學校提出開除他的申請。”


    “還需要什麽罪證?!”邢宇突然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就他這次聚集了這麽多混混準備鬧事,就已經夠了。他平時犯的事兒還少?隨便揪出一條就夠他滾出去了,處分都背了二十多次了吧?學校哪一次把他開除了?做不到就做不到,找的什麽的借口!”


    羅峰被他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而我卻十分奇怪,羅峰作為一個教務處主任,怎麽會連想開除個學生都這麽難?


    羅峰坐在轉椅上,沉默了許久不說話。邢宇顯得很是心煩地摸出一根煙來抽,青煙繚繞,弄得這整個教導主任辦公室都是煙氣。


    “如果那個人還在學校,我就永遠沒有辦法動老蛤蟆。”羅峰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切。”邢宇顯得很是不屑,將頭扭到一邊去。


    我一臉的迷茫問道:“誰啊?"


    “楊智倫。”堯悅淡淡的說道:“這所學校的校長。”


    從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老蛤蟆能在這所私立一中混得這麽好,混得這麽風聲水起,做事敢那麽肆無忌憚,有一半都是這個校長的緣故。


    堯悅告訴我,老蛤蟆的家境本是不太好,他的父親也是社會上的一個三流混混(和卷頭他們差不多)。半百的年紀了,沒個正經的工作,靠得是每天在城市的各大娛樂場所賣yao頭丸為生,而且還是個老賭鬼,第一天賺的錢根本留不到第二天。他的媽媽早在兩年前就被這對父子給氣得過世了。


    私立一中是私立校,學費比一般普高的費用要高得多,原本老蛤蟆的學費都是靠他媽撐起來的,但他媽媽過世後,也就沒有了需讀學費的能力。老蛤蟆不是愛學習,但在這所學校他能擁有在外頭不可能再有的地位,所以便想留下來多享受兩年,而從高二上學期那一年開始,老蛤蟆繳付學費便不再用錢,而是用著其他的方式。


    “什麽方式?”我皺起了眉頭。


    “女人的身體。”堯悅淡淡的說。


    我驚愕的望著她,還以為是我聽錯了。


    堯悅繼續說:“老蛤蟆和卷頭都是一路貨色,所以他們才會走的那麽近。學校裏有不少單純的女學生都被他們給禍害過了。而老蛤蟆,幾乎每個月都會用迷藥將一些運氣不好的女學生迷暈,然後將她帶到校長辦公室……”堯悅歎了口氣,臉色有些不忍:“而且這些女生都是無意識的,她們隻是自己被侵犯了,卻不知侵犯他們的是誰。我想,她們或許怎麽猜也永遠不會猜到,是她們印象中那樣慈愛的校長幹的吧……”


    我聽完以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以前每周一升國旗的時候,我都能看到校長的身影,我還記得他擺著筆直的身姿,用十分標準的敬禮姿勢目送國旗緩緩升頂,臉上帶著肅穆和正氣。


    那個時候不管我是不是小混子,我看他的眼神都是充滿著尊敬。


    但我現在才知道,在他那副道貌岸然的皮革之下,是肮髒的身軀和靈魂。我實在是難以想象,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這般惡心的校長!


    一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這種事情太多了,幾乎比比皆是,而且每一天都在發生。隻不過被人揭發的太少,沒有人知道而已。


    那個時候我還太小,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我還有些接受不了。我覺得有些累,沉默著坐在冰涼涼的地板上,也跟著邢宇點煙抽起來。


    “你們該明白我的苦衷。”羅峰重重的歎了口氣,說:“我盡力了,真的,我每一次都盡力了,但每一次都隻能換來一個不痛不癢的處分,完全傷及不到老蛤蟆的筋骨。”


    “我雖是學校的教務主任,但權力,也完全不可能比及校長。”


    “每次我想要開除老蛤蟆,楊智倫總會拍著我的肩膀,然後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小羅啊,做人不要那麽絕,他們也隻是學生,總得給人家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是?’我呸!他那次把刮壞他車的學生開除的時候怎麽不說給他機會?!他飽讀詩書,卻滿肚子的男盜女娼,十足的偽君子!他這種人比一般的小混混還要惡心一萬倍!”


    羅峰越說越激動,整張臉都漲的通紅,像是在發泄著對那校長長久以來的不滿。


    他的聲音有些過大了,這層樓還有許多其他校領導的辦公室。堯悅壓低了聲音,說:“羅主任,你失態了。”


    羅峰似乎這才冷靜了一點,他深深唿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苦笑著說:“我能有什麽辦法,我還不是隻能順著他!他還不知道我早就發現了他這些齷齪的勾當,我當然也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他讓我滾出學校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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