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妗安輕輕歎息一聲,給楚辭賦迴複消息,讓他迴到住所後給她迴個電話。


    發完消息,她便脫下身上的禮服,拿好換洗的衣物,走進了沐浴間。


    花灑裏滋滋地冒出溫熱的水,細密地噴灑在楚妗安的臉上,水珠順著下巴緩緩滴落在起伏的山峰,整個沐浴間煙霧繚繞,仿佛蒙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薄紗。


    楚妗安微微低著頭,緊蹙著眉頭,仔細思索著當時事發時的情形。


    但當時現場實在太過混亂,她隻來得及聽到一聲輕微的響動,緊接著就被祁淵護著撲倒在地。


    至於那遺落在地上的對講機,她根本沒看清到底是誰留下的。


    她在腦海中一個一個地排查,從李亮到他的合作夥伴,再到宴會上那些她基本都認識的豪門世家,無論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可能是他們。


    畢竟她是楚家主宅的人,如今楚家的主人是她舅舅,而且她還是楚辭賦唯一姐姐留下的遺孤,傷害她似乎並沒有什麽好處。


    楚辭賦對她的好是眾人皆知的,每個人都能看到楚宅對她的重視。


    在這種情況下與她為敵,實在是撈不到任何好處。


    在她母親和外公去世的時候,這些人既沒有幫忙,也沒有人落井下石。作為有教養的世家繼承人,他們不會去做那些有失身份的事情。


    可現在她的日子逐漸好了起來,卻有人盯上她了?


    楚妗安思來想去,怎麽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她從浴室出來,用幹發巾包裹著還在滴水的發絲,精心護好膚之後,換上了舒適的睡裙。


    她來到樓下,正打算把大家召集起來,好好聊一聊今晚發生的事情。


    結果剛下樓,就發現隻有那八個人換好衣服在等著她,祁淵卻不見蹤影。


    她下樓的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疑惑地看向淩冬:“你們主子呢?”


    淩冬聽到她的話,抬起頭看著她,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驚蟄見狀,上前一步,替他迴答道:“迴神女的話,奴婢們已被指派侍奉神女娘娘,太子殿下不再是我們的主子,暗影衛一生隻認一位主子。”


    解答完後,她緊接著又說道:“神女娘娘可是想問太子殿下?殿下剛剛已經迴去了,安淵城不可長時間沒有殿下坐鎮。”


    楚妗安點了點頭,心裏還在琢磨著驚蟄所說的“一生隻認一位主子”。


    這麽說來,那個經典的有些傻x的問題,算是有了標準答案。


    要是她和祁淵同時掉進河裏,這八個人肯定會先把她救上來。


    嘖,古人這規矩還挺有意思,不得不說,這暗影衛的忠誠度很讓人滿意。


    楚妗安趕忙詢問他們今晚的情況,他們卻都紛紛搖頭。


    他們一直站在她身後,時刻留意著宴會場內那些和神女不太熟絡的人。


    而對於她親近的人,他們並沒有刻意盯著,生怕神女怪罪。


    其餘人也沒幾個敢來找楚妗安搭話的,畢竟她身邊坐著郝澤宴與楚辭賦這兩尊大佛,光是看著就讓人望而卻步。


    可對講機又確實是在頂燈不遠處找到的。


    難道是她身邊親近的人?


    楚妗安實在想不明白,總感覺好像有什麽關鍵的事情被自己遺漏了。


    這時,霜降與穀雨走上前來,一個為楚妗安按摩,放鬆她緊繃的經絡,另一個則拿著幹發巾幫她絞著頭發。


    穀雨的手法十分嫻熟,楚妗安今天受到了驚嚇,肌肉到現在還有些緊繃,在穀雨的按摩下,她逐漸放鬆下來。


    她抬手握住霜降幫她絞頭發的手,開口說道:“在樓上右邊第二個房間,是我的臥室,裏麵有個吹風機,米白色的,有長長的線,類似於……”


    她差點脫口而出“粉色小豬”,趕忙掏出手機,找出吹風機的照片給霜降看了一眼。


    明明有吹風機,何必還用這麽麻煩的方式絞頭發呢。


    霜降之前沒見過這東西,一臉茫然,但還是聽話地去拿了過來。


    等楚妗安教她如何使用的時候,霜降那一貫古板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鮮活的表情,眼睛越睜越大,滿是驚奇。


    楚妗安感受著溫暖舒適的風,眼睛微微眯起,笑著說道:“這就是科技的力量!”


    頭發吹幹後,楚妗安抹上護發精油,正打算安排幾人住的房間,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趕忙快速掏出來,本以為是楚辭賦,誰知,是剛迴去不久的祁淵。


    她不明所以地接通了視頻電話,心裏想著,怎麽剛迴去就打電話,難道是有東西忘記拿了?


    視頻接通,映入眼簾的是祁淵一身白衣,頭戴束發冠,長發飄飄,頗有修仙界上神大佬的風範。


    不得不說,這樣的裝扮還挺適合他的。祁淵麵色格外凝重,眉頭緊緊皺著,仿佛能夾死蒼蠅,語氣沉重地說道:“神女,變天了。”


    楚妗安一時沒聽明白,心裏犯起嘀咕,什麽變天了?難道是皇帝駕崩了?還是二皇子登基了?


    她忍不住脫口而出:“二皇子特娘的真上位了?”哎呀,乖乖,這可就麻煩了!


    祁淵聽到她的話,難得地愣了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不是,是天色變了。”


    楚妗安不禁有些尷尬:……是她太激動了。她又問道:“變天了?是迴暖了嗎?”


    祁淵聞言,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他把視頻畫麵偏移了一下。


    楚妗安一時間沒認出視頻裏是什麽地方,便默默開口道:“你去溟海邊了?”


    隻見畫麵裏海麵上厚厚的冰層已經融化,水裏好像還夾雜著泥土和枯死的樹木,看上去髒兮兮的。


    “不是。我還在安淵城。”


    楚妗安猛地坐直身子,震驚得嘴巴都張大了。


    “什麽?”


    你說這是安淵城?


    此時祁淵正和百姓們都站在城牆之上,好在城牆足夠高,洶湧的冰水暫時淹不上來。他迴想起今日沈翊禮所描述的場景。


    原本堅若磐石的冰牆在溫暖的日光下悄然瓦解,漸漸地化作了洶湧的水流。一開始,隻是屋簷下的冰錐滴答滴答地墜落,匯聚成涓涓細流。


    緊接著,冰棱開始斷裂,大塊的冰塊轟然崩塌,裹挾著巨大的力量,如脫韁的野馬般奔騰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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