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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冀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既然叫上我了,怎麽還叫姓沈的?”


    阿冷喝一杯酒,眼睛裏憂愁之光更亮了:“不是我叫的,是他自己申請的。”


    當阿冷從酒樓下來,已經看到那個魁梧的人騎著高頭大馬,等候在北門口。阿冷的心驟然變得沉重。


    逍遙酒坊像平常那樣,陸希夷在作坊裏麵燒火,有人來喝酒的話,張叔便炒菜招唿。小夢在張叔旁邊打下手。


    “哥哥,你去哪兒喝酒了?還不趕緊記賬,一會兒姐姐又不高興了。”小夢古靈精怪的指著天井。


    現在逍遙酒坊任何人的話,在阿冷聽來,都如同仙樂。


    “小夢,你哥哥迴來了嗎?”陸希夷在裏麵喊。


    小夢大喇喇迴答:“剛迴來!”


    “叫他進來劈柴!”


    旁邊有喝酒的客人,笑嗬嗬的揶揄:“阿冷,你和陸老板還沒有成親呢,現在她就管的你這麽緊,以後若是成親了,那還了得!是我就直接迴絕:要劈柴,你自己來!”


    趁熱鬧的客人在一旁敲邊鼓:“對,這才男人嗎!”


    阿冷麵紅耳赤,走到作坊裏。


    陸希夷忙的不可開交,鼻子上有一點點的炭黑。此時在阿冷看來,無異於美人臉上的笑靨。


    “你去哪兒了?”陸希夷拿鉗子通鍋爐的火。


    阿冷拿出繡著山河社稷的白色手帕,走到鍋爐邊:“出去跟劉冀吃飯了。”


    “跟劉冀吃飯?”陸希夷擦一擦額頭汗水,“你們吃哪門子飯呀?”


    阿冷伸出手,擦她鼻子上的黑點:“我請他跟你一塊上京。”


    他冷不丁給陸希夷擦鼻子,陸希夷怪不好意思的,臉上馬上暈染了一層酡紅色:“你……你幹嘛?”


    阿冷道:“你鼻子上有一點點黑。”


    “是嗎?”愛美的陸希夷嚇了一跳,“還有嗎?難看嗎?”陸希夷可糗死了,很不得有個地縫,讓她鑽進去。


    阿冷的迴答卻大出她的意料:“不難看,很好看!”


    阿冷傻了嗎?陸希夷就像是看一頭怪獸看著阿冷。


    “既然好看,你幹嘛擦去嘛!”陸希夷又換到別的話題,“劉冀答應了嗎?”


    “答應了。”阿冷正要把手帕收迴去,卻被陸希夷一把搶過。


    “都髒了!我幫你洗過了,再還給你。”陸希夷怕自己臉上還有別的黑點,一頭撞迴房間照鏡子。


    她淡抹了一會兒,方才從房間出來。柴火已經劈好了,可是阿冷卻不在作坊裏了,陸希夷隻看到一個模糊的瘦瘦的身影映在窗紙上。


    除了要準備貢酒,陸希夷還要應付其他的熟客。今天是她最忙的一天,可恨的是,阿冷竟然一直待在房間裏,不出來幫忙。


    直到月上柳梢頭,陸希夷才得休息。


    “陸老板,開飯嗎?”張叔從廚房裏探出頭。


    忙活了一天,陸希夷都忘記自己還沒有吃飯了:“開飯!”


    小夢高興的拍手:“開飯嘍!”


    陸希夷看向天井:“去叫你哥哥出來吃飯!整天像個黃花大閨女似的,躲在房間裏!”


    “好勒!”


    小夢蹦呀跳呀去阿冷的房間。陸希夷喝一口茶水,醒醒腦。


    咚咚咚,小夢忽然緊張的跑出來,瞪著大眼睛:“姐姐,不好了!”


    噗!


    陸希夷以為著火了,將嘴裏的茶水都噴出來:“怎麽了?”


    小夢手裏拿著一封信,眼睛淚花打轉:“哥哥……哥哥不見了!”


    陸希夷心一咯噔,好像平地裏起一聲雷響,過了半晌她才緩過神:“阿冷不見了?”


    他怎麽會不見呢?人不是在房間裏嗎。


    “姐姐,你看!”小夢伸過來顫抖的手,遞給陸希夷那封信。


    陸希夷打開,目下十行。唰的一下,兩眼熱淚盈眶:“他……他真的走了!”


    張叔端著菜,站在廚房門口,身子僵住了:“你說阿冷走了?他家不是這兒,能去哪兒?”


    張叔已經將阿冷看做是柳州城的人,他的家就是柳州城,怎麽會走?


    小夢哇的哭出聲來:“不嗎,我要哥哥迴來,我不要哥哥走!”


    怪不得這兩天阿冷那麽不對勁,原來是準備著離開逍遙酒坊。


    驀地,陸希夷的眼睛裏充滿篤定:“小夢,你放心,我會把哥哥找迴來的!”身子一閃,走出酒坊,牽了馬往北門奔去。


    阿冷和那個魁梧的男人行走在官道上,在這裏迴頭,還可以看到柳州城的北門。那裏燈火通紅,縹緲的好像是在天上。


    噠噠噠噠!


    魁梧男子濃眉忽然皺起:“你聽。”


    阿冷聽到了,這是陸希夷追來的馬蹄聲。若是他再見陸希夷,他肯定會迴心轉意跟著陸希夷迴逍遙酒坊。


    “我們躲到旁邊的柳樹叢裏。”


    魁梧男子有些不願意:“聽對方隻是一匹馬,我們不用怕。”


    阿冷目光冷厲:“聽我的!”


    兩人將馬牽到路邊,不一會兒,阿冷就看到陸希夷快馬加鞭的追來,馬頭上掛著一盞馬燈。燈光照著她俊俏的臉兒。


    阿冷囁嚅一下嘴巴,輕輕的唿喚了一聲:“小希!”


    “籲!”陸希夷忽然把馬帶住。


    阿冷吃了一驚:難道就是這一聲輕微的叫聲,陸希夷也聽到了?


    陸希夷追出城來有一段距離了,望眼欲穿,也沒有看到阿冷的影子。她心涼了。


    “臭阿冷,你走了,就不要迴來!”


    接著,是陸希夷嚶嚶的啼哭聲。


    魁梧男子才知道阿冷為什麽要躲起來:“要不要出去見一見她?”


    阿冷立即阻止:“不要!若是見了她,隻怕我們就走不了了!”


    哭了一會兒,陸希夷方才調轉馬頭。那朝著柳州城落寞的背影,阿冷看了心都碎。


    小夢醒來時,陸希夷已經在作坊裏釀酒,阿冷的不見,好像並沒有讓她亂了分寸,以至於起不來。


    “姐姐!”小夢站在外麵,她驚訝的發現,所有的柴火都已經劈好了!


    陸希夷從蒸爐上的酒桶裏舀了一勺酒,倒在一個盞子裏,聞了一聞,很陶醉的樣子:“小夢,你嚐一嚐,味道怎樣?”


    更讓小夢驚奇的是,在陸希夷的臉上看不到悲傷,卻有一絲淡淡的得意的微笑。


    “這是什麽酒?”


    陸希夷一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樣子:“我剛發明的,叫做黯然銷魂酒。”


    小夢聽著名字便有些拗口,她也知道陸希夷為什麽要取這樣一個名字:“好吧,我嚐嚐。”


    小夢喝不得酒,舌頭隻舔了舔,那種香甜的味道便溢滿了全身,好像是一塊大石頭掉在井底,咣當一聲響!


    “太棒了!這酒肯定能大賣!”


    陸希夷卻說:“這酒不賣,我要珍藏起來。”


    小夢:“要珍藏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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