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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丁寧才在朦朧中有了一些知覺,她緩緩睜開眼睛,嚐試著挪動身體,可是她發現自己除了可以勉強睜開一些眼睛,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之外,身體很沉重似的,挪動不了半分。此時,她耳邊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別慌著挪動身體,你剛剛恢複一點知覺,還需要再休息一會兒,相信我,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等你再醒來的時候就可以試著活動身體了。”


    這是一個極其柔和而具有說服力的聲音,丁寧很順從地閉上了眼睛休息。


    又一天過去,丁寧從昏睡中醒來,能清晰的看見自己眼前潔白的一切,她還看見了床尾有個美若仙子的男子靠著床欄像是睡著了,一襲長發及腰,一身白色長袍與他白淨的膚色毫不違和,紅唇微微揚起唇角,像是睡夢中也是甜甜的笑著。丁寧嚐試著坐起身,卻驚動了靠在床尾閉目休息的男子,男子看見丁寧醒來便先開口道:


    “丁姑娘醒啦?可覺得身體還有什麽不適?”


    聽見這柔和的嗓音,丁寧確信這就是她之前半夢半醒時聽到過的聲音。丁寧靠在床頭問道:


    “還好,除了沒什麽力氣,其他都還好。”


    “你別急,這是因為你兩天沒有吃東西的緣故,我這就叫人給你熱一些粥來,喝了你就會覺得有力氣了。”


    丁寧眼前這男子不僅僅是話語溫柔,就連眼神和舉止都是溫柔的。丁寧見到這樣一個柔和的人,差點兒就忘記問這是什麽地方了。她緩了緩神還是問道:


    “請問公子這是何地?公子又是何人?和言成又是什麽關係呢?”


    “你不必害怕,你如今是在我的府上,我叫管盧莫,祖上世代行醫,祖輩在宮裏做事,到了父親一輩退居江湖,我子承父業,也是大夫。前日駱熙誠把你帶到我府上要我好好找看你。”


    “駱熙誠?是誰?”


    “我想你見到他就知道他是誰了,至於他和你是什麽關係,我想還是等他來和你說吧。”管盧莫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滿臉溫暖的笑意。


    兩人正說話,熱騰騰的粥就已經端進房間了。管盧莫看見丫鬟將粥端進屋便說道:


    “把粥端進來,丁姑娘不便下床,在這裏吃。”


    丫鬟聽令,將熱騰騰的白米粥端到了床邊。


    “來,我喂你。”


    丁寧聽到管盧莫這麽一說,臉都紅了大半,這男女授受不清的,怎麽能有這麽親昵的動作呢,忙道:


    “不勞煩,我自己可以,謝謝公子。”


    管盧莫看丁寧這狀態自然知道丁寧在擔心什麽,便說道:


    “那翠蘭來喂丁姑娘喝粥吧,男女多有不便。”


    這麽吩咐著,管盧莫讓出位置,一旁的翠蘭走到離丁寧更近一些的位置,端著粥一口一口吹冷一些了才喂給丁寧,還關心地問丁寧溫度合不合適。翠蘭的這些動作都讓丁寧忍不住想起歡喜,她不知道自己被帶離之後歡喜怎麽樣了,她想要趕快見到言成,或者見到那個把她送來這裏的人,她要好好問個究竟:


    “管公子,請問,我什麽時候能見到把我送來您這裏的人呢?”丁寧有些等不及了。


    “他讓我等你醒來就去和他說,我已經差人去了,不過他是個大忙人,可能得等上幾日你才能見到他。”


    “大忙人?”


    “是呀,我雖是他摯友,但是一年見他的次數也屈指可數。這兩年還好些,那幾年我可是與他同城都未曾得見過他一麵。”


    丁寧見著管盧莫談起自己這麽朋友的樣子一點兒也沒有抱怨,可見管盧莫真是個性情很好的人。


    管盧莫一邊陪丁寧聊天一邊等她喝粥,見她一口氣喝了三碗,管盧莫大致能判斷她身體無恙,但為了安全起見,管盧莫還是要求給丁寧切脈。在確定丁寧真的沒有大礙之後他對丁寧說:


    “丁姑娘再休息一下,恢複力氣就可以下床活動了,我先去處理一些事務,稍後再來找姑娘診脈。”


    丁寧點點頭,謝過管盧莫。


    管盧莫離開後,丁寧在翠蘭的攙扶下下床走動。下午的時候丁寧覺得自己有了力氣,便要翠蘭給她換上衣裙,帶她到院子裏活動。丁寧穿好管盧莫給她準備好的衣裙走出門,走進院子,她不得不驚歎這院子的美麗,各色的花竟然就這麽爭奇鬥豔地開著,開得顏色豐富豔麗,開得層次分明,開得讓人賞心悅目。丁寧見到這番美景,不禁嘴角揚起笑意。


    “好美!”丁寧讚歎道。


    “少爺自己的府邸四處都是這樣的景,這些花可以入藥,少爺說種下既可以觀賞又可以入藥,一舉兩得。等姑娘再好些還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每處院子的花都有不同,也不知少爺用了什麽法子,配了特殊的藥水,花期都會延長很久。咱們這兒沒一個院子都是極美的。”


    丁寧聽見翠蘭的話就更是有所期待了。她看見迷人的花朵,忍不住蹲下湊上去,閉上眼睛,細細聞著花的香氣——粉黃色的衣裙因為丁寧蹲下而將裙擺鋪在白色石子路麵,黑色長發並沒有過多修飾,就這麽自然地垂在身後,微微揚起的嘴角,因閉上眼睛而更顯得卷翹的睫毛。


    這一幕正好被走進來的管盧莫看見,在他眼裏,丁寧就好像一朵正在盛開的淡黃色花朵,這滿園的花色都因為她的出現而變得啞然,那嫣然一笑中都似帶著花的香甜。管盧莫見到丁寧淺淺的笑意,自己的嘴角也微微上翹,他第一次覺得這世間竟還有比醫術更讓他著迷的存在。


    丁寧睜開眼睛看見了踏進院子的管盧莫。她想著這麽個溫和惜花之人,一定不是像言成那樣的惡人,於是見到管盧莫,她的臉上也滿是笑意,她開口道:


    “管公子的院子真是用心。早知道那麽美,我定要早些醒來,虧得這些花白白陪了我兩日,我今日才來和它們打招唿。”


    自丁寧醒來之後,管盧莫這是第一次見她這樣發自內心地笑著和自己說話,這笑容更讓他沉醉了。他定定神趕忙迴道:


    “丁姑娘又怎知這些花不是心甘情願的陪伴呢?我之前還怕姑娘會不喜歡這院子的布置,現在看來,我是沒為姑娘選錯住處。”


    “管公子以後叫我寧兒就可以了,我也不知要在這裏叨擾多久,今後要公子多多關照了。”


    聽到丁寧這話,管盧莫心裏一陣莫名的歡喜,他接話道:


    “那我就叫你寧兒了。寧兒今後隻管叫我盧莫,叫‘管公子’未免太生疏了,我陪你經曆生死,咱們也算朋友不是嗎?”


    丁寧對眼前這個性情溫和的人真的是提不起一點點的防備,她笑著嚐試叫道:


    “好,盧莫。”


    兩人雖攀談一番,但管盧莫並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裏要交代丁寧的事情,他告訴丁寧道:


    “寧兒,駱熙誠明天迴來這裏看你,剛剛我派去的人迴來迴話了。”


    “嗯,好的。”


    “寧兒平日閑來無事都那什麽消遣呢?”


    “盧莫待寧兒真誠,寧兒也願意據實相告,寧兒出身青樓,平日裏讀書、吟詩、寫字、畫畫、撫琴、舞蹈、下棋這些都算不上樂趣,也算不上消遣,不過是謀生的手段,需時時訓練罷了。”


    管盧莫從駱熙誠那裏倒是知道丁寧是個青樓女子,但是駱熙誠並沒有告訴他這姑娘還會這麽多東西。於是管盧莫有心想要試探一番,便開口道:


    “那寧兒可願意與我對弈一番?”


    丁寧看著管盧莫饒有興致地樣子,笑笑說道:


    “看盧莫這樣子是很有興致,那我就陪盧莫下一盤棋,隻是我常常隻能與自己對弈,也不知道自己能力深淺,還望盧莫承讓。”


    管盧莫聽丁寧這麽一說也笑道:


    “那咱們來一局試試?”說著,兩人來到棋盤前開始下棋,站在一旁的翠蘭小丫頭剛開始還饒有興致,可是這一句下的時間未免也太久了,兩人下得連晚飯都忘了吃,翠蘭看兩人都在興頭上,又不敢打擾,隻能這麽餓著肚子在旁邊陪著。


    “盧莫,你輸了!”丁寧俏皮地看著管盧莫,順勢放下一顆棋子。管盧莫抬頭看見丁寧俏皮眼神的一瞬間,輸贏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淪陷在丁寧的一言一行中時,立刻抽離道:


    “寧兒果然厲害,駱熙誠和我也不過是棋逢對手,看來,寧兒若與駱熙誠對弈,駱熙誠可是要吃虧了。”


    “老在你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明日我倒要向他好好討教一番。”


    管盧莫不敢正視丁寧那攝人心魂的眼睛,隻淺笑道:


    “寧兒明日自可向他請教。不過現下最要緊的可是寧兒的身體。我隻顧著和寧兒下棋,竟然忘了晚餐的事情。”


    說著,管盧莫轉身看向翠蘭。翠蘭倒是很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立刻答道:


    “公子,餐食已經準備好了,請公子和姑娘移步正廳。”


    丁寧和管盧莫來到正廳吃晚餐,管盧莫細細地觀察了眼前這個自稱出身青樓的丁寧,可是他怎麽看也不覺得丁寧出身青樓,她夾菜的模樣,用餐的模樣,坐姿,站姿,言談。他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駱熙誠和丁寧騙了,莫不要駱熙誠這家夥拐帶了哪家大家閨秀了吧。


    管盧莫心裏暗暗決定,一會兒切脈的時候伺機看看丁寧手腕上的守宮砂。


    晚飯兩人吃得很是開心,丁寧第一次覺得自己身心都卸下防備,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人讓她心裏覺得很踏實。管盧莫找準了機會笑道:


    “時間不早了,我給寧兒切了脈寧兒就早些休息吧,養足精氣神。”


    “嗯!”丁寧說著就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手伸給了管盧莫。管盧莫道:


    “駱熙誠把你帶來的時候你雙手手腕上都有淤青,你把衣袖挽起我瞧瞧,看淤青都散盡沒有。”


    毫無防備的丁寧很聽話地將雙手的衣袖挽起,一顆紅色的守宮砂就這樣映入管盧莫的眼睛,他心裏暗自決心道:


    駱熙誠,你這是在肚子裏賣什麽藥呢,看我明天不問個清楚明白,你說你是在青樓盤了一個姑娘來,可這明明不像是一個青樓女子。管盧莫得了自己想要的真相便向丁寧告辭道:


    “寧兒休息吧,我迴自己院子了。明日和駱熙誠一起來看你。”


    “好!”丁寧迴答著,向管盧莫行了禮。


    夜裏,躺在床上的丁寧心裏還是擔心著自己的歡喜。以前歡喜在老宅陪她的時候她不覺得歡喜是屬於她的,是和她站在同一戰線的,但是進了春滿閣她才知道,這傻丫頭從來沒把九媽媽當過主子,心裏隻有她丁寧一個人。她覺得自己虧欠歡喜,如今不知道歡喜生死,不知道歡喜過得好壞,她就更是憂心。不過好在明天她要見的人一定認識言成,她可以從他那兒知道歡喜的下落。想到這裏,丁寧終於安心地閉上眼睛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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