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傅硯辭住在一個民宿,就在富士山的腳下。


    透過窗子,她可以清晰地看見富士山的全景。


    傅硯辭做到了承諾,出來之後,專心致誌地陪著她,幾乎沒再碰跟工作有關的事情。


    從到達的第一天,他就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中餐廚子。


    像是日本的三文魚或者其它生食,他都不允許江綰吃。


    尤其見了江綰多往壽司的盤子裏多夾幾次後,傅硯辭便叫人端下去了。


    “你現在身體虛弱,還是最好別吃這些,以後身體好了再吃。”


    “那我也不能次次來日本吧。”


    其實江綰也知道,她就是想氣傅硯辭,故意噎他。


    傅硯辭吃著碗裏的飯,沒抬頭看她,說:“京北正宗的日料店也有。”


    他注意到江綰沒再不動筷,便主動伸手將燉煮好的雞湯端到江綰的麵前。


    “不合胃口就讓廚子再做。”


    江綰拿起勺子攪了攪,那湯的香氣直往鼻子裏躥。


    她看了眼傅硯辭,端起喝了一口,差點沒被燙死。


    傅硯辭竟也不覺著她笨了,含笑要來一個大碗,把湯倒了進去,讓晾得快一點。


    她的氣色比前幾天好了很多,主要是毒癮不發作,江綰身上的負擔就少了一大半。


    但是每天吃著有營養的東西,身上卻沒長一兩肉。


    正月天氣,日本這邊又潮又冷,出發之前,江綰身上手套和圍巾全副武裝。


    傅硯辭倒還是原來的樣子,身上就穿著那麽幾件。


    在外麵永遠都是一身黑色,西裝和呢大衣。


    除此之外,隻能在家裏看見他穿其它顏色的衣服。


    原來必需要江綰參加的活動時,聽傅家其它的長輩提起過,說是傅硯辭跟他爸長得很像。


    江綰難以想象,他媽媽當年看著自己生下來的兒子,和自己最討厭的人長得一模一樣,心裏是什麽滋味。


    送到公婆麵前撫養長大,但是後麵孩子長大,再見麵的時候,又忍不住對他好。


    多麽糾結複雜的心理。


    都帶著厚重的皮質手套,傅硯辭將江綰的胳膊套進了自己的臂彎裏。


    江綰沒有反抗,第一次到異國他鄉,她也心裏沒底,怕走丟。


    還是跟著傅硯辭這個經常出門在外的人好。


    因為距離相近,他們在時間和金錢上都沒有後顧之憂,所以就沒有坐觀光車。


    江綰提議,想自己慢慢走著逛,能看多少就看多少。


    日本這裏剛下了雪,樹梢上的積雪還幹幹淨淨地落在上麵,給八音盒美術館周圍的那些花草樹木添了不少趣味。


    道路是剛掃出來的,兩邊的積雪潔白如新,江綰瞧著亭子裏彩色的小玩意兒好奇,便進去拿起瞧。


    一個畫滿塗鴉的手風琴,兩個巴掌大小,小巧玲瓏,可愛極了,隨便按了幾個鍵,發出清脆的聲響。


    “好玩。”江綰的眼睛充滿笑意,傅硯辭能想象到口罩之下,是多麽惹人愛的笑臉。


    他摘下手套,也拿起了一個,給江綰彈了一首兩隻老虎。


    江綰瞧他靈活修長的手指,手背上的筋骨隨著動作的變動而變動,在他手下,隨隨便便便彈出了一首簡易的曲子。


    見江綰願意看,他又彈了一下陳奕迅富士山下的前奏。


    “怎麽不繼續往下彈了?”


    傅硯辭訕訕,邊往上戴手套,邊輕聲說:“不會了。”


    難得見他吃癟,江綰笑了一聲。


    今天人不多,他們倆能逛得悠閑,不用被人推著走。


    精致的各式八音盒展示眼前,江綰能站在一個展品跟前幾分鍾都走不動道。


    人家一兩個小時逛完一個景點,他們兩個一兩個小時才轉完一半。


    好運氣的兩人還碰巧遇到了有小型的音樂會。


    一個穿著西裝禮服的老頭表演完之後,就上來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生。


    一身幹淨的乳白色長裙,順直的棕色長發披在腦後,典型的日本女生長相,乖順安靜。


    江綰是個局外人,她隻管好不好聽,彈得順不順暢。


    她坐在一旁,透過台上的女生,很自然地就聯想到了顧琬的身上。


    沈越說,顧琬是美國伯克利的優秀畢業生,十三歲的時候就在京北和美國舉辦過自己的獨奏音樂會。


    如果那時候她沒出意外,或許她現在已經能站在全世界最高的舞台上了。


    仔細迴想車禍那天,顧琬上車時,好像還在跟她後座的朋友討論音樂演出的事情。


    零散的掌聲響起,拉迴了江綰的思緒,她跟著其他遊客一樣,站起身開始一前一後地離開。


    傅硯辭拉著她的手,瞧她呆呆的,問她是不是累了。


    江綰搖頭,將口罩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傅硯辭,之前你不願意我學鋼琴,是不是因為顧琬?她原來彈琴,肯定比剛才的那個女生還要好吧,長得肯定也比她好看……”


    “其實你當時應該跟我直說的……不管我在家幹什麽,哪一點不順你的心意了,你都應該早點跟我講清楚的。”


    起碼那樣她會好受一點,她會主動規避一些不必要的問題。


    想著隻是因為顧琬而已,隻是因為那些解不開的誤會而已,不是她真的那麽差。


    “我是很僵的一個人,跟你結婚頭兩年,那時候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比顧琬差多少,就是家裏有錢嘛,我要是有個有錢又疼愛自己子女的父母,我肯定也不比她差,但是現在,我認了。”


    或許有的人天生就是耀眼的繁星,就算沒有有錢的父母,她也能攀到高峰,惹人奪目。


    江綰說得很安靜,傅硯辭看她淡然,甚至嘴角揚起來的笑容後,心裏五味雜陳。


    兩年前訓她的原話,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那晚江綰說的話,他記得。


    那時的他就是那麽渾蛋。


    他說不了什麽,兩人之間隻剩沉默。


    他們從藝術館出來,周邊的便利店的櫥窗裏,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八音盒,堪比剛才看見的那些展品。


    江綰走得慢,正瞧著裏麵的商品,旁邊一對情侶叫住了他們。


    “你好,是中國人嗎?能請你們幫忙拍個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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