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欽武竟然沉默了好一瞬,才開口答來:“李姑娘可知,那晚昭華殿外所有值守的宮女和太監,如今一個個的幾乎都消失了?”


    李卿落大吃了一驚:“什麽叫都消失了?死了還是被調離了昭華殿?”


    楊欽武:“在下前幾日在一口枯井裏,發現過一具女屍。”


    “死者,正好是昭華殿外那晚在湖邊值守的小宮女翠香。”


    李卿落等著楊欽武繼續往下說。


    此人也沒有叫她失望,繼續說著他發現過的蛛絲馬跡:“不僅如此,宮裏近來已經發現過好幾起命案,瞧著都像是意外,可偏偏死者都是那晚在昭華殿外值守的宮人。”


    李卿落:“這麽巧合?難道是有人殺了他們滅口?會是誰?”


    楊欽武搖頭。


    “近來這件事也讓我確實頭疼的很,陛下已經隱隱發現了不對勁,還讓我們禁衛軍加強了巡邏,務必不許再發生諸如此類的事。”


    李卿落奇怪:“既然宮裏死了這麽多人,為何大理寺的肅王殿下沒有進宮去調查?隻是讓你們禁衛軍加強巡邏而已嗎?”


    楊欽武用非常古怪的眼神盯了李卿落一眼。


    “李姑娘難道不知?陛下不允許肅王殿下進宮查案。”


    “雖然肅王殿下身兼大理寺卿一職,甚至能查天下所有的案子,但是宮中一切案件,隻有刑部能受命調查,大理寺不能複核。”


    李卿落確實不知此事!


    她心中震驚無比,那楊欽武又道:“不過說來奇怪。這次的事……陛下竟然也沒有通知刑部進宮調查,就像是寧願相信這些宮人確實都死於意外與巧合似的。”


    李卿落:萬一就是皇帝做的呢?


    又或是有什麽東西觸及了他的利益,所以才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卿落:“那楊大人可還知道些什麽?那晚你沒有在附近職守,沒有看見什麽嗎?”


    楊欽武搖頭:“抱歉。那晚發生此事時,在下確實沒有在昭華殿外。不過我同僚那晚正好在值守,若姑娘當真想知道,在下可以幫你問問。”


    說完,楊欽武就再無別話可說了。


    但他話裏的意思李卿落聽明白了。


    昭華殿那晚的事,會要人命。


    李卿落告別楊欽武侯從珍饈酒樓出來,路過福滿樓時,鄧嬤嬤將馬車停在角落裏。


    “姑娘,老奴好像看見大公子了。”


    李恪川?


    李卿落輕輕掀開馬車簾一個縫隙向外看去。


    看到李恪川正被人推著進了明樓,李卿落:“去瞧瞧,他是見誰的。”


    不一會兒鄧嬤嬤就迴來了。


    “姑娘,您猜不到,是劉家人!”


    李恪川見劉家人?


    還請他們在福滿樓吃飯?


    “見得是誰?看清了嗎?”


    鄧嬤嬤:“隻有劉老二和劉老三。”


    劉老大和劉老頭子那日在允王府都被打斷了腿,所以便是想來估計也來不了了。


    李卿落雖然有些驚訝,但也並不是多意外。


    她甚至有些隱約猜到,這李恪川見他們想做什麽。


    李卿落不由一笑:“我正好想收拾他們,他們倒好,自己先蛇鼠一窩的聚在一起了。”


    “走,咱們也瞧瞧去。看我這惡毒的蠢哥哥,究竟要做什麽!”


    李卿落戴上兜帽,在鄧嬤嬤和雀兒的陪同下進了福滿樓。


    這一迴來福滿樓,李卿落不由到處多打量了幾眼。


    肅王說,這是沁玉公主的酒樓。


    所以上一迴,自己珍饈酒樓開張,那些使絆子的人是沁玉公主背地裏搞的鬼。


    這沁玉公主經營這麽大一家酒樓,在宮裏明目張膽的害死大駙馬的親侄女都有宮中的人替她遮掩,甚至皇帝和皇後當初也是為她找借口開脫。


    南嘉的死,更是與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此女,實在不簡單。


    李卿落想起沁玉公主離開金陵前給自己的警告,知道此女,未來必會成為自己的勁敵。


    福滿樓近一個多月來,生意屬實有些慘淡了。


    不僅是遭到明樓的打壓,那個新的珍饈酒樓橫空出世,也搶走了福滿樓不少的生意。


    所以如今福滿樓但凡看見一個客人,就像是蜜蜂看見了花兒,立即就迅速撲上前來。


    “幾位貴賓客官,您們往裏請——”


    福滿樓的菜式都很新奇。


    茶水也很特別。


    李卿落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等鄧嬤嬤去打探消息。


    而她則和雀兒認真的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鄧嬤嬤迴來:“姑娘,就在一樓的蜀客號廂房,您可要過去?”


    李卿落:“這裏不是明樓,也不是咱們的珍饈酒樓,沒有機關,就算去了隔壁也聽不見他們說什麽。”


    “反倒打草驚蛇。”


    “你去盯著點兒,等李恪川走了,我們再綁了那兩個!”


    一頓飯後,在一條小巷子裏,鄧嬤嬤帶人把劉家兩兄弟給綁了個結結實實。


    然後蒙住他們的頭,先由李卿落上前對著他們一頓拳打腳踢。


    “哎喲——哎喲——”


    “饒命啊,饒命——”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什麽人!?知道我們是誰嗎?哎喲——”


    李卿落如今的拳腳打起人來,可不是花拳繡腿了。


    她幾拳頭下去,那劉老二和劉老三被打的直流鼻血,黏糊糊的沾了一臉。


    而且她腳上的力氣更是下了狠勁兒,痛得這兩個莊稼漢子都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別、別打了——”


    “好漢,我們身上沒銀子。您饒了我們吧——”


    他們如何也想不到,今日打他們的哪是什麽好漢,而是被他們偷去磋磨了十幾年的那個小女娃罷了。


    李卿落眼神示意鄧嬤嬤,鄧嬤嬤立即粗著嗓子喝道:“大膽愚民!敢對我們撒謊?”


    “剛剛你們不是還和那將軍府的大公子一起從酒樓裏出來的嗎?沒錢會去福滿樓吃飯?沒錢還能結識將軍府的大公子?”


    “搞快點,老實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不然,打死你們兩條狗命!”


    劉二渾身一個哆嗦,口中喊著:“原、原來你們早就盯上我們了——”


    雀兒眼尖,從劉二懷裏露出來的一角看到端倪,伸手就將一個荷包勾了出來!


    “瞧,這是什麽?將軍府的銀袋子。你們該不會是偷的吧?把你們送到官府去,就這些銀子,夠你們坐一輩子牢了!”


    劉三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不要啊不要——”


    “各位女好漢,這銀子是那將軍府的大公子贈送給我們的。我們家那賠錢貨侄女,肚子裏懷了他的骨肉,現如今一屍兩命,連同腹中的孩兒一同慘死了,而我們家卻沒有銀子下葬,所以他才出錢讓我們把人趕緊葬了啊。”


    “這銀子,就是那賠錢貨安葬錢,我們真的沒有偷——”


    鄧嬤嬤和雀兒一起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聽見他們口中如此形容劉穗兒,氣的又是一頓拳腳伺候。


    這兩個到底也是劉穗兒的親叔叔,劉穗兒死了不見他們一絲傷心便也罷了,一句‘賠錢貨’和冷漠至極的語氣,仿佛穗兒不過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讓李卿落心中被狠狠觸到痛處。


    劉二劉三又是一聲聲慘叫接連叫喚起來。


    他們甚至搬出了允王府來,可沒想到根本沒嚇退施暴者,反而迎來了更猛烈的風暴……


    巷口有過路者看到這一幕,都嚇得目瞪口呆,當場石化。


    什麽時候他們大梁女子風氣如此彪悍了!?


    雀兒和鄧嬤嬤自然也都跟著打了好幾十下。


    終於發泄夠了,李卿落才喘著氣停下。


    她蹲下身來,取出手腕上的一隻袖箭抵著劉二和劉三的脖子。


    鄧嬤嬤立即意會又低聲喝道:“說!他難道,就沒有讓你們做別的什麽事,用來交換這筆銀子嗎?”


    “若你們老實交代,馬上放你們滾!”


    劉二:“哎喲喲……我說,我說……”


    他是真的痛慘了。


    自從來到金陵後,他們家接連著倒黴,死人。


    阿娘死了,妹妹死了,現在劉穗兒也死了……


    而且爹和大哥還斷了腿。


    他們家可不能再死人了啊。


    所以劉二和劉三趕緊老實道來:“是他,他讓我們去街頭巷尾的傳,說穗兒是被曾經我們家那個養女劉草兒給害死的。”


    “是啊。還說穗兒如今一屍兩命都是被劉草兒的詭計給算計的。讓我們冤有頭債有主,要去咬死劉草兒,讓她被天下人唾棄辱罵!”


    “他想把這些爛臭的名聲推到他親妹妹身上,這樣世人就不會都盯著他,還有盯著我們家親血脈珠兒的身上傳來傳去了……”


    珠兒,是你先不孝在先,可不能怪二叔三叔為了貪生而出賣你呀。


    雀兒氣的一張臉瞬間漲紅。


    “狗屁!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畜生!”


    自從崔家上門退婚之事鬧大後,金陵城裏隱隱開始有了允王後宅珠夫人和曾經的兄長有些不清不楚的傳言流了出來。


    雖然聲勢還不大,但是本就注意此事風吹草動的李恪川,一定會想辦法趕緊先壓製下此事。


    隻是他想來想去,再次把歪主意動到了自己親妹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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