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大雪後,滿城落了白。


    李卿落天還未亮就去了靜慈堂。


    她一整晚都沒有再睡過,所以這會兒眼睛熬的通紅。


    穿著鬥篷,戴著兜帽,李卿落快步走進廳堂裏,見到祖母隻在榻上倚著。


    “祖母!難道您……也一整夜沒有睡下?”


    李卿落走過去,在裴老夫人身邊坐下。


    裴老夫人睜開眼睛歎了口氣:“落兒,你要出去?”


    李卿落點點頭:“祖母,孫女想去裴府。”


    裴老夫人瞬間坐起來:“你去裴府做什麽!?你既已知裴府出了事情,還要去那狼虎窩裏,可知危險?”


    “落兒,祖母不要求你此前答應祖母的那件事了。你就好好待在家裏,你與那十二娘既然關係親密,祖母就派人去打聽消息,去查此事,有了結果告訴你便是……”


    李卿落垂首:“祖母。落兒自來金陵後,除了最在乎您之外,就隻有南嘉和郡主與落兒交了心。”


    “落兒想去送南嘉最後一程。”


    裴老夫人也是個重情義的人,知道此事必然攔不住李卿落。


    “可是裴府出了這樣的事……萬一真是你那大外祖父做下的孽事……”


    果然,祖母還是知曉了一些大外祖父的事情了。


    當初,李卿落打聽出老裴國公的具體近況後,就一直沒有告訴過祖母。


    上次去裴府,李卿落又親眼看到一個被近乎逼死的婢女。


    她就知道大外祖父已經徹底失智。


    祖母雖然一直刻意不去查裴國公府的事,但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或許這些消息,早就從裴國公府自己流了出來……


    李卿落:“祖母,您別想太多傷神。聽說大外祖父如今連房門都出不得,南嘉的事未必便是他做下的。”


    “等德叔的消息吧。”


    李卿落從將軍府出來後,一個青年小子正蹲在府外的牆角落裏,渾身落滿了白雪。


    李卿落隻看了一眼便坐上馬車,等馬車駛出去好一會兒,那小子才爬到了前麵的甲板上。


    “奴才吳泉見過姑娘。”


    李卿落隔著簾子與他說話:“你是德叔的兒子?”


    吳泉:“是的姑娘,小的是阿爹最小的兒子。阿爹還沒有迴金陵,所以姑娘近來讓辦的事,都是小的在跑。”


    李卿落:瞧他也不過十四五歲,那還真有些本事了。


    “裴府的事,你可有打聽到什麽了嗎?”


    吳泉:“說是二房的二老爺昨兒晚上像是著了魔,拿著劍要去把老國公爺給殺了,被全家人攔著後,他又親自去大理寺報案,聽說已經去了好幾撥人了。整個國公府鬧了一整夜。”


    李卿落掐著手心。


    昨晚突聞噩耗,她都難以一時接受。


    甚至在下床穿鞋襪時,一跤摔在了地上。


    南嘉的音容笑貌不斷湧入腦海之中,與她相處的那些愉悅快樂,與她在思園那幾日同吃同睡的情誼,讓聽到如此噩耗的李卿落一時竟比自己遭受剜心還要痛楚。


    她也緩了許久。


    直到自己站在院子裏淋著大雪才清醒了過來,意識到此事是真的!


    南嘉如此慘死,何其殘忍!


    連自己都無法接受,更何況唯有這一個獨女的南嘉阿父?


    李卿落想到那個管姨娘,不知她又該如何承受此事。


    自己從未感受過親娘的愛,南嘉卻在父母最濃烈的愛意中長大,如此幸福的一家就此被徹底割裂破碎……


    李卿落一想起便覺得心痛不已。


    “嬤嬤,去肅王府。”


    馬車一個轉彎,拐了道,沒有再直奔公主府而去。


    “姑娘,您要去找肅王殿下?”


    李卿落知道自己答應過祖母不再與肅王有牽扯,但這件事,她還能找誰?


    隻有肅王才能讓她去看南嘉。


    李卿落:“今日裴府,外人必然不得進入。我就算帶著南屏郡主一同前往……或許也隻是空跑一趟。”


    “但是身為大理寺卿的肅王殿下,他們裴府攔不住。”


    肅王府外,將軍府的馬車靜靜停在不遠處的角落裏。


    鄧嬤嬤膽顫心驚的去了一趟肅王府門房,迴來臉色古怪稟道:“姑娘……他們肅王府的小廝說……說殿下就在府裏等您,讓您……直接進去見他便是。”


    李卿落掀開車簾:“當真?”


    鄧嬤嬤也是一臉疑惑:“是的,姑娘。可這肅王殿下莫不是早便知道您會來找他了?”


    李卿落與南嘉的閨中關係並非滿金陵城人人皆知,而他卻知道自己會來尋他……他是算準了?


    李卿落又想到昨晚肅王才說的那幾句話。


    讓她有何事,親自去求他。


    李卿落心中苦澀,沒想到這麽快她就真的來求他了。


    李卿落:“顧不了那麽多了,嬤嬤走!”


    雀兒在身後趕緊跟著出來打開了傘。


    雪花還在飄揚,李卿落主仆四人快步向肅王府而去。


    那門口的小廝見她來了,趕緊迎上前來。


    一臉笑嘻嘻的:“奴才見過李姑娘!”


    李卿落有些吃驚的抬手:“快請起。”


    這肅王府的奴才倒是不像那肅王平日裏的氣勢和作風,對外人都是如此的一團和氣。


    李卿落想完正要抬腳上階梯,身後卻傳來一道驚唿:“李卿落!你怎會來此!?”


    李卿落迴頭便見沁玉公主。


    她才想起,這肅王府旁就是沁玉的公主府邸。


    此刻沁玉公主的身後跟著一行皇宮大內之人,瞧著,是要因昨晚的罪罰來親自送她去城外的皇家行宮,讓她禁閉思過去的。


    李卿落轉身恭敬見禮:“見過沁玉公主。”


    沁玉公主滿臉憤怒的向她走來:“本宮不是警告過你,不許再接近表兄半步的嗎?李卿落,你耍本公主——”


    李卿落不卑不亢的起身:“公主殿下,民……臣女想見誰,去見誰都是臣女的自由,您便是公主殿下,也無權幹涉臣女的人生吧?”


    沁玉再想繼續上前來,卻已被身後的宮人攔住。


    那宮人一臉為難的對沁玉公主說道:“殿下,您別為難奴才。時辰到了,您該出城了。”


    沁玉捏緊了拳頭,死死盯著李卿落。


    “好。好你個李家嫡長女……”


    沁玉如何不氣?


    當初出宮開府時,自己想和表兄一同住在肅王府,卻被他斷然拒絕!


    這些年,就是自己想要隨意進入肅王府也要先得了表兄的同意。


    這個李卿落,卻被肅王府敬作上賓!


    那狗奴才如此諂媚的樣子,自己都沒有見過幾迴!


    卻恭恭敬敬的將她一個將軍府才找迴來的卑賤之女,如此捧著!


    沁玉公主恨不得踩碎那狗奴才的臉!


    不過礙於在場還有皇宮裏的人,沁玉這才隱忍了沒有發作出來。


    李卿落也並不畏懼的與之對視。


    她不想惹麻煩,但也絕不做個軟蛋。


    沁玉公主見她如此氣魄,不由冷極嘴角輕輕一揚,“本公主絕然不會放過你的。”


    她丟下這句話,瀟灑的轉身登上馬車。


    李卿落:“恭送公主殿下。”


    嘴巴是硬了,但一想到三個月後沁玉公主迴來,李卿落便要麵對這個名揚天下,享譽兩國的傾世公主,不由覺得幾分棘手。


    而且,目前的自己絕非是她對手。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李卿落現在也無暇再想那麽多了!


    她轉身趕緊進了肅王府,並跟著引路的奴才,穿過滿園雪白來到肅王所住的主殿。


    李卿落還未進去,就見肅王已身穿大理寺卿的官服,外披一件通體全黑的皮毛鬥篷,手持長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


    “走吧。”


    他隻看了她一眼,便帶著李卿落又向外走去。


    李卿落急忙跟上:“殿下,可是要去裴國公府?”


    段容時:“不然本王是在等誰?”


    李卿落卻又問了一句:“殿下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


    昨晚的宮宴,肅王最後也沒有再出現過,仿佛李卿落在耳房裏見到的此人不過是她一個幻覺。


    不過李卿落知道,那是真的。


    而且肅王沒來宮宴的緣由,報的也是他在上次遭遇叛賊圍剿時受了重傷,所以在府中養病治傷,連梁帝都慰問了好幾句。


    李卿落還以為,自己便是見了他也要求上幾句,至少才能得他肅王的一個牌子。


    沒曾想,他竟是要親自帶她出去?


    段容時不由停下腳步來看向李卿落:“李姑娘是在關心本王?”


    李卿落:“?”


    殿下,您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她不過是奇怪,既然他可以親自出府,為何還要她親自進來這一趟?


    等二人匆匆離開後,伍公公才著急忙慌的從拐角處追了出來。


    “在哪兒呢,李姑娘在哪兒呢?”


    仆從:“伍公公,李姑娘已經和王爺走了。”


    伍公公頓時氣得跺腳:“哎呀,咱家可還未曾見過這傳聞中的李姑娘一迴呢!每迴聽那冷電和那破追雨提及起來,咱家都快羨慕死了。”


    “她當真是美若天仙,比旁的姑娘們都要出眾的美?”


    仆從:“倒也並非。但與咱們王爺站在一處時,確實瞧著順眼的。”


    伍公公更氣了。


    破追雨,什麽時候不找他,偏這時候?


    裴國公府。


    李卿落蒙著麵紗跟著身為大理寺卿的肅王光明正大走進裴國公府,不少人的眼睛都瞪直了。


    冷血嗜殺,殘暴無情的肅王身邊,何時跟了個女子了?


    而且還是他斷案之時,這可是從未聽聞過的怪事啊!


    裴國公府眾人心裏覺得古怪,卻也不敢問什麽。


    無人敢攔,李卿落也就跟著肅王來到那個破敗的院子裏。


    殺雷立即迎了上來:“殿下,共找到殘肢六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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