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崖間,陣陣寒風唿嘯著從耳邊刮過。


    伴著雪沙碎冰,不停往身上每一個縫隙鑽去。


    李卿落吃力的緊緊抱住肅王,抬頭向上望去。


    那些黑影,終於走了。


    她看向自己的手腕,一條細細的長絲,繞在一棵細小的歪脖子樹幹上,原本是根本吊不住她與肅王二人的。


    好在肅王手中還有一柄四尺八的長劍。


    此刻劍身深深插在懸崖石壁的縫隙間,這才穩住了二人沒有繼續向下墜去。


    李卿落低頭看了一眼身下,雖然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底,但她還是心懸的趕緊又抬起了頭。


    隨著風的唿嘯聲,他們的身體也跟著晃晃悠悠。


    這懸崖上的風,是當真能將人給吹起來,實在駭人的很。


    可惜這不是祁山的關水崖。


    那日她在關水崖,是因為有鄭淩舟的提前安排,所以她知道哪裏有樹可以救命,哪裏有個崖壁可以逃出生天。


    今日這個懸崖,完全是閉著眼睛堵上命而跳的!


    好在,有肅王在,她今日也不一定就會死。


    李卿落:“殿下,要不我們二人還是暫且分開吧?民女看上麵那棵樹,若隻是吊一個民女的重量,或許並不會斷裂。殿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吃力。”


    段容時:“李姑娘心裏可有計算?”


    李卿落估計,他們二人此刻正在這山崖的正中間掛著,所以無論是上還是下,都無比困難。


    段容時:“無論如何,此地都不能久留。李姑娘,你聽本王說。”


    “你將雙腳踩在崖壁上,應當會有落腳借力之處,然後你順著手腕上的細絲向上爬到那棵樹上去。本王就在你身後,隨後就來。”


    李卿落點頭:“是。”


    向下確實是更加沒底,但向上的話至少還有個盼頭。


    李卿落伸腳先在崖壁石上試探著踩了踩。


    還真的在一塊凸出來的石頭上,可以落下一腳。


    她隨後又如法炮製找到另一塊石頭,就在她正準備順勢鬆開肅王時,左腳卻突然一個打滑——


    “啊!”


    李卿落忍不住的一聲低唿,整個人又被段容時緊緊摟迴懷裏。


    ‘唿唿’的風聲,竟也沒有掩蓋住自己激烈的心跳聲。


    許是被嚇的如此,她聽的有些迷糊,隻這心跳聲怎麽如此強烈?


    就在她還未分辨明白之時,段容時低頭嗬斥了她:“李姑娘若再不當心,便是粉身碎骨,本王也不會救你!可明白了?”


    漆黑的深夜中,二人雙眸對視,是彼此都對活命的激烈情緒。


    李卿落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液,“是,民女知道了。謝肅王殿下……”


    李卿落不敢再恍惚,她聞到了肅王身上有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他必定是受傷了!


    原本她被追雨支來,就是給他送藥的。


    雖然在樹林裏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應該隻是小傷。


    但在剛剛激烈的打鬥中,那些黑影像是數不盡的不停撲上來,而他又一直護著自己丁點兒皮肉都未破,顯然是他自己身中了暗算。


    李卿落手腕上雖然也戴了袖箭,但她戴在身上的箭支也隻有六個。


    在那場廝殺中,她也用了四支。


    短匕首也在與肅王的配合中,盡力捅了幾下出去。


    隻是她能做的實在太少,保住自己已經是盡力沒有拖後腿了。


    所以這會兒李卿落也知道,她要盡少再發生意外,以免再加重肅王的負擔。


    她再一次踩穩雙腳,然後雙手也在崖壁上摸了出去。


    她讓自己像隻蜘蛛一樣緊緊貼在懸崖峭壁上,然後抬腳再找新支撐力點向上蹬去。


    雙手和雙腳慢慢配合起來,竟真的向上順利攀爬起來。


    李卿落低頭欣喜的看向肅王:“肅王殿下,此法當真是可行的!”


    段容時一直仰著頭,自然知道她已經順利踩了上去。


    他欣慰的微微頷首:“好,你且先行。”


    若是旁的女娘,定當早就被嚇得啼啼哭哭了。


    她倒好,絕境中竟還能找到一絲歡喜。


    即便自己才兇了她,在麵對這些腥風血雨的場景後,她竟也還能大著膽子在黑夜裏聽話的攀爬一個根本看都看不清的懸崖。


    這個女娘,還當真是迴迴都能讓他驚喜不斷。


    李卿落點點頭,便不再停頓一直穩步的順利向上爬去。


    若她有腳滑的時候,也有細絲一直吊著她,所以很順利的,李卿落就順著細絲爬到了那棵小樹旁。


    她抱住確實不太粗壯的樹幹翻身坐了上去。


    然後低頭看向下麵,肅王怎麽還在原地沒有上來?


    他難道……一直在下麵等著,是怕她會再摔下去?


    李卿落也不敢亂想,立即低聲喊道:“殿下——殿下?肅王殿下,你快上來吧!”


    段容時看到她已暫時安全,抬起滿是鮮血的手臂,一手抓向崖壁上的石頭。


    他緩慢的向上爬去,再抽劍,插劍,動作比李卿落還緩慢的多。


    李卿落心裏正奇怪,卻看到肅王竟然一個腳滑,身體險些跌下懸崖!


    若不是他雙手還緊緊抓住劍柄,當真就要摔了下去了!


    李卿落瞬間心吊到了嗓子眼兒,立即伸手射出細絲:“殿下,抓住!”


    段容時抬頭,寒風吹開他額前掉落的碎發。


    明明看不真切,但他卻好似看清了那雙璨若星星的雙眸,如此明亮。


    天地之間,仿佛頃刻間,海枯石爛,唯有星恆燦爛,永世不朽。


    段容時抓住細絲,這次一口氣乘力,拔劍用輕功飛了上去。


    他輕巧的落在李卿落那棵樹旁,再次將劍插進崖壁裏,然後轉身借力側靠在崖壁上。


    李卿落連忙問他:“殿下,您可還撐得住?”


    她心裏有預感,肅王的傷勢,比她猜想的還重。


    若還要在懸崖上耽擱,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段容時並沒有否認此事,捂著胸口輕言道:“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裏。”


    可眼前是懸崖峭壁,他們又該如何逃出生天?


    馬場營地。


    追雨送走李卿落後,還甚是得意的與殺雷說:“殿下若是見到李姑娘,你猜他可否會高興的賞我什麽寶貝?”


    殺雷白他一眼:“一頓板子你要不要?膽子比獒還大,王爺的主也敢做了。”


    追雨:“我不過是揣測了一下王爺的心思,知道他會高興親眼看到李姑娘安然無恙罷了。”


    殺雷:“但你擅作主張,已是犯了大忌。這些年咱們王爺的規距,你竟還不清楚?”


    追雨‘哼哼’一笑:“你呀,迂腐!規矩是死的,人心可是活的。”


    “你們幾個,難道還不懂咱們王爺的心?王爺對李姑娘,何時不是口是心非了?我不過是適時的給他們製造一些見麵相處的機會,讓王爺早些明白自己心意,這有何妨?”


    “王爺若是真不高興,便是賞我一頓板子,我也認了!哼!”


    殺雷指著他:“你……!作死吧!”


    然而,這邊雀兒也死死瞪著追雨,那控訴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到底把我家姑娘拐去哪兒了!!壞人!惡徒!!


    追雨:???


    果然,李姑娘的婢女都是如此非同一般啊!


    敷衍了這邊的南屏郡主她們,追雨和殺雷正準備啟程將人都送迴金陵後,突然一匹渾身是血的馬衝了迴來。


    馬兒身上馱著一人,正是渾身沐血昏迷不醒的破風!


    殺雷和追雨頓時臉色大變,心中同時重重一個咯噔。


    天明破曉之際,李卿落和段容時終於爬到了一處可以徹底落腳的平台上。


    說來,也是天無絕人之路,他二人命不該絕。


    昨晚就在那棵小樹不遠的地方,段容時又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棵大樹。


    李卿落射出細絲探路,等纏得牢牢實實的穩靠後,她們二人再依次用劍和尋著細絲緩慢的挪動到那棵大樹旁。


    原本想落腳等到天明,卻不想那附近崖壁上的石頭竟變得大塊的多。


    於是他們又一鼓作氣的尋著方向一直小心翼翼的向前而行。


    一直到現在,他們終於可以徹底的鬆口氣歇一歇了。


    李卿落也顧不得形象,攤開手腳四仰八叉的躺在石頭上,重重的喘著氣。


    “殿下,民女剛剛瞧見前麵有條一人道的小路。我們過去尋著此路而行,一定會走出此處……”


    李卿落扭頭看向肅王,卻看到肅王靠坐在一塊巨石下,輕輕低下了頭去。


    她心中突然意識到不妙,立即起身爬過去。


    “殿下,殿下?”


    她伸手用力的推了推段容時,卻得來他抬頭一個冷冰冰的眸子:“本王聽見了,別吵。”


    然而他說完這句話,竟就身子一歪,倒在了李卿落的懷裏。


    “肅王殿下,肅王殿下?”


    李卿落心中狂跳,這一次無論她如何搖晃,段容時都沒了反應。


    她借著微亮的天色看到他的臉,已經毫無血色。


    原本一向緋紅的薄唇,此時竟是一片烏紫!


    李卿落心中重重一個‘咯噔’,她意識到:肅王這是中毒的跡象!


    她趕緊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探向肅王的鼻息。


    這一下,卻險些把李卿落的魂都嚇沒了!


    肅王他竟、竟然沒有唿吸了?


    李卿落又用力的搖了搖他:“肅王,肅王!?”


    她突然抬起剛剛抱住他肩背的手,看到掌心一片黑血。


    原來肅王肩背的地方不知何時竟中了帶毒的暗器飛鏢,隻怕就是這東西,現在要了他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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