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她被數次叫去桂園做飯,其實也並未多想什麽。


    除了是還恩情不必多想之外,她也實在不敢亂想。


    隻當是這貴人平時胃口不好,吃膩了山珍海味,所以更喜歡她做的這些接地氣的食物。


    但就在剛剛,李卿落心裏卻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他似乎,特別喜歡吃她做的飯菜?


    不過,即便她心裏如此猜測,也是不敢問出口的。


    隻是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就控製不住的多想了。


    若是當真如此,她往後是否能借此事,還有畫兵器圖樣的事,徹底攀上肅王這棵大樹呢?


    她如今勢單力薄,能靠的隻有祖母,許多事情做起來仍是束手束腳。


    若是能徹底搭上肅王,那她往後在金陵城,還不得橫著走了?


    便是允王那裏,任她李卿珠翻了天,自己也就真的不怕了!


    李卿落心中冒出這個念頭後,便瘋漲了起來。


    不過,她又迅速將這念頭控製了下來。


    她告訴自己,徐徐圖之。


    “殿下,若是您喜歡這道脆筍,民女給您分一罐子如何?”


    她刻意想要討好。


    段容時抬頭看她一眼:“不必了。本王不喜歡吃筍。”


    李卿落:!!!那您還吃這麽多!?


    她也不敢問,隻能心底‘嗬嗬’了。


    段容時吃飽喝足後,擦擦嘴便離開了。


    也不提他還拿著的那隻短箭。


    李卿落也不好開口,雖然她很想說:王爺,那是另外的價錢!!


    她隻當他是對那小短箭也起了興致,畢竟他還多給了幾百兩銀票,李卿落便就忍了。


    夜深人靜,李卿落看著又塞得滿滿的錢匣子,終於心滿意足的睡去。


    翌日大早雀兒就進來說:“姑娘,老爺昨兒晚上去過祠堂了。”


    李卿落對著銅鏡在自己梳著頭發。


    從前她紅楓館也沒有銅鏡這種稀奇玩意兒,不巧,曲氏這段時間送來了不少好東西。


    不過李卿落房間裏能擺出來的,幾乎都是祖母給她置辦的。


    至於曲氏送的那些,她全都給扔到了庫房裏,一個沒用。


    聽到李朝靖去祠堂了,李卿落怕他壞事,不由問道:“李卿珠沒事吧?”


    雀兒:“老夫人派了幾個嬤嬤守著呢,沒讓老爺得逞。”


    李卿落冷笑:“他也知道越拖,此事越有變數。瀾滄院可有什麽動靜沒有?”


    雀兒搖頭:“沒呢,安安靜靜的,大公子甚至沒有像往常那樣遇到事情就發瘋呢。真反常。”


    李卿落將梳子放下,等著翠兒接手給她編辮子挽發髻。


    “那他還挺讓我失望的。”


    她還以為李恪川對李卿珠有多情深不悔,矢誌不渝呢。


    不過昨日那一番,他就徹底認清了?


    怕是還沒從震驚和打擊中徹底清醒過來吧。


    以李恪川的脾性,他怕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對了,鄧老姨娘可已送到尼姑庵去了?還有李芸楚,她怎樣了?”


    鄧嬤嬤正巧進來,聽見李卿落在問,趕緊過來迴道。


    “姑娘,鄧老姨娘今兒已經送進尼姑庵,已經徹底落發為尼,成了禮了。”


    “而且聽說她不哭不鬧的,瞧著像是真接受了此事似的。”


    李卿落:“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婦人當年能把祖母坑那麽慘,她能沒有兩把刷子?”


    “李芸楚原本恨她,母女二人五年前一相認,她卻又能將女兒哄得甘心隱姓埋名去李卿珠身邊做事。”


    “這個鄧老姨娘,絕對不如表麵所看到的那般軟弱草包。”


    “而且我懷疑,當年我會被穩婆換女,此事會與她有所幹係。”


    鄧嬤嬤嚇了一大跳。


    “這事兒,還得問問老夫人。當初老夫人是收到一封神秘信件,說將軍府嫡長女的身份有問題。老夫人這才順藤摸瓜查到了姑娘的身世上。”


    “但是至今為止,那神秘信件到底是何人送來的,老夫人也未查出來。”


    這世上還有祖母查不到的事,那就更反常了。


    李卿落等鄧嬤嬤繼續往下說。


    “至於李芸楚,昨兒把她丟到府門口,不過一個時辰,果真就有兩個人過來將她給抬走,現正在一間客棧裏養傷呢。”


    李卿落給自己描眉的動作一頓:“可知道是誰在救她?”


    鄧嬤嬤搖頭:“目前隻有那兩個嬤嬤忙裏忙外的。二房的老爺倒是托人送了一袋銀子過去,三房沒有動靜。”


    李卿落:“繼續盯著,別讓她們跑了!”


    鄧嬤嬤應下。


    李卿落繼續吩咐:“這兩日派人去城門口守著,若是劉家人一出現,立即過來稟報。”


    鄧嬤嬤:“是。對了姑娘,那劉金枝……可要放她出來?她夫家這兩日滿城找她,怕是再不讓她出去,他們就要報官了。”


    李卿落:“劉金枝好吃懶做,人又惡毒。他們找她,不過是將她當作了搖錢樹。”


    “從前她能在李卿珠這裏得到好處,以後李卿珠可就沒有那麽好啃了。”


    “既如此,將她放迴去吧,讓他們劉家人以後,互相狗咬狗。”


    鄧嬤嬤摩拳擦掌:“姑娘自幼在劉家吃了那麽多苦,如今也該讓她們受受罪了。”


    李卿落:“不急。先讓他們做做允王府親眷的美夢。”


    這允王親眷,可不是那麽好當的。


    “等著吧,好戲又要開場了。”


    這日午後,李卿雅來紅楓館拜訪李卿落。


    李卿落沒見。


    她知道這個姑娘算是個好的,心腸不壞,而且也比較可靠老實。


    但她實在不想和二三房的人有什麽感情糾葛,所以不如開始就遠離。


    兩日後,劉家人終於緊趕慢趕的來到了金陵城。


    鄧嬤嬤一來稟告,李卿落便道:“去,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李卿珠。”


    果然,李卿珠一聽見劉家人出現,立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動的在祠堂裏放聲大喊著:“放我出去!我不是你們李家的人,你們沒有資格傷我性命!放我出去——”


    李卿珠這迴,是真的幾乎丟了半條命了。


    到現在都隻能趴著躺在一張硬板榻上。


    她又挨了板子,又被關在祠堂裏,整日聞著香火,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李家牌位,神魂皆乃受驚。


    而且,從今早開始,還有嬤嬤進來見她好些了,便讓她去蒲團上跪著。


    一跪就是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才能歇息半刻鍾。


    然後再接著跪。


    若是身子敢歪斜,便又是一鞭甩在身上。


    李卿珠痛苦不堪,甚至自暴自棄的想過,不如就此真的死了算了,免得再遭受這些實在不能忍受的折磨。


    她這兩日,整宿的不敢睡,傷口也隻被胡亂的塗了些藥。


    身邊還隻有一個綠螢伺候著。


    見她這麽激動,綠螢不得不按著她:“姑娘,您的傷口又滲血了。您快躺著別動吧,這會兒好不容易歇著,小心傷口再裂開,到時留下疤了可如何是好?”


    聽見綠螢的話,李卿珠神情動容。


    她緊緊握住綠螢的手:“好綠螢,如今我身邊隻有一個你了!隻有你還想著我,對我有幾分真心!你幫幫我好不好?幫幫我!”


    綠螢紅著眼說:“姑娘您折煞奴婢了,您有何事,吩咐奴婢便是。奴婢和姑娘緣分一場,為了您,奴婢願意赴湯蹈火!”


    李卿珠:“好丫頭!你是個忠心的!你放心,等本姑娘以後得了王爺的恩寵,我定提你做我身邊的一等大丫鬟!”


    綠螢:“奴婢不求這些,隻求姑娘安好!”


    李卿珠也並非全信綠螢的話。


    但她現在身邊,確實已經無人可用。


    聽說這個綠螢,還是自己主動請纓到她身邊來伺候照顧她的,對此,李卿珠也有幾分真心的動容。


    她不得不交付綠螢:“你幫我,去請大公子來此一趟!”


    李恪川聽見說,李卿珠想要見他。


    他呆坐著,久久未動。


    綠螢的腿都要跪僵了,才聽李恪川說道:“告訴她,我與她,已經無話可說。”


    綠螢:“大公子,姑娘說……說你們之間有些誤會,即便您如今恨透她了,可你們兄妹一場,她還是想與您說清楚。”


    李恪川深深閉眼,良久後才重重喘了一口氣。


    “帶路吧。”


    紅楓館,李卿落聽見說,李恪川去了祠堂,她立即來了興致。


    “走,咱們聽牆角去!”


    李恪川究竟是何時對李卿珠生情的?


    不得而知。


    但李家絕對是真假女兒真相被曝時,才知道李卿珠的真實身份。


    若是李卿珠自焚前,他就生了不該有的情愫,那就是畜生無疑了。


    但若是李卿珠自焚後,他才在思念中將兄妹之情轉變成男女之情,那他也不是個好東西。


    無論如何,李恪川都不是個人。


    對於這份兒禁忌癡戀,沒怎麽見過世麵的李卿落深覺刺激,所以一聽到二人私底下要見麵,她就很是激動。


    她要看看,李恪川如今究竟要如何麵對李卿珠了!


    李家祠堂。


    李恪川被推著進了祠堂,他看到躺在蒲團上幾乎奄奄一息的李卿珠時,漆黑的眼眸不受控製的狠狠一縮。


    “珠……”


    他一聲還未落下,卻又自己頓了口。


    李恪川冷冷撇開了頭去,心道:這一切,都不過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可心口卻仍然一抽一抽的犯疼。


    “阿兄,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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