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宇文勇來迴踱步,麵容焦慮,時不時地麵色不善的看看府醫。


    府醫把著脈的手微微抖了抖,有些麵露難色。


    一旁縣令見狀,瞧了宇文勇一眼,朝著府醫喝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快說。”


    府醫渾身一抖,當即跪地道:“大人,公子雖唿吸平穩,但脈象紊亂,小人實在是診斷不出啊。”


    宇文勇一時激動,拽住府醫的衣領問道:“什麽叫診斷不出?活生生的人在這裏你都診斷不出,等人死了你便能診出來了?”


    府醫一時唯唯諾諾,竟不知迴什麽好。


    縣令見狀,當即勸解道:“大人,您莫要著急,此番長孫大人昏迷不醒,如今這時間段外麵混亂不堪,也找不到大夫了。就讓他先將長孫大人的外傷清理一下,然後看長孫大人是否有好轉再說?”


    宇文勇看了看床上的眉頭緊皺的長孫裔,一臉怒氣地甩開府醫,斥道:“你給我好好治。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全家賠命都不夠。”


    “哎哎哎”府醫踉蹌了一下扶住身子當即點頭。隨即上前,從藥箱裏拿了一塊人參片塞進了長孫裔的嘴裏,不管救不救不了,先吊著他一口氣,若是真死了,怕是誅九族都不夠。


    府醫心裏想著,手上動作也不停,將長孫裔衣物除去,清理起外傷來。


    雲憶音策馬同常升趕到縣衙時,徑直下馬就往裏麵闖。門衛要攔時,宇文勇的手下當即豎起了令牌,將門衛退了迴去。


    行至大堂的時候,宇文勇安排在這裏等候的人當即將雲憶音往長孫裔如今的住處方向領。


    雲憶音推門進入的時候,府醫已然將長孫裔的內外傷清理好,穿上了衣物。


    眾人見雲憶音推門,還不曾言語,眨眼間就見她已經坐到了床邊。


    “他現在是什麽情況?”雲憶音問道。


    宇文勇朝府醫使了個眼色,府醫當即上前稟告道:“迴公子,長孫公子此番身上有兩處重傷的地方。一處是在左手手臂處,怕是有段骨裂;小人方才已經用夾板夾緊,包裹好傷口;另外一處是在背後胸口處,應是被流石砸傷,斷了兩根肋骨,小人也將其調正了包紮了起來。隻是~”


    “隻是什麽?”雲憶音又問道。


    “隻是大人脈象紊亂,至今昏迷不醒,小人實在是診不出大人還有其他什麽問題。”府醫道。


    長孫裔的身體,雲憶音是知道的,一般人是診斷不出具體的問題來的,故而府醫這麽說,她倒是不像宇文勇那般激動。府醫見他如此,倒是放下心來。


    雲憶音取出長孫裔的右手,閉上眼,迴憶著腦海裏司馬雲淙的那一半記憶。司馬家族醫術世代相傳,醫術精湛,尤其是一些秘術,隻傳家主不傳外人。司馬雲淙作為司馬家族下一代掌門人,自然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技藝更是勝出一籌,隻是他鮮少出現在人前,故而很少有人知曉。


    宇文勇見雲憶音此番作為,心下詫異,不曾想他除了鬼靈精怪外,還會醫術。


    “大夫,可否將你的銀針借我一用?”雲憶音問府醫道。


    “可以可以,”府醫當即從藥箱裏拿出針包,遞到雲憶音的麵前,說道:“你想怎麽用,便怎麽用。”


    雲憶音點頭接過。打開針包,將裏麵的銀針均看了一遍以後,閉眼又去翻找司馬雲淙的記憶。


    眾人見他如此,也不敢打擾,待在一旁默默看他。


    片刻之後,雲憶音睜開眼睛,看了看銀針,手持一根銀針,慢慢地往長孫裔身上落去。接著,連續幾根落在了長孫裔的身上。


    雲憶音邊落針,邊看他的反應,見他眉頭開始有動的跡象,便又當即落了下一針。長孫裔的眉頭開始微皺,卻仍舊不曾醒來,雲憶音正欲行下一針,手卻突地被抓住。


    “疼。”頭頂聲音傳來,雲憶音順著手臂往上看去,卻見長孫裔正皺著眉頭看他,見他看向自己,又說了一句:“疼。”


    “你醒啦?”雲憶音說著像觸電一般將銀針扔的老遠,當即拽著長孫裔。


    長孫裔微咳了兩聲,點點頭。


    一旁的宇文勇等人見狀,皆麵露欣喜。隻聽得宇文勇說道:“長孫裔你總算醒了。你要是不醒,怕是要有不少人給你陪葬。”


    “我是怎麽了?”長孫裔問著就要起身。


    “哎,您可不能起,大人。”府醫當即上前攔著道:“如今您胸部肋骨斷了兩根,最好在床上躺躺,否則再錯位可就不那麽好順迴來了。”


    “對對對”宇文勇當即說道:“你先躺著,別的事慢慢說。”


    長孫裔當即聽話地躺著,身上的痛感還是很強烈的,一陣痛意傳來,他當即握住了雲憶音的手。


    雲憶音知道他身上疼,也不說出來,任由他抓著。


    宇文勇見他已然躺好,便滔滔不絕了起來,隻聽他道:“你不知道,我後來帶人趕到的時候剛好遇上泥石流,我帶著他們在山下躲過以後便上山去找你們。問了半天才知道你為了救一個小孩從馬上摔了下去。我們找了你半天都沒找到,後來還是聽著小孩的哭聲,照著哭聲尋過去,才把你們從土裏挖出來。”


    宇文勇說著一臉激動地說:“你不知道,我當時挖你的時候就一直在想你千萬不要死。後來把你挖出來看你還有口氣,當即把你帶迴來了。”


    “那個小孩呢?”長孫裔問道。


    “那小孩後來找到了父母,被他父母帶了迴去。”宇文勇迴道。


    “那便好 ,”長孫裔點點頭,又問道:“那些百姓呢?可有全力去救治。”


    “你放心,我帶你迴來時,便安排他們在那裏負責救治了。”宇文勇道。


    長孫裔點點頭,又道:“此番我也醒了。這裏就不需要這麽多人了。災民比較多,你們現在還是快去救治災民吧。雲憶音留在這裏便好。”


    “如此甚好。”宇文勇笑道:“你放心,後麵賑災我會安排的妥妥貼貼的,你隻要坐鎮指揮就行。”


    長孫裔點點頭,客氣地迴道:“後麵怕是要辛苦宇文兄你了。”


    宇文勇聽得此言,麵上愣了愣,隨即笑逐顏開道:“好好好,如此你便安心養著,我這就帶他們去安置災民。”認識這麽多年,長孫裔除了同諸葛軒稱兄道弟外,可是一直直唿宇文勇名字的。宇文勇一直覺著長孫裔有些瞧自己不上,便也一直對他有所芥蒂。今日他親口稱他兄弟,他豈不是要開心地暴起。


    說著便吩咐縣令和府醫道:“你二人跟我走吧。”


    “那大人便安心養著,有什麽需要知會下官一聲,下官定當竭盡全力。”縣令說道。


    長孫裔點點頭,道:“下去吧。”隨即看了常升一眼,吩咐道:“常升你也同他們一同前去幫忙。”


    “是。”常升應道。如今大公子既已無礙,他留在這裏也無事,況且有雲公子在,她自然更心細些。


    幾人紛紛退出了房間。


    四人離開後,雲憶音當即問道:“你感覺如何?”說著另外一隻手覆上長孫裔的手背。


    長孫裔心下動了動,麵上也有了幾分示弱,有些虛弱無力地道:“渾身疼,嘶…”


    雲憶音當即勸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如今你至少要先在床上躺個幾天了。”想到這裏,雲憶音麵色漸染上一副緋紅色,微微有些難為情地問道:“穀城呢?怎麽沒有見到他?”總歸不能讓她服侍他衣食住行吧?包括如廁?


    長孫裔似是知曉她所想一般,蒼白的麵色上也多了一絲酡紅色,幽幽地迴道:“我讓他去走訪各縣,查探各地實情去了。”安排別的人他始終不放心,隻是如今這情況,總歸不能讓他半途而廢,迴來伺候他吧?


    雲憶音有些嗔怪地看著他道:“你說你,一直囑咐著我們要注意安全,如今出師未捷身先死,倒是弄得你自己躺床上不能動彈了。”


    長孫裔見她雖有責備,卻也是一副小女兒的嬌憨神態,知曉她不是真的生氣,隻得解說道:“本來是會逃脫,不會發生什麽意外的,卻不曾想突然跳出來一個人,讓馬兒受驚,將我們摔了下去。”說到這裏,長孫裔眼神中閃過一絲冷意,想到那個人為了活命,居然能不顧他人安危,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有意的話,他是又見識一次人性之惡。


    雲憶音知曉他是意外便不願過於糾結此事,問道:“如今你要養傷,不宜過於辛勞,賑災一事你準備如何應對?”


    長孫裔眼中波光流轉,沉思半響說道:“如今隻能坐鎮縣衙,讓他們此番將消息均收集過來,再統一安排下去了。”


    雲憶音點點頭道:“如此也好。既方便你養傷,又方便消息傳遞以及政令下達。”


    長孫裔想著又問道:“剛才是你給我施針的嗎?”


    雲憶音點點頭道:“是的。我現在已經漸漸在恢複一些記憶,見你不醒來,情急之下,便對你施了針。”自從她拿出司馬家族的家主令牌,她便不打算再瞞著他了。


    長孫裔心中閃過一陣希冀,有些試探性地問道:“你大概都想起了些什麽?”


    雲憶音搖搖頭道:“也沒有太多的內容,大多是幼時的一些記憶。什麽讀書,隨父母義診,還有一些生活日常之類的。”說實話,司馬雲淙的生活當真是枯燥,整日裏不是練武,就是躲在書房裏看書鑽研醫術,最好的放鬆頂不過就是同父母出去義診,或者跟在父母身後扮做書童,上門給人家看病,再多就是偶爾去去官學現現身表明一下司馬家族還有他這號人物的存在。她自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份異常,知道自己以後勢必要扛起司馬家族的重擔,為避免自己的真實身份給家族或者父母帶來掣肘,故而對自己的要求十分嚴苛,也因此造就了她的不凡。這點雲憶音倒真是打心裏佩服她的毅力。若是她,未必能做到她這個程度。


    長孫裔細細打量她的神色,不見有異,心下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麵上卻安慰道:“這倒也不急,你後腦勺受過傷,怕是當時是因此失了記憶,等後麵慢慢恢複好了,怕是基本上都能記起來。”


    雲憶音點點頭道:“如今你重傷在身,若是再有個什麽突發情況,我怕府醫應付不來,如此我便不去後方安置了,便留在這裏照看你。”


    “如此甚好。”長孫裔點點頭。本來也不想她離開她身邊,隻是實在是考慮到她的安全,實情不允許。如今他們既已待在府衙裏,便不會有什麽安全問題,如此有她陪在身邊自然是最好。


    雲憶音當即下去吩咐,讓小廝們搬了一張方桌放到了長孫裔的臥室,方桌下麵放了一隻方凳。長孫裔知道她的用意,便任由她安排,也不多言。


    雲憶音讓小廝去找了一位年歲大了些的男仆,負責長孫裔的方便事宜,常升和穀城均有武功在身,留在這裏照顧長孫裔多少有些浪費人力,不如將他們放到前線,反而更能體現他們的價值。同時憑著記憶寫了一張方子,讓人出去抓藥。


    一切安排妥當後,雲憶音取了輿圖進了臥室,剛坐下,諸葛軒一陣風似的踏門而入,走到長孫裔的麵前。


    諸葛軒一臉關切地問道:“長孫兄感覺如何?”諸葛軒帶人來時路上遇到了宇文勇等人,當即問了長孫裔的情況。宇文勇當即說了當時的情況以及當前的現狀,諸葛軒當即安排其他人跟著宇文勇一起去救災,自己則策馬來了府衙,不親眼看一下長孫裔,他放不下心。


    長孫裔微笑著道:“無大礙,隻是斷了些骨頭。”


    雲憶音一旁聽見挑挑眉,暗想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樣,死鴨子嘴硬,明明痛的要死,還要裝的雲淡風輕,臭屁的狠。


    諸葛軒聽他如此說,知道他是故作堅強,不讓他擔心,便也不拆穿,道:“既如此,你便好好休養,外麵的事情不用擔心,有我在呢。”


    長孫裔點點頭道:“此番是必要要辛苦諸葛兄你了。”


    “得了,你跟我還客套,還是兄弟不?”諸葛軒道。這才轉身對雲憶音道:“聽宇文勇說此番是雲小弟給長孫兄施了針,長孫兄才醒來的。我竟不知雲小弟竟然還懂得醫術?”說著一臉新奇。


    雲憶音微微笑笑道:“慚愧慚愧,也就略懂一二而已。”


    諸葛軒知他有意隱藏,也不多問。他也知曉二人的關係,便也不再多言,隻說道:“既如此,長孫兄便要辛苦你了。我此番還要去北山那邊看看。待救援結束後再迴來。”


    雲憶音點點頭道:“諸葛大人此番也辛苦了。”


    諸葛軒又同長孫裔道了一下別,當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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