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廷命官以及眾國使臣在內侍的帶領下紛紛前往太極殿觀禮。稍後封後大典將在那裏舉行,帝後也會在那裏接受眾臣朝拜。


    提前就接到通知,長孫裔和諸葛軒兩人作為安國正副使得以一並前來。毫無意外地,在其他使團隊伍裏看到了那日茶館裏出現的那個異邦人。長孫裔與諸葛軒二人對視一眼,均明白了各自心中所想,怕是今日大典不會那麽順暢。


    眾人隨著指引官來到大殿之內,按照指引官的安排站好,隻待儀式開始。


    片刻之後隻聽得太和殿外響起樂音,須臾間隻見皇帝在指引官的引領下大步流星地踏入太和殿,身後跟著一眾侍衛護從。


    皇帝在指引官的帶領下行至冊案前,閱讀早已備好的金冊,閱完後行至香案前上供敬告天地祖先後,便坐到了金案前。


    指引官帶領眾官給皇帝行禮,隻聽大廳頓時響起:“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免禮。”皇帝道,“今日眾卿及各國使團來此觀禮,朕甚為感動。朕與發妻成婚數年,有苦有甜,卻從未想過人生還有今日這一天。今日對吾妻皇後之位的冊封,一則是她本是正妻,二則她多年來嘔心瀝血,兢兢業業協助朕行振國安邦之舉,賢良淑德樣樣俱全,如今這一國國母之位唯有她能坐得上,坐得穩。此乃大月國之幸,也是朕之幸。”


    “陛下之幸,大月之幸。”眾大臣迴應道。


    皇帝朝指引官行了個手勢,指引官當即出了大殿。


    片刻之後,禮樂之聲又響起來。眾人再看去,隻見司馬蓮身著華服,麵色肅穆地向大殿行來。


    司馬蓮自進殿起,緩緩地走向皇帝,迎上皇帝滿是溫柔的眸子,微微唿吸口氣,微笑著走向皇帝。


    行至皇帝麵前,司馬蓮作勢要行禮,卻被皇帝一把拉住,道:“夫人,你我之間無需多禮。”說著拉著司馬蓮同自己共立案前。


    內侍見狀,連忙宣讀皇後冊封詔書。隻聽他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以天下為己任,惟人才為重。爾德配朕身,心思維艱,早以蘊藉,乃朕之幸也。今特封爾為皇後,承朕之後,共同統治天下,使萬民安居樂業。”


    內侍讀完,殿中眾人便拜見道:“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司馬蓮看著殿下眾人,心想自己終是站到了權力巔峰,不由感慨萬千。迎上皇帝鼓勵的眼神,連忙道:“眾卿平身。”


    皇帝道:“眾卿請坐。”


    眾人坐上了太和殿裏臨時擺放的桌椅。一些侍從魚貫而入,將茶水送到了諸人麵前。


    皇帝端起茶杯,對著眾人舉杯道:“如今我大月國百廢待興,還望諸位鼎力相助。今日朕以茶代酒,感謝諸卿及各國使臣。”眾人跟著舉杯一飲而盡。


    “陛下,”隻聽得其中一個使臣道:“我等聽聞大月國最近在實行改革,所行政令令國事取得曆史性地進展,我等近日觀察大月國百姓民風,確實覺得與之前與眾不同。不知陛下可否分享一二?”


    皇帝笑了笑道:“我少時四處遊曆,倒是看了不少風土人情,也確實想勵精圖治,將我大月國帶向繁榮富強之路,不過我也隻是提供想法,若是要落實到實處,論安邦治國的法子,還是皇後參詳出來的。眾使臣若有什麽疑問,便問問皇後吧。”


    皇帝說著溫柔地看了看司馬蓮,一臉的寵溺以及信任。司馬蓮微微紅了臉,雖然平時也聽過皇帝不少的誇讚,但是像今天這樣在朝臣和外邦使臣麵前如此稱讚她,還是第一次,心中不由一陣感動,暗想自己終究是所托非人。


    使臣見狀道:“俗話說的好,夫妻齊心,其利斷金,想來大月國如今的百姓安居樂業少不了陛下您夫妻二人的共同協力。陛下英明,皇後殿下英明。”


    眾人也甚是感染帝後的感情,齊聲道:”陛下英明,皇後殿下英明。”


    “大月國陛下”熟悉的聲音傳來,長孫裔抬眼看去,隻見那外邦人起身,作揖道:“我乃西嶽國國師阿耶律,我等聽聞封後大典,皇後殿下母家人需一同慶賀,共享榮光。皇後殿下如此優秀,母家人定然也是十分優秀,不知今日這殿中誰是皇後殿下的母家人?可否請他們出麵,我等也相識一下。”


    阿耶律此話一出,大廳裏頓時多了些竊竊私語聲,長孫裔麵色一沉,再看向帝後,隻見皇帝已然麵色泛黑,而司馬蓮則麵色蒼白,略有慌張。


    長孫裔想了想,起身道:“小臣乃安國使團正使長孫裔,承蒙不棄,領安國眾位親老之命,前來恭賀皇後。”


    “哦?”阿耶律道:“不知您領的是哪位親老之命?聽聞司馬家族已然在安國被滿門抄斬,如今皇後殿下在安國怕是已經舉目無親了吧?”


    “國師此話差以,”長孫裔道:“皇後殿下生於安國,長於安國,如今既已嫁於大月國,且如今貴為大月國的國母,我安國自然是皇後殿下娘家,我安國百姓自然是皇後殿下親老。”


    “哼,你倒是會找說辭。”阿耶律道:“如今安國已將皇後殿下滿門抄斬,安國已然無皇後殿下安身之處,何來娘家之說。”阿耶律說著又對司馬蓮說道:“皇後殿下,如今安國皇帝將您娘家滿門抄斬,沒有留一絲血脈,若您要報仇雪恨,我西嶽國願助一臂之力。”


    此話一出,太和殿的議論聲更大,這時又有一位使團起身道:“國師此話十分在理。安國皇帝荒淫無道,做出那等毒殺親子,殘害忠良的事情,已然是無半點人性。若是皇後殿下有報仇之意,我東相國也願助一臂之力。”


    這時其他國使團亦起身表態,齊聲說道:“我等也願助一臂之力。”


    長孫裔心下緊了緊,看來他有點低估今日的事情了。想了想,說道:“皇後殿下且聽小臣一言。”


    司馬蓮看了看長孫裔,眼神意味不明,冷冷地道:“說。”


    長孫裔道:“小臣從安國出發前,安國那些受過您恩惠的百姓,聽聞您做了大月國母,托臣給您帶些話,望您能聽上一聽。”


    “哦?說來聽聽。”皇帝這時倒是來了好奇,說道。


    長孫裔道:“他們說,皇後殿下蕙質蘭心,深明大義,有仁德之風,登上皇後之位理所應當。更是托臣告訴皇後殿下,安國百姓感念皇後殿下之恩,望皇後殿下不忘初衷,砥礪前行,安國百姓永遠是皇後殿下堅強的後盾。”


    司馬蓮聽到這樣的話,心下一時觸動,有些熱淚盈眶,就那樣眼神亮晶晶地看著長孫裔問道:“你說的當真?”


    “小臣所言為真,無半點虛假。”長孫裔作揖道。


    “皇後殿下,莫要聽他信口雌黃,如今怕是安國皇帝怕了,拿此借口來安撫你罷了。”阿耶律道,麵色上帶了一絲急色。


    司馬蓮震了震心神,臉色冷了冷 ,暗想自己如今也是受大月國百姓愛戴的人,怎能聽他口中安國百姓的心聲,就忘了自己之所以站到這個位置的初衷。


    長孫裔見司馬蓮麵色,暗想不好,當即道:“皇後陛下,小臣今日前來,帶了一份賀禮,望您收下。”


    長孫裔說著從袖籠中拿出一方錦盒,正是穀城轉交給他的。


    皇帝朝內侍使了個眼色,內侍當即上前將錦盒拿了過來打開呈到了皇帝的麵前。


    皇帝看了眼裏麵的東西,眉頭皺了皺,卻不言語,示意內侍將錦盒拿給司馬蓮。


    司馬蓮眼看內侍將東西遞過來,待看全了裏麵的司馬家主令牌時,臉色頓時慘白,一臉驚疑不定地看向長孫裔,有些顫顫地問道:“你,你怎會有這個東西?”


    長孫裔道:“迴皇後殿下,此乃安國故人交予小臣之物,囑咐小臣以此恭賀您封後。”


    司馬蓮顫了顫,有些緊張地問長孫裔道:“那她可還有帶什麽話?”


    長孫裔迴道:“不曾。”


    “不曾?”司馬蓮臉色一凝,心下驚疑不定,想了想,片刻間麵上便恢複了常色。


    阿耶律一直在觀察著二人的麵色,見司馬蓮已然恢複常色,以為這賀禮也定然沒有起到多大作用,便道:“皇帝陛下,皇後殿下,如今安國皇帝殺皇後殿下滿門,這仇不可不報。隻要大月國一聲令下,我國定然立馬派兵相助,義不容辭。至於這安國使臣,我建議將他們當即斬殺,也算是給安國皇帝一個警告。”


    司馬蓮此時已然恢複了常色,心下也冷靜了下來,暗想這阿耶律今日一直慫恿自己掀起戰亂,怕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如今大月國剛穩定下來,民心雖穩,卻也隻是表麵風光,內亂幾年下來還有許多坑要去填,若是這時再掀起戰爭,恐怕大月國非但經不起,而且可能直接走向滅國的道路。


    但今日眾國使臣都在這裏,針對司馬家族之事,她必須要表態,想了想,司馬蓮道:“司馬家族於我而言,乃是至親骨肉,至親慘遭殘害,我自然恨不得當即手刃仇人,殺之而後快。但大月國民於我,亦是至親,如今大月國初見穩定,百業待興,我豈能因個人仇恨而陷我大月國民於戰亂,讓大月國再次變得水深火熱?但我今日亦有所言,人在做天在看,惡人壞事做多了,想要收拾他的人自然不會隻有一個,望他好自為之。你們今日來觀禮的,可以如實將我的話帶迴去。”


    “好”皇帝一臉稱讚的帶頭鼓掌。作為同司馬蓮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他怎麽會不知道一向無視皇權的司馬蓮在知曉司馬家族被滿門抄斬以後突地加入爭鬥隊伍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要積攢自身力量,以為有一日能夠為司馬家族複仇罷了。而作為他的夫君,自然能夠對她的仇恨感同身受,不管她想複仇亦或是其他,他都無條件支持。即便如此,如今見她能暫放仇恨,以大月國為首,心下不免更加敬佩,暗想自己這麽多年一直沒有看錯人。


    眾朝臣聽得司馬蓮這麽說,本就心生感動,暗想司馬蓮當真是把大月國當成自己的家了,見皇帝如此稱讚,當即下跪行禮道:“有中宮如此,我大月國之幸也。”


    長孫裔見司馬蓮如此表態,心下慢慢放鬆下來,暗想這一關算是過了。


    阿耶律見形勢發展到這個地步,麵色難看,卻也不再多言語。要讓他真相信司馬蓮將安國百姓視為父老鄉親,他是定然不信的,那麽起作用的怕就是那賀禮,想到這裏,阿耶律不禁對那賀禮產生了好奇。不過終究也隻是好奇罷了,以他的身份,怕是這輩子都別想知道裏麵是什麽了。


    坤寧宮內,司馬蓮端坐首位,麵露急色,握緊錦帕的手指泛白,顯示出她此時的焦急來。


    片刻後,宮女領著長孫裔緩緩進來,司馬蓮著急起身,想到了什麽,又端坐了下來,端了端麵色。


    長孫裔到了殿中下跪行禮,道:“小臣參見皇後娘娘。”


    “起身”司馬蓮麵無表情地道,“賜座吧。”


    “謝皇後娘娘”長孫裔迴了話便坐在了司馬蓮的下首。


    司馬蓮也不說話,靜靜的打量著長孫裔,暗想自己出嫁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那時她時常給他們看疾,他們總是跟在後麵親切的叫著蓮姑姑,如今倒是長的有些認不出來了。


    長孫裔見她在打量自己,也不言語,靜等她說話。


    半晌,隻聽司馬蓮道:“近兩年安國發生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我如今就問你一句,外麵那些關於長孫府和司馬府的謠言可都是真的?”她雖人在大月國,但這兩年一心想著複仇,沒少打聽安國的事情。


    長孫裔也不多言語,隻是迴道:“是真的。”


    “他竟偽裝的如此之真。”司馬蓮咬牙切齒,想當年她對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安國陛下也有所照拂,一直以為他心懷仁義,可堪大用,如今看來,怕都是裝的。


    長孫裔麵色冷了冷,道:“確實厲害。所有人都被他騙了。”


    司馬蓮見他如此,暗想若傳言是真,怕他跟她一樣充滿仇恨,便直言道:“我既叫你來,便不多繞彎子了,那塊令牌,你是從誰那裏得來的?”司馬家主令牌,隻能由司馬家主掌管,故而一直在司馬洵那裏。司馬家族滿門抄斬時,她本以為這塊令牌也隨著兄長一起長埋黃土,如今卻不曾想出現在她的麵前,這其中定有蹊蹺。隻是,有些事她不敢往深裏想,她怕想的越多,失望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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