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憶音重重地唿吸一下。這古代的空氣就是好,真是怎麽聞都聞不夠。身後有侍女端著酒壺出進,酒香散開,更是挑起了我的興趣。狀似無意地,雲憶音慢悠悠地跟在一個侍女後麵,想看看這宇文家的酒到底是放在什麽地方。侍女似乎比較心急,也沒有發現有人跟在她的身後。遠遠地就聽見有催促的女聲傳來。


    “你們慢點,不要慌。這酒可是貴重呢。”侍女加快地走起來。


    雲憶音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有意往暗影裏鑽了鑽,免得讓人發現。


    走近了,才發現侍女們從一個石窖裏陸續地端著酒壺走出。石窖門口正站著一個衣著精致的女娃和一個穿布衣的婦人。婦人不停地叮囑著侍女們安全,女娃站在那裏,靜看著,默默不語。


    “奶娘,今天這酒倒是喝了不少了。什麽時候能結束呢?”女娃脆聲地問道,聲音裏帶了些疲憊。


    “小姐,您要是累了,就先迴去歇著吧!這有我看著呢。”婦人有些心疼地迴道。


    “那可不行。爹爹囑咐我要仔細看著呢。他要是迴來,見我不在,定會責罰我的。”女娃定了定有些渙散的心神,又強打起精神來。


    那些侍女們從裏麵出來時,身上飄出絲絲的白仙氣,難道說這酒窖是冰窖?


    聞著那酒香,雲憶音終於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誰?”隻聽得那婦人叱吒一聲,還未等雲憶音反應過來,婦人已經站在了麵前。


    “你是誰?”婦人警惕地看著雲憶音。女娃也跑了過來,眼神不明的幽幽地看著雲憶音。


    雲憶音作了作揖,說道:“小生是長孫府上的雲憶音。因這酒香而到了這裏。若有打擾,請恕罪!”


    女娃走上前來,脆聲問道:“你是想喝我家的酒了吧?”


    這女娃說話挺直接的,雲憶音喜歡。


    “說來慚愧,小生生平好酒,今日難得進宇文府,更想長長見識。所以就跟在這侍女身後,來到這裏,還望小姐見諒。”雲憶音說道。


    女娃指了指有燈光的地方,說道:“你站到前麵來。”


    雲憶音應聲走去,一下子暴露在了燈光下。


    女娃幽幽地打量過來。雲憶音也仔細打量著她。這女娃鵝蛋臉,雙皮大眼睛,翹起的鼻下,是如葉般的唇,第一直覺,這個女孩是個大美女。


    那後麵的婦人,見雲憶音如此打量自家小姐,有些麵色不悅。正想說些什麽,卻隻聽女娃吩咐道:“奶娘,讓人在這裏擺些桌凳,上些小菜,端些酒來。今日我要不醉不歸。


    “小姐”婦人製止道,”可是如果老爺知道了,定會......”


    “怎麽?”女娃斥聲道,“難道隻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了?”


    婦人似乎有些驚詫女娃的態度,似覺著她這話說的雖直接卻倒也有幾分理,一時愣是呆著沒有迴話。


    女娃這時卻拽起婦人的手腕,撒起嬌來,“奶娘,去嘛!就這一次嘛!爹爹他們還不知道喝多少酒,肯定不會來管我了。你不說,還有誰敢說?奶娘......”


    這奶娘終是受不了女娃的嬌氣,微微點點頭終是答應了。卻仍是提了自己的疑問:“小姐是想一人?”


    女娃指了指雲憶音,一副強勢地麵色說道:“我要他陪著我喝”。


    奶娘心裏微微有些著急,自家姑娘就是跟老爺公子呆在一起時間太長了,如今早已過了要設男女大防的年歲,卻整日渾不吝地,跟一群混小子混在一起。似又想說些什麽,女娃卻先她一步道:“奶娘今日莫要再說那些大道理來聽,難得如此宴請,定然是不會有人來過問我的,今日你便讓我瀟灑一迴,也必然沒有人能看出什麽。”


    奶娘仍想說些什麽,卻見女娃臉色一凝,隻得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給女娃身後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領命而去。


    夜幕下,雲憶音和女娃坐在石窖的側邊,以天為廬,以地為席,一起喝酒共話起來。原來這女娃是宇文家的小姐,叫宇文曦,是宇文勇的妹妹。這宇文勇長得三大五粗的,倒是真沒有想到還有這樣漂亮的妹妹。


    “你既然是長孫裔的書童,定然知道長孫裔是個什麽樣的人吧?你跟我說說。”宇文曦問道。


    雲憶音挑了挑眉,暗想難不成這宇文曦對我如此盛情款待,是為了打聽長孫裔?長孫裔長得啥樣,和她有什麽關係?難不成她小小年紀就情竇初開,暗戀長孫裔。想到這裏,雲憶音若有似無地打量起她,這也太早熟了吧?


    許是感覺到了雲憶音的想法,宇文曦說道:“我爹總是罵我哥不如長孫裔聰明,不如司馬雲淙好學。我才不信。如今司馬雲淙死了,就剩下長孫裔了,我當然要好好見識見識。”


    原來這小丫頭是覺得哥哥受欺,替哥哥打抱不平來了。隻是司馬雲淙是個好學的人嗎?那倒是真和現代的雲憶音有些相似了。


    “長孫裔聰不聰明我不清楚,不過他這個人有些悶騷倒是真的。”雲憶音手托腮,想了想說道。這酒雖然不錯,可是後勁也很大,幾口下肚,就有些飄飄然起來,說話也就有些不經大腦了。


    “悶騷?”宇文曦一臉疑惑的看著雲憶音,問道:“是什麽意思?”


    “你不懂嗎?來,我告訴你。”雲憶音說著放下手裏的酒杯,側向她,小聲地說道:“悶騷就是說長孫裔看上去外表冷靜,沉默,其實呢,卻是個很有思想和內涵的人。”畢竟是自家主子,總不能在外麵說他不好不是。


    “嗯?”宇文曦側頭想了想,似乎還不能明白。


    雲憶音解釋道:“就是說長孫裔不會輕易在外人麵前表達和露出他的喜怒哀樂,就算有表現,也會在很特別的場合表現出來,而且還很出人意料哦!”


    “那什麽是特別的場合呢?”宇文曦又問道。


    雲憶音的頭此時更暈乎起來,這小丫頭是想問不完是嗎?


    “特別的場合呢,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就是比如說 ,如果哪一天,有什麽事情,讓長孫裔很高興了,或者很生氣了,他就有可能做出跟平時很不一樣的事情喲!”雲憶音有些迷糊地搭上宇文曦的肩頭。頭有些暈暈的,好想趴下來休息一會。


    宇文曦似乎也是喝多了,重重地點點頭,將酒杯端給雲憶音,說道:“你怎麽不喝了?這麽好的酒,不喝白不喝,喝!”


    “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喝!”說著雲憶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你也喝。”


    “喝!”宇文曦倒也大氣地一飲而盡。迷糊中,隻見宇文曦點了點頭,倒在了桌上。雲憶音將手臂搭在宇文曦的肩上,就像護著小妹妹般,點了點重的頭,倒在了桌上。


    頭痛欲裂地醒來,側身扶坐在床沿之上,雲憶音使勁地揉著自己的額頭,這酒喝的時候隻覺入口甘醇,沒啥感覺,後勁卻強的厲害。雲憶音瞧了瞧房間的擺設,看這個樣子,倒像是在客棧。隻是依稀還是記得昨天和宇文曦在喝酒,怎麽會到客棧呢?


    想到了點什麽,雲憶音撲棱一個跳起來,卻撲通地跌迴床上,我勒個去,怎麽全身都疼?


    雲憶音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沒什麽變化嘛!暗想這是到底咋了,又怎麽會在這裏?正使勁想著的時候,門被啪的開了,穀城端著一個碗,黑著臉走了進來。


    “我說穀城,你不知道進別人房間要敲門嗎?”雲憶音翻了翻白眼,有氣無力地問道。


    “啪”的一聲,穀城將碗放在桌上,不悅地迴道:“都是男的,怕什麽!還是你把自己當成娘們了?”


    “奇怪,你一大早地發什麽神經?”雲憶音起身,有些重心不穩地挪到桌邊,指了指碗裏的清湯,問道:“這是什麽?”


    “解酒湯!”穀城坐下來,一臉黑黑地說道。


    “啊?”雲憶音看了看那湯,也不多問,端起來嚐了嚐,味道還挺好。立馬謝道:“哎喲,穀城,我一直覺得你是個粗心的人,沒成想你還這麽細心,居然知道給我準備解酒湯。謝謝了啊!”


    穀城“哼”了一聲,不客氣地迴道:“是公子給你的。我才不會端給你呢!”


    “啊?”雲憶音愣愣地看向穀城。


    “啊什麽啊?你該不會連自己是怎麽迴來的都不知道吧?”穀城斜眼看過來,眼神中帶著一絲強迫。


    雲憶音搖搖頭。


    穀城這下臉更黑,雲憶音甚至都能感覺到他氣的的頭上都冒青煙了。他氣憤地說道:“雲憶音,你要我怎麽說你?你做書童的,是要去服侍公子的,而不是公子服侍你!你說說你,到人家參加宴會,公子沒有喝醉,你倒是喝的爛醉。最後還要公子親自把你給抱迴來。幸虧沒有人看見,要是有人看見,長孫家的臉就被你丟光了。”


    雲憶音愣了愣,不曾想自己是這麽迴來的。現代的她一時倒是真沒想到這樣尊卑有別的時代,一個主子背著一個書童迴家,要是被別人知道會有多驚世駭俗。她隻是想到長孫裔背她迴來,如此倒真是有些說不過去。雲憶音連忙討好穀城,“嗬嗬,穀大哥,那公子把我帶迴來有沒有說什麽?”


    穀城翻了個白眼,又是眼神幽幽地看過來,問道:”怎麽?現在開始怕了?”


    雲憶音滿臉賠笑,連忙點頭。


    “瞧你個慫樣!”穀城很是不屑地說道:“公子昨天帶你迴來,就讓我們好好照顧你,其他的什麽也沒有說。到底有沒有生氣,我也不知道。你自己迴去問問就是嘍!”說著瞧過來的眼神裏居然還有些幸災樂禍。


    推門進去的時候,長孫裔正端坐在那裏寫著毛筆字。見雲憶音進去,什麽話也沒有說,麵無他色。雲憶音站在那裏囁嚅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來磨墨吧。”長孫裔手不停筆地說道。


    “啊?哦!”雲憶音反應過來,走向桌子,拿起那個岩石就磨起來。


    手裏磨著墨,眼睛卻看向長孫裔寫的字。


    長孫裔寫的是“寧靜致遠”幾個大字。這幾個大字蒼勁而有力,倒是和長孫裔的長相氣質不甚相符。倒不是說他沒有那種大氣,隻是他的身體很是孱弱,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樣子。沒想到他有這個心思。


    雲憶音欣賞著,抬眼卻迎上長孫裔注視的眼光。愣了一下,隨即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怎麽了嗎?想到這裏,她四下看看自己的身上,沒有什麽不對啊?於是疑問地看向長孫裔。


    “磨墨不是這樣的。”長孫裔說著看向她的手。


    雲憶音低下頭,這才發現,硯的四周都是墨星,有些甚至濺到了紙上。


    雲憶音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她也是第一次幹,力道沒控製好。


    “應該這樣!”長孫裔說著握起她的手,帶著她慢慢地在硯裏轉動。


    冰涼而柔軟的觸感讓雲憶音一時有些呆愣。


    “磨墨就應該這樣。”長孫裔說著抬頭,迎上了雲憶音呆愣的麵色,再看看自己的手,一時愣了愣,縮迴了手。他將手放上放下的,卻感覺放在哪裏也不是的樣子。


    雲憶音抬眼看他,卻見他的腮上似多了絲酡紅。想不到能見到長孫裔這樣的一麵。正覺得有趣,卻突然發現不對勁,嚇得她立馬把手縮迴。


    這長孫裔在幹嘛?我是男的哎!他沒事臉紅幹什麽?想到這個,雲憶音向後退一步,有些怕怕地看向他。


    長孫裔見她如此,終是冷靜了下來,又恢複成了那冷冷的樣子.


    雲憶音想了想,終是鼓起勇氣問他:“公子,我昨天是怎麽迴來的?”


    長孫裔寫字的手頓了頓,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地迴道:“你喝多了,我將你背迴來的。”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嘴角片刻彎起。


    他這神情倒是讓雲憶音覺著有些奇怪,難不成還發生了其他什麽有趣的事情?


    “哦?那謝謝公子了!”雲憶音又笑著小心試探道:“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嗎?”


    長孫裔抬起頭斜眼看來:“你覺得還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哦,沒有 ,沒有。”雲憶音忙搖搖頭。瞧他那一臉嚴肅的樣子,就算問下去,估計也不是什麽好事情。還是裝傻子為好。隻是這樣一來,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麽,雲憶音就得靠著自己的迴憶了。可是......雲憶音略有些煩躁的拍拍腦袋,這是什麽記性,怎麽能什麽事情都記不起來呢?


    長孫裔看著雲憶音拍著自己的頭,默默不語,半天之後才說道:“茶水沒有了。你去添一些來吧!”


    雲憶音看了看桌上的杯子,確實空了,點點頭迴道:“是,公子”。拿起杯子就走,心思卻不在上麵。


    身後,長孫裔微微翹起,似有一些略帶玩味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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