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劉欣兒借著阮眠眠的手一拋,粉白色的蠶絲帕子直接從空中落下,直直的朝著方大炮飄過去,劉欣兒立刻後退一步,在外麵人看來,這帕子明明就是阮眠眠自己擲出去的。


    方大炮愣了愣神,竟然沒有像方才一樣無視了身旁鋪天蓋地的手帕,反而勒了一下韁繩,側過身一把抓住了帕子,小心翼翼的塞進懷裏,重新換上不苟言笑的表情繼續前進。


    這一下街上就像點了個巨大的炮仗一樣,轟的一聲炸開了鍋。京城裏誰不知道當今最受寵的皇親就是一品香的兩位郡主,而二樓窗前站著的那位,誰不知道是一品香著名的吃播,汝梁郡主阮眠眠。


    阮眠眠突然被許多人注視,卻不會覺得有任何的拘束,反而大大方方的朝著大家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方才接了帕子揣進懷裏的方大炮。想到他方才的樣子,阮眠眠表情慢慢的張揚開來,揚起嘴角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和傾慕,現在開始宣示主權,也不是一件不可以的事情。


    果然,方大炮公然接受了阮眠眠的帕子之後,再沒有小姐拋出自己的帕子了,誰都能看出來兩個人的你情我願,全京城的未婚女孩兒,沒有一個敢搶汝梁郡主的意中人,這就是身份和氣質的完全碾壓,也立刻給幻想嫁給方大炮的少女們潑了一盆透徹心扉的涼水。


    年少有為的英雄將軍,早就有了最襯得上他的心上人。


    外麵熱情的火熄滅了,後麵油布小馬車裏的小憐兒卻神情悠閑地掀開簾子一角,輕飄飄的抬頭望了一眼,剛好對上阮眠眠疑惑的眼神,她也並不驚慌,隻是故意側頭看了看前麵騎在馬上氣宇軒昂的方大炮的背影,勾起一抹淺笑就抬起纖纖玉手,緩慢的放下了簾子。


    “眠眠,這大炮的隊伍裏怎麽還有個馬車啊,如今士兵也這麽嬌弱的嗎?”劉欣兒湊到窗前,恰好看到馬車駛過,這時小憐兒已經把簾子放下了,所以她沒看到裏麵坐的是誰。


    “是個女孩兒。”阮眠眠歪著頭盯著馬車被微風吹動的簾子,裏麵有個若隱若現的灰色身影。


    “而且是漂亮女孩。”穆如清神色陡然嚴峻起來,因為他和江心月一直站在窗前的,自然也看到了小憐兒看向阮眠眠的近乎挑釁的眼神,還有她最後看向方大炮背影的樣子。


    “好啦好啦別想多了,也有可能是什麽軍官的家人,反正不會和我們大炮扯上關係的,咱們大炮潔身自好。”江心月拍了拍阮眠眠的肩膀,示意她放寬心。


    “其他軍官的家屬?愚蠢,整支隊伍就護國將軍一個人是正經軍官,其他人的家屬絕不會帶上戰場,更不會跟在方大炮的親信隊伍裏坐車迴來,事實顯而易見啊。”靳驕陽板著臉看著方大炮的身影走遠了,自己又走迴茶幾邊坐著,思考著什麽時候見一見這位護國將軍。


    “閉上你的嘴!”一品香眾人齊刷刷迴過頭給靳驕陽投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哎呀沒事的,不過是個女孩子而已,今晚接風宴直接問一句就好了,猜來猜去也猜不出來,我知道大炮不喜歡那樣的。”阮眠眠擺擺手,自己提著裙擺坐下來喝了口茶,“可惜了我這身衣裳,穿過來他就匆匆看了一眼。”


    “你們要辦接風宴?”靳驕陽對這個倒有些感興趣,自己轉著杯口吹了吹茶葉。


    “是啊,狀元郎要來嗎?”穆如清作為一品香的老板,從懷裏掏出個燙金的請帖,放在桌上食指抵著推到了靳驕陽麵前。


    靳驕陽捏起請帖,沒說來或不來,隻把請帖收起來就離開了廂房,連聲招唿都沒打。


    “什麽人啊…真以為自己馬上要成駙馬,就看不起人了。”劉欣兒撇撇嘴,還背過手學了學靳驕陽冷傲的神態。


    “駙馬?芳顏和他成了?”阮眠眠聽到八卦,小耳朵動了動,機警的抬起頭來。


    “是呢唄,狀元遊街那天皇帝宣布的,說是等過兩年芳顏及笄就成婚,人家現在是準駙馬了,自然是不一樣的。”劉欣兒在他們麵前向來口無遮攔,嘲諷了一會兒,又有些小得意的低聲道,“這是今天在宮裏,皇帝身邊的德公公跟我講的。”


    “真沒想到,這兩個人能成,一個冷的像地上的青磚,一個又嬌氣的好比那禦花園裏的牡丹,嘖嘖嘖,你說他們以後會不會打起來,咱們要不要去勸啊?”阮眠眠嘻嘻哈哈的接過話頭,不懷好意的笑了一會兒。


    “要是以後芳顏成婚搬到公主府裏住,咱們倒是能常常請她來一品香玩,也比她在宮裏方便得多。”江心月也湊過去,幾個姑娘開始商量以後的生活,穆如清在一旁看的直搖頭,心道女人真是腦迴路清奇。


    上午很快過去,方大炮去了宮裏接受正式的冊封將軍的儀式,一時半會兒也抽不出身來,阮眠眠他們吃過午飯就在準備晚上的接風宴,一品香雖說開了門,她也沒有抽出空來去看一眼生意怎麽樣,在外麵閑散了一個月突然迴到這四角四方的院子裏來,著實悶得慌。


    劉欣兒見阮眠眠心情不太好,還以為是今天那個女人的事情讓她鬱悶了,所以想了個法子要帶阮眠眠出去散散心,偏偏又是個正經事情,穆如清和江心月自然不會反對,貼心的給她們準備了兩個小籃子,裝上各式各樣滿滿的點心,都是汪洵和花大爺現做的,囑咐了些事情就送她們出門上了馬車。


    劉欣兒想的這個法子,就是要和阮眠眠去軍營裏走一趟,給方大炮的下屬和親近的士兵送些糕點零食,也好讓他們實實在在的感覺到方大炮晉升他們也能得到好處,往後的日子裏更加效忠方大炮。


    方大炮帶來的士兵不多,此刻安排在了京城內的軍營裏,豎起的旗子上一個大大的方字,十分好找,阮眠眠和劉欣兒二人也是和軍隊相處過的人,立刻就感覺到這些士兵和英王的隊伍有些區別,紀律嚴明,看上去也十分的團結,不過陸歸那些也算不上是真正上過戰場的隊伍,沒這麽多規矩。


    阮眠眠沒讓人大張旗鼓的通報,走到主帳附近,隔著一層晾曬的床單,聽見有幾個士兵正圍坐在一起吃東西,頓時覺得心裏好奇,也顧不上自己郡主的禮儀了,拉著劉欣兒,兩個人側過身在床單後麵站了一會兒,聽他們談論什麽說的這麽熱鬧。


    “哎,大狗兄弟,你說將軍這次帶憐兒姑娘進京,會不會給她名分啊。”說話的士兵背對著阮眠眠的方向,聽起來倒是個活潑開朗的,坐姿也大大咧咧,可是阮眠眠和劉欣兒兩人表情立刻就耷拉了下去。


    劉欣兒想衝出去問個清楚,卻被阮眠眠一把攔住,“聽他們說。”


    “名分?我瞧著將軍對憐兒姑娘明明就挺冷淡的,看起來不像是有男女之情,你別亂說了。”叫大狗的士兵拍了一下那人的腦袋。


    “這怎麽是亂說了,兄弟們都知道,當時將軍在帳篷裏沐浴,是憐兒去送的衣服,當時還在裏麵待了好一會兒,大家都瞧見的。”那士兵有些不高興,奮力拿出自己的證據,還拉上其他人一起作證。


    阮眠眠隻覺得腦海裏亂哄哄的一時間也沒了分寸,顛了顛手裏的糕點盒子,突然就不想送給他們這些人吃了,猛地轉過身拉上劉欣兒就要走。


    隻是她這一轉身太過突然,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有個人,嚇得她後退一步,抱著糕點盒子差點摔在地上,還好劉欣兒動作快,一把扶住了她。


    對麵的女子眉清目秀,麵龐小而白淨,可不就是他們討論的小憐兒麽,她好像被阮眠眠突然轉身嚇了一跳,有些無辜的看著阮眠眠,“你是誰呀,是來找將軍的嗎,他不在呢。”


    阮眠眠心頭有些莫名的火氣衝上來,卻壓抑著沒讓自己爆發:“你是小憐兒?果然是招人憐愛的一張臉,你在大…護國將軍身邊伺候?”


    劉欣兒見狀,緊緊握著阮眠眠的手,看向小憐兒的眼神中有幾分敵意。


    “是的,我在將軍身邊伺候的,請問您是誰呀,將軍迴來我好向他迴稟。”小憐兒聽到阮眠眠這樣問,便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又問阮眠眠的身份,這一下就是在說阮眠眠不如她在方大炮身邊的地位了,阮眠眠來找方大炮,那就是客人,她這話的語氣,儼然一副賢內助的模樣。


    阮眠眠在二樓見過她坐在方大炮身後的馬車裏,如今又在軍營聽到許多閑話,還如此靠近的接觸到她,心裏自然也明白是怎麽迴事了,想來她確實是大炮帶迴來的,但是她決不相信大炮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能夠造成這樣的局麵,必然和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脫不了幹係。


    既如此,恐怕還是要在接風宴上說開了才好,不然總會讓人覺得如鯁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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