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駙馬,王爺帶著竹恩公主迴來了,忠勇將軍負傷,被他們帶了迴來!”門外小廝顧不上敲門,直接闖進來跪地稟報。


    “迴來了?快請過來!”江心月本來恍惚著精神立刻恢複了清明,用力的搖了幾下穆如清的肩膀把他搖醒,自己上前兩步出去接著,同時又吩咐人到後麵臥室去:“快去叫眠眠和欣兒起來,就說前線的人迴來了,讓她們也出來照顧著。”


    急急忙忙的收拾了兩把椅子出來,江心月一出正門,卻見將軍是被抬在擔架上迴來的,又把椅子拉開留出了一個放得開擔架的空位,好不容易直起身子,隻覺得頭昏腦脹,一股子血氣上湧,整個人無力的朝著後麵倒了下去。


    還好穆如清就在旁邊,立刻伸出雙手把她接住,自己也踉蹌了一步,四周瞬間出現幾個穿著相同衣服的暗衛,見到江心月被穆如清接住,又一聲不吭的轉身隱藏起來。


    “姐姐,姐姐怎麽了?”阮眠眠和劉欣兒從後麵出來,恰好見到江心月倒下的一幕,立刻跑過來照看著。


    “無事,她太累了,起身太快有些眩暈,我先帶她迴去休息,你們好好照看這裏,我安頓好她就來。”穆如清有些憔悴,還是抱起江心月顛了顛,徑直朝著臥室走去。


    這邊陸歸和竹恩已經進了門。


    阮眠眠一時間沒有認出來,一向以傾國傾城的美貌著稱的英王和竹恩公主,此刻衣衫襤褸,袖口精致的絲綢破開大大小小無數個洞,就連裸露出來的皮膚和臉上也都抹得黑一道白一道,看上去甚是嚇人。


    阮眠眠迎過去扶她們坐下,又指揮著人把擔架上的忠勇將軍放在地上,軍醫還沒來,她就自己擼起袖子檢查了一下將軍的傷勢。


    將軍傷在肩頭,半截羽箭斜著紮進了他的皮肉,衣服已經被剪開,傷口就裸露在空氣裏,出血不多,可整個箭頭都埋了進去,看上去十分可怖。阮眠眠強忍著不適閉了閉眼睛,喚人拿來帕子清水,學著穆如清處理傷口的樣子,用帕子沾了清水小心的擦拭傷口周圍。


    忠勇將軍是個堅強的人,明明肩膀被碰一下就痛的咬緊了牙關,渾身的肌肉緊繃起來,可硬是沒喊一聲疼,讓一旁看著的人都心生敬佩。


    阮眠眠擦拭好傷口,就見軍醫提著藥箱過來了,自己識趣的讓開將軍身邊的位置,讓軍醫好好的替他處理傷口,自己則拉著劉欣兒坐到了一旁,又問起前線的事情:“陸大哥,前線又打起來了嗎?將軍怎麽會受了這麽重的傷。”


    “沒有正麵開戰,可試探性的攻擊不斷,還派人叫嚷著讓我們交出將軍夫人,現在軍心有些動搖,恐怕事情不好辦了。”陸歸說話時看了將軍一眼,果然見他雖然躺著可眼底還是閃過一絲不忿,似乎是埋怨自己為何會識人不清,二十年來縱容和疏忽,才落得今日被牽連的局麵。


    “這個問題不必擔心了,軍心和民心一定能穩定住,我還要在這裏向將軍賠罪,昨夜事態緊急,我們來不及商量,隻能強行控製住了將軍府,軟禁了所有人,同時用了將軍印貼出布告,聲明將軍夫人已經被你親手了結,估計今天布告傳開,外麵輿論的風向就會變了。”阮眠眠一臉嚴肅,略顯忐忑的看著忠勇將軍。


    “什麽?夫人被我親手殺了?可是她明明還在…”將軍果然臉色大變,掙紮了一下就要起身,牽動了傷口又流出一股鮮血,軍醫死命的把他按迴去,添上許多紗布才堪堪止住。


    “將軍別急,隻是權宜之計,夫人還在軍營裏關押著,我們不會傷害她,可是現在情況是蠻族要借著這件事情把你的名聲徹底搞垮,到時候三軍將士沒有了帶頭的指揮,恐怕就真的潰不成軍了,為了穩定軍心,隻能出此下策。”阮眠眠加快了語速,盡快給將軍講清楚裏麵的利害關係,免得他再出現過於激動的動作。


    “還有一件事,將軍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劉欣兒端了碗水過來,刻意把聲音放的柔婉緩慢,生怕再激怒將軍。


    “說吧,本將軍七尺男兒,沒有承受不住的事情。”將軍閉了閉眼,不知道是傷口的疼痛還是心裏不舒服,深邃的雙眼騰起一層水霧。


    劉欣兒再三斟酌,卻還是知道不說不行了,所以無奈開口:“昨日我們來到府裏,鈴蘭小姐百般阻撓,在沒人進出通信的情況下,幾乎是同時和我們一起知道蠻族起兵的消息,現在已經查到證據,她也是蠻族安插進來的奸細,或者說被將軍夫人培養成了奸細。我們沒有擅作主張,隻是把她軟禁看管了。”


    “孽障!孽障啊!”將軍狠狠的抬手錘在擔架的邊框上,滿臉的無奈心酸,他想起自己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幾十年來金戈鐵馬,卻連自己身邊的這些人都看不清底細,到頭來還要郡主和王爺替自己料理,真真是廢物一個。


    “將軍快別這麽說了,將軍在用兵之道上無人能及,縱使府裏出了這樣的事,也與你無關,你不過也和別人一樣被蒙蔽了,並不是始作俑者。依我看,將軍好好養傷,盡快的把身體調養好,然後替陛下征戰沙場保衛城池,府裏的事,不如就交給我們吧,反正現在也走不了,能幫一點是一點了。”


    阮眠眠輕言輕語,心裏卻打了別的算盤。她不是信不過將軍,隻是覺得人各有自己擅長的東西,他會調兵遣將,未必就能搞清楚後院裏這些隱秘的醃臢事,還是在宮裏浸淫已久,頗有經驗的自己來的好些,所以毛遂自薦,也顧不上什麽合不合適了。


    “請郡主全盤接管,末將感激不盡。”將軍倒是沒有推辭,他也知道局麵能穩定住,自己的名聲得以保全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那就好,外麵戰場上還需要陸大哥和竹恩姐姐好好照看,大炮他們也不知道迴去的順不順利,不管怎樣,我們駐守沙城,千萬別在自己手裏丟掉了,我們就在這裏等他迴來。”阮眠眠目光堅定,盈盈含淚,好不可憐。


    蠻軍圍城的第十天,沙城與外界音訊斷絕,雖然不會破城,卻真正的圍困在這裏不得動彈。


    將軍傷好之後又到前線布防,打退了幾次小小的進攻,好在沒有費多大力氣,也不至於讓人看出沙城的底細,在將軍府裏駐守的幾個人卻愁眉不展,臉色一日比一日差,尤其是穆如清,嚴肅的像塊石頭,不說不笑,隻翻看著各類上報的數據發愁。


    “月姐姐,算出來了嗎?”阮眠眠坐在一旁,看著穆如清和江心月一人拿著一隻毛筆整理著東西,心裏著急,索性開口問了一句。


    “還是不夠,我們買的一萬斤米糧已經吃完了,雖說省吃儉用,但接下來還是要像駐守軍隊一樣動用糧倉的儲備,滿打滿算,也隻能勉強維持半個月了。”江心月愁眉不展,連頭都沒抬一下。


    “那可怎麽辦啊,眼下軍隊都這麽艱難,百姓們更是困苦,偌大的沙城,竟然儲備了隻夠吃一個月的糧食?眼瞧著隻剩半個月了,蠻族又沒有退兵的跡象,後方更是送不進來糧草補給,這不是要人的命嗎?!”阮眠眠也是急躁的很,眼瞧著圓臉都瘦了一圈,露出些孱弱的感覺。


    這些天她們別說睡好覺了,都是隨叫隨醒,吃也是和軍營裏一樣的白粥配鹹菜,偶爾會有將士捉到的野味送過來,她們也原封不動的讓人送到軍營裏去犒勞士兵,自己並不享用。這一舉措讓阮眠眠和江心月在軍中的威望日漸升高,將士們倒是沒有消極情緒出現,可最嚴重的糧食問題不會因為她們省下的這一點點得到緩解。


    最初蠻族圍城的消息傳出來,沙城的百姓都自發的到將軍府門前捐出自家一半的口糧供給軍中,這才讓局勢緩和了一些,那些商人更是紛紛關了店鋪,把自家的商品數量和種類都整理好遞了上來,隻要需要,他們願意全數捐贈,尤其是那些經營糧食和皮毛牲畜的商戶,最是積極。


    剛開始阮眠眠不懂,在她的認知裏,商人都是為了利益做事,哪有人會平白無故放棄自己的財富去大公無私的接濟軍隊,還是穆如清點破了她的疑惑。


    商人這樣做,就是為了自己更大的利益。要知道沙城可以說是邊境最大的貿易城了,多少人靠著這座城市吃飯,若是真有一日被蠻族攻破了,他們必然不允許中原人繼續貿易,能不能留住命還另說,要知道蠻族最是嗜血,從前就有攻下城池之後屠城劫掠的事情流傳,怎麽讓人不害怕。


    “現在的情勢啊,隻能多守一天是一天,讓百姓們盡量少走動,再挑些健壯的士兵到各處幫助百姓做活,吃了人家的東西,也要幫人做些事情。至於這些空出的百姓,若是自己願意,可以來將軍府領些棉布醫療,做些護甲和鞋襪,給上戰場的將士們用。”江心月頓了頓筆,滿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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