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的黃昏和京城不同,是越來越濃鬱的黃色慢慢堆積變暗,就好像地上千裏萬裏的黃沙透過鏡子倒映到了天上,整個城池仿佛籠罩在一個黃色的蛋殼裏。


    將軍和方大炮是同時來的,同行的還有位中年的副將,看起來和方大炮關係很近。眾人互相介紹打過招唿,阮眠眠這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半年前和方大炮一同識破了齊王詭計的曹副將,隻不過那時候大炮還是個剛入軍營的小士兵,如今二人已經平起平坐都是副將了。


    “大家入座吧,不必拘謹,這頓飯算是答謝將軍昨日請我們吃的美食,也有意讓大家敞開心扉,國家戰事在即,可千萬不要因為一些事情影響了軍心的團結和穩定。”


    這頓飯陸歸坐在了主桌,身旁是竹恩公主,這樣的安排也是穆如清決定的,畢竟說起來陸歸是中原親王,竹恩是漠北公主,兩個人就代表兩方勢力的最高層態度,他穆如清再有頭腦,不過是個商人和準駙馬,在軍事上沒有一個合理的身份去插手。


    “是啊,我們和方副將說起來還是故交,從前在京城裏關係匪淺,不如請曹副將說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我們也好聽一聽這半年他的經曆呀。”江心月今日一身騎馬裝,英姿颯爽,說起話來也是豪放,不過她燕尾餘光看了眼滿眼星星的阮眠眠,隻當是給她找話題聽聽方大炮的故事了。


    曹副將當時和齊王有過一點接觸,自然也知道他們這群人和方大炮的關係,本以為今日自己就是來做個陪襯,卻不想宴會一開始就被點名到,自己舉著酒杯喝了兩口酒,就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說起大炮啊,他這個人真的是有將領之才,剛來的時候就戳穿了齊王和蠻族統領的眼線,後來我們遷移到邊境沙城,在路上他負責運輸一批糧草和防禦的石頭木料。”


    “後來呢。”阮眠眠手撐著下巴,眼睛閃亮亮的彎成了月牙,笑眯眯的和方大炮大膽的對視。


    “因為每次運輸糧草都保不準由各方勢力襲擊,所以我們也是提心吊膽多派了兵力保護糧草,還是大炮兄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因著那些賊人隻知道糧食至關重要,所以每次都埋伏在運輸糧食的道路上,而運送石頭工事的那條路就沒什麽人埋伏,所以他就吩咐人把糧食藏在運石頭的車裏,再把麻袋裏裝滿砂石,那些歹徒就算劫走了我們也不擔心,可是大大地減少了損失。”


    曹副將口若懸河,直把方大炮誇成了用兵如神的一代名將,讓方大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口中說著“不敢不敢”。


    正說著話,一溜煙的宮女已經捧上了飯菜。這些菜是龍大福和秦風的作品,既有當地的豪放大骨棒,也有京城裏他們在一品香的招牌菜,像兩極湯或者海鮮火鍋那些食材都太過地域化,在沙城地界難以湊齊,不過還好二人都是廚藝精湛的人,用現有的食材也做了像模像樣的十來道菜,又有一盆鮮香刮辣的牛油火鍋,吃的眾人麵色潮紅,心情爽快。


    飯桌上氣氛高漲,阮眠眠卻沒有一直盯著方大炮,而是從一開始就明裏暗裏的瞧著忠勇將軍的樣子,看他的神情,似乎心情不好,眉頭皺著就沒有鬆開,也和別人沒有眼神交流,倒是也沒有露出什麽特別埋怨的表情,隻是有些尷尬罷了。


    阮眠眠撫了撫袖子,借著相互敬酒的機會向方大炮投去一個詢問的表情,目光掃過忠勇將軍那邊略微停留。


    方大炮會意,搖了搖頭,一口幹了手中的酒,表示事情一言難盡,隨後兩個人就默契的一前一後告罪離席,一個說是去方便,一個說是酒勁上來要散一散,其他人也都識趣的沒有跟上來。


    阮眠眠裝作暈乎乎又隼遊扶著到了帳篷後頭,就恢複了正常的姿態,擺擺手讓隼遊到後麵看著附近情況,自己就走向了那已經先一步過來在樹下等候的人。


    “大炮!”阮眠眠清脆的喊了一句,就直接撲了過去,大張著雙手雙腳,整個人幾乎是掛在方大炮的身上。


    兩個人一見麵就熱情相擁,讓不遠處蹲在房頂上的隼遊和無一同時打了個激靈,紛紛轉過頭去,齊聲道:“離譜。”


    “大炮,這半年,你一定受了許多苦吧,雖然曹副將撿著容易的說,可是沙場無眼,萬一傷著可怎麽是好。”阮眠眠和方大炮膩歪了一會兒,自己伸開腿落在地上,扯著方大炮的衣服來迴地看,還真讓她找到了幾處已經愈合留疤的傷痕,頓時心疼的要落下淚來。


    “沒有和蠻族開戰,倒也不算真正的沙場,等什麽時候把蠻族打退了,打的他們再沒有覬覦之心,那中原才算真的安定下來,就再也沒有士兵會在沙場死在刀劍之下了。”方大炮捏了捏拳頭,眼神卻柔軟的看向阮眠眠。


    “說起這個,將軍夫人的身份確定了吧?”阮眠眠撓了撓方大炮的手心。


    “確定了,今天將軍到軍營裏去,親耳聽到將軍夫人招供,昨天你提出的那些有可能藏匿證據的地方,將軍說他今天迴府之後就要徹查。”方大炮點點頭,神色凝重了幾分。


    “所以他是直接從軍營來的這兒,還沒有迴府看看嘍?”


    “是啊,在軍營拿到的帖子,就一同來了,說來他真的是深明大義,並沒有因為我們昨天擄走將軍夫人就對我們敵視,也隻是對將軍夫人痛恨和失望而已,做將軍做到這個份上,真是忠君了。”提起將軍,方大炮有些感歎,“對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的,今天我逛街采買的時候遇見了個奇怪的人,就讓我的暗衛給他綁起來扔道將軍府了,沒人發現的話,怕是到現在還沒吃飯喝水,嘖嘖嘖,真可憐。”阮眠眠搖搖頭,眼神裏都是玩味。


    “大炮,要是有一天你也得到消息說我是個奸細,你也會這樣大義滅親把我交出來嗎?”阮眠眠與他十指相扣,問了個所有女孩都會問的送命題。


    “我不僅把你交出來,我還要自己審問,到時候呢,用刑的也是我,看守監牢的也是我,縱使你犯了什麽大逆不道的罪,我都陪著你就是了。”方大炮半開玩笑的說道。


    “呸,你也不哄哄我,上次欣兒姐姐給段公子說這個問題,嚇得段公子隔一會兒就掀開車簾噓寒問暖,生怕姐姐跑掉似的。”阮眠眠輕哼一聲,卻又撲哧一下笑出來,兩個人牽著手走了一段,各自一前一後重新入席暫且不表。


    席上氣氛仍舊火爆,一些性格開朗的士兵也加入進來,桌上擠得滿滿當當,還有些士兵載歌載舞唱起了家鄉小調,更是別樣的風情。


    眾人狂歡之時,忠勇將軍手下的一名副將卻急匆匆跑進來,手裏還握著一隻羽箭,伏在將軍耳邊說了幾句什麽,就見將軍的臉色刷的一下褪去了表情,連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了,直接提上自己的長槍牽了匹馬就衝了出去,嚴肅的表情像是出了大問題。


    將軍他們攔不住,可是攔一個傳令兵還是容易的,坐的最近的竹恩立刻伸手扯住了那個士兵,正色問道:“出什麽事了?”


    “這…”那士兵看了看桌上人們的裝束,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開口。


    “本王是英王,這裏還坐著我的兩個妹妹,靖書郡主和汝梁郡主,你隻照實稟告,不然軍法處置。”陸歸此刻少有的拿出了自己王爺的威嚴,因為他已經看到不遠處的駐守士兵營地裏已經開始整理行裝點兵了,必然是發生了大事。


    “王爺饒命,是城外有蠻族士兵集結,叫囂著說要將軍出去迎戰,還說我們綁架了他們首領的妹妹,要求我們交人!”


    “蠻族軍隊有多少人?”


    “保守估計,五六萬。”士兵說完慌慌張張的跑出去了,留下一桌人神色大變。


    “怎麽迴事,這是什麽雲裏霧裏的,難道說侍郎夫人是蠻族首領的妹妹?忠勇將軍是蠻族首領的妹夫?”劉欣兒眉頭緊皺,有些不可思議。


    “不好說,這個消息是真是假我們無從查起,全憑他們一張嘴,他們蠻族就是想借著這個由頭挑起事端,攻打沙城而已,如今兵臨城下,我們也該想辦法出一份力了。”江心月神色凝重,眉眼淩厲帶著風霜般的凝重。


    方大炮懊惱的一圈錘在桌子上:“還是讓人把消息給遞出去了,功虧一簣。”


    “別急別急,我們整個隊伍隻有千人,單憑武力也幫不上忙,可是你們不覺得蹊蹺嗎,他五六萬的人數就來攻打沙城這個重地,據我所知,沙城駐軍就有十萬之多,還有大炮他們的隊伍就在城外不遠,以卵擊石,不是送死?”阮眠眠趕忙握住方大炮的手,嘴上說著自己的分析。


    “調虎離山。”桌上眾人沉寂,隻同時說出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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