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少卿徐峰倒是波瀾不驚,盯著張之理,讓他把位置讓出來給自坐了,張之理雖然滿臉的不快和疑惑,但拗不過他官高一級,隻好站起身來甩開袖子走到一旁,更是半點好臉色都沒有。


    徐峰這才滿意的坐下,看了一眼堂下眾人一樣驚愕的神色,笑著開口道:“諸位不要驚慌,本官無意破壞大理寺的規矩,隻是這個案子非同小可,苦主是咱們千尊萬貴的汝梁郡主,罪犯又關乎魏國公府,讓本官來宣判,也好顯得鄭重其事啊,靖書郡主,您說是吧?”


    江心月還是一副冷淡的模樣,隻瞧了徐峰一眼,淡淡開口:“本郡主是代表一品香和汝梁郡主來的,卻也隻是苦主,做不了公堂的主,本郡主隻要公平公正秉公辦事,其他的請大理寺隨便。”


    江心月懶得理徐峰,卻轉頭把手裏的茶杯遞給了貼身的大宮女扶風,吩咐道:“茶涼了,你下去另煮一杯。”


    話裏的意思是無比的明了,江心月雖然不願以自己的權力地位去影響朝堂,但是也是表態,若是判決不公是萬萬不會被她輕易放過的。


    隻是徐峰腦筋轉不過這個彎,並沒意會到她這話的意思,隻見到江心月沒有阻攔,就捋了捋山羊胡,眉飛色舞的說道:“既如此,那本官就宣判此案的結果了。”


    “咳咳,魏國公府魏濁意,犯下以上罪行,其罪當株,”


    說完這句,徐峰停頓了一下,抬頭看著滿臉悲痛的魏國公世子還有仿佛已經認命的魏濁意,臉上勾起一抹笑意,繼續說道:“然而我朝以禮法治天下,法外不外乎人情,念在魏濁意乃初犯,又認罪誠懇,並未造成嚴重影響,所以免其死罪,判流放北疆三年,不得承襲爵位官職。”


    一石激起千層浪,本該必死無疑的魏濁意忽然被判了三年流放,台下的人議論紛紛,這下改成對著徐峰指指點點了,而魏國公府眾人臉上則是如蒙大赦,雖不是喜笑顏開,但一點悲傷之色都沒有了,魏濁意呆呆地看了一眼徐峰,沒搞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仍舊跪在原地出神。


    “堂下眾人可有異議呀?若無事,此案就這樣結案了。”徐峰伸手拿過一枚令箭,就要朝著堂下擲去。這公堂上的規矩,若是主審官已經擲出令箭,就宣告案件結束,任何人都不得再有異議,判決也不能更改。


    徐峰說話之間,並沒有給人反駁的機會,急切地擲出了手中的紅色木製令箭,本以為這下塵埃落定,不曾想突然一道寒光在眾人麵前閃過,一瞬間就撞上了在半空中正待落下的令箭,力氣之大難以想象,竟然帶著令箭斜斜的從徐峰耳旁衝過去,直插他身後的匾額,紮在了“明鏡高懸”的明字上,發出“錚錚”的聲響。


    眾人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此時卻看清了那寒光的本來麵目,是一支墜著黑色穗子的菱形鏢,它直接紮穿了令箭,刺出來的利刃又有一般穩穩地插進了牌匾之中,尾上的小穗子輕輕的搖晃,銳利又冰冷。


    台上的徐峰大驚失色,那枚菱形鏢貼著他頭的左側過去,切斷了他烏紗帽的係帶,黑色的帽子歪向一邊掉到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兩圈,他的頭發也隨著那一點寒芒整齊的貼著頭皮掉落下來,露出一條青白色的頭皮。


    徐峰猛地站起來,剛要發作就硬生生憋迴了怒氣,因為他一抬頭就看見靖書郡主一臉的陰鬱,手裏把玩著一個同樣的黑色穗子的菱形鏢,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喲,真是對不住啊徐大人,我許久不練武藝,生疏了,差點傷到你。不過還好,隻是割斷了你的烏紗帽,至少沒傷到你的項、上、人、頭。”江心月一字一頓,明明眼神像要殺人似的,嘴角卻古怪的挑起。


    “這…靖書郡主,你為何阻止本官發令箭,還當堂威脅本官!”徐峰摸著自己那一塊頭發,袍子下麵的腿已經抖如篩糠了,隻有麵上還強撐著鎮定,料定了江心月再權勢滔天也不敢在大理寺的公堂上當場殺害他,所以還算有兩三分的底氣。


    江心月癟了癟嘴,不屑道:“這還要問徐大人為何如此倉促的擲出令箭了,本郡主有話要說,卻來不及阻止你,隻好先行動再道歉了,誰不知道本郡主出身民間,自小便是遊曆江湖的女俠客,行事魯莽了些,大人可別怪罪。”


    “郡主高貴,徐某不敢怪罪,隻是公堂之上一切按照規矩辦事,對此案的判決本官也能擔保公正嚴明,遵照法紀,郡主還要問什麽?莫不成是郡主代表一品香來的目的就是要置仇敵於死地才罷休嗎?”


    徐峰自以為是江心月無禮出手,擾亂公堂在先,硬是給自己提了提氣,看上去倒像是不畏權貴的忠義之臣,隻是別管他裝的再像,眼睛裏的貪婪和心虛也是無法遮蔽的,隻會顯得他虛張聲勢,此地無銀三百兩。


    “徐大人也敢說自己的判決是公正嚴明,遵照法紀嗎?那麽我倒是要聽一聽,這把數個死罪判成三年的流放,是哪一年頒布的哪一條法令,也好迴去和皇兄說說,好改進法製啊。”江心月瞟了他一眼,自顧自的用袖子來迴擦拭著手裏的菱形鏢。


    “是啊,雖然從前有死罪改為流放,但是傷害皇家郡主本就不能和其他案例相提並論,對郡主不敬就是對皇室不敬,判他一人死罪而不是株連全族就已經是看在情麵法外開恩了,為何又改了三年流放。”


    “沒錯沒錯,這麽說的話,欺淩皇室成員難道就隻用付出這麽小的代價嗎?”


    台下的旁觀者們都出言附和江心月,畢竟這樣的判決實在是有失公正,即便是供認不諱也不該如此輕輕放下,縱容了惡人,也拂了汝梁郡主的麵子。


    徐峰被接連詢問,有些來不及思考對策,不過他也沒有急著開口,開國以來確實沒有這樣減刑的先例,但是也沒有法令就規定不允許如此減輕處罰了,就連皇帝都倡導不許嚴刑峻法,就算他們心裏不認可,也沒法反駁他這個判決的對錯。


    “靖書郡主,我知道你維護汝梁郡主心切,隻是這裏是法庭,判官大人已經做出了判決,怎可輕易駁迴啊!若是今日之事傳了出去,免不了有人說您靠著權勢和地位罔顧法紀,對您的清譽也是不利。”魏國公世子見情況不妙,立刻順水推舟站到了徐峰這邊,話中明裏暗裏的都是指責江心月的意思。


    “哦?判官何時做出判決了,我怎麽沒見令箭落地呢?”江心月翻了個白眼,仿佛十分不屑和他們這樣的人爭辯。


    其他人這才迴過神來,是啊,徐峰的令箭被靖書郡主一個菱形鏢給插到牌匾上去了,確實不曾落地,那麽這個判決自然也沒有成立,還是有徹底迴旋的餘地的,不由得在心裏佩服這位年輕郡主,果真是江湖女俠,行事果斷,功夫高強,不是凡夫俗子能相比的。


    “你!好,就算是令箭不曾落地,那你是要判官更改判決,重新判濁意死罪嗎?就算你冷麵冷心,不懂放人一馬,但汝梁郡主也會如你這般狠心嗎?若是汝梁郡主知道因為她導致濁意無辜丟了性命,心裏不會愧疚嗎?”


    魏國公世子知道不能拿判決已經成立不可更改這件事壓製江心月了,所以立刻轉移了話題,他也是個聰明人,昨日在一品香已經知道汝梁郡主被老夫人氣的重病不起,所以今日是靖書郡主代勞,那麽他就拿汝梁郡主的清譽來搏一搏。


    若是江心月仍舊冷心冷麵非要魏濁意的性命,那麽外麵的輿論傳出去,就會說江心月心狠手辣,對汝梁郡主的名譽也不管不顧,反正汝梁郡主不能出門,她是百口莫辯。若是江心月肯借著這個台階下來,留住魏濁意的性命,那麽兩邊都鬆口氣,不至於鬧得太僵。


    雖然魏國公世子不知道為何這個徐峰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手相助,但是他既然肯幫,並且創造了這個機會,那就一定要牢牢抓住,能否保住魏濁意的性命就在此一舉了。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任他再精明剔透,步步為營,卻想不到事情沒有蓋棺定論之前絕不會隻有一種走向。


    “你怎麽知道,汝梁郡主不會同意靖書郡主的做法呢?”


    原本在江心月背後一直隱藏存在感的另一個穿著大宮女服製的女孩子扯了扯兜帽站了起來,露出上半張小臉直視著魏國公世子,圓潤的小鹿一般的眼睛絲毫沒有攻擊性,但說出的話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


    “真是無禮!我們之間的談話,也輪得到一個低賤的奴婢插嘴嗎,靖書郡主,你身邊這種人可得好好管管,不像個樣子。”魏國公世子終於挑到一點錯處,咬著就不會放開。


    誰知江心月低頭無奈的輕笑一聲:“世子好威風,我可管不了她,您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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