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眠自然是毫無問題,這還多虧了穆如清的老謀深算,當初劉喜兒身死,她的血卻大有用處,所以穆如清和江心月買通了小太監偷偷留下了那塊沾血的地毯,他們從裏麵提煉出了一些血液,烘幹之後又研磨成極細的粉末,這血雖不是毒藥能致人身亡,但其帶來的劇烈痛苦足以在一些危急情況下救命了。


    這次穆如清在路上偷偷找到阮眠眠,把這些粉末交給了她,還囑咐她一定要貼身保管,這才讓阮眠眠想到了這個法子。


    畢竟那劉喜兒血液裏的藥隻要中招一次,以後就不會管用了,阮眠眠自然不怕以身試毒,而且這東西如果不是用來害人,那絕對是自保的神器,就像剛才阮眠眠做的那樣,減輕了敵人的警惕不說,藥效還十分快速,就算事後查也找不到任何中毒的跡象,如果不知道這藥的效果根本找不到一點頭緒。


    阮眠眠看了一眼地上淩亂的五個人,提起裙擺正打算逃出去再說,卻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和馬車的聲音已經快要到了門口,糟了,是他們說的那個管家來了?


    外麵的人幾個唿吸之間就已經下馬走了進來,聽腳步聲似乎有十來個人。他們之中領頭的是一個留著兩撇八字胡的精瘦中年男人,想必就是徐管家了,他一副精明市儈的樣子,兩個眼睛眯成縫,透亮的眼珠來迴的轉動,像是一隻修煉成精的狡猾狐狸。


    他一揮手帶著那些打手進了破廟,一眼就看見裏麵歪三倒四的人,還有架在火上咕嘟咕嘟冒著濃鬱香氣的火鍋湯,便暗道一聲不好,吩咐身邊的人去檢查這幾個人的身體,看還有沒有生氣。


    “報告徐管家,這幾個人都還活著,隻是像是生了什麽急病,暈厥過去了,您看這裏麵哪個是咱們要帶走的神女?”一個露著半截胳膊的古銅色皮膚漢子說道,他並不關心這些人的死活,隻想著自己的差事。


    徐管家邁步過來,用腳挑著其中一個女子的身子把她翻過身露出正臉,搖了搖頭:“都不是,雖然我並未見過那女子,但公子說她十五六歲,穿的華麗非常,更是細皮嫩肉貌美如天仙,這兩個女人從身形和麵容上都不像,恐怕是讓她跑了!”


    “跑了?那咱們怎麽交差,大人還等著明日祭河神,今夜就要把神女送到啊!”漢子似乎想起什麽事情,麵色很不好看。


    “都別楞著了,所有人分頭到各處去找,一個小姑娘能跑到哪裏去,這湯還熱著,肯定是剛走不久,封鎖進縣城的道路,都去追!”


    “那這神女…老爺那邊等不得啊!”那漢子仍然是憂心忡忡。


    “這兩個女子,檢查檢查,脫了衣裳塞馬車先送過去充數,若是找不到就拿她們頂替,想必還能瞞過一時,把真正的神女追迴來再做打算!”徐管家環顧這間破廟,就隻有一個泥胎佛像和一堆幹草,顯然是藏不了人的,他又抽出長刀在幹草裏捅了幾下,確認沒人之後就帶著隨從出去了,不一會兒就聽見雜亂的馬蹄聲四散而去。


    留下的這個古銅色皮膚的漢子蹲在地上嘿嘿一笑,撩開兩個女子的頭發仔細看了看麵龐,不由得淫笑出聲:“都是美女啊,挑哪個呢?”


    胡亂摸索了一番,他終於下定決心挑了其中一個姿色俏麗的,接著便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聲音,似乎那女子的衣服都被盡數脫掉了,那壯漢又扛起不著寸縷的女子放入了外麵捂得嚴嚴實實的青布小馬車,轉身又迴到了廟裏。


    方才那些人來的時候阮眠眠無路可逃,眼神一瞥卻發現這佛像後麵有個很窄的縫隙,從側麵看是不能藏人的,可是佛像卻是中空,自己身量又小,情急之下縮起身子鑽了進去,剛好能夠藏在中空的泥胎佛像裏,隻是空間也很擠,她隻好連唿吸都摒住,不敢有一絲動作。


    她剛剛藏好,那些人就進來了,他們說的話也都落在了阮眠眠耳朵裏,更加屏氣斂聲,聽著那些人散去了才鬆下懸著的心。


    阮眠眠聽著外麵隻剩一個壯漢,他做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恐怕那魏濁意的兩個女下屬是遭了毒手了,本以為那壯漢上了馬車就打算走了,她剛想伸出僵硬的手腳,卻又聽見清晰的腳步聲,隻好重新藏迴去,靜靜等待著機會。


    那人迴來之後把手伸向了另一個女子,把她拖到幹草上就要行那不軌之事,好似等不及了一樣胡亂的解開她的衣帶,阮眠眠這邊聽著心急似火,雖然這女人害過她,但她總不能親眼看著她受這種屈辱,再說讓她昏厥的藥還是自己下的,實在是於心不安。


    阮眠眠剛要衝出去和他拚個死活,卻聽外麵那男人沒了動靜,轉而一聲鐵鍋的響聲傳了過來,接著是那男人的自言自語:“這些人煮的什麽湯,怎得這麽香,倒先不急著辦了她,我先填填肚子。”


    阮眠眠不由得大喜,鍋裏的湯可是下過藥的,那藥力兇猛的連一頭牛都能立刻藥倒,要是他肯自己喝下去,也省了許多麻煩,自己也能早點逃脫這個鬼地方。


    不過片刻,阮眠眠就聽到了意料之中的倒地的聲音,又屏氣凝神聽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任何響動了,阮眠眠才小心翼翼的從神像後麵探出頭來。


    除去那個被脫光衣衫抬上馬車的女子,地上淩亂的躺著原來的三個壯漢,另一個衣衫淩亂的女子,還有那個後麵來的古銅色皮膚的男人。


    稍微定了定神,阮眠眠踮著腳跨過他們的身體,借著夜色溜出了這座破敗不堪的廟。


    因著害怕大路上有人發現她,她並沒有急著逃跑,而是繞到廟後的一片不大的樹林裏,縮在樹後麵打算起來。


    方才她一直注意那些人的話,他們已經封鎖了進高苑縣城的路線,這就堵死了她要去找江心月和穆如清他們的可能,如今無依無靠,又不能在高苑縣城路麵,差不多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


    阮眠眠心亂如麻,若是不進高苑,那就隻有一個法子或許能夠救命了,沒有多想,她起身走進了濃墨一般的夜色。


    阮眠眠離開破廟不過一刻鍾的功夫,另一邊通往破廟的小路上就出現一個騎馬的身影。


    他腰上別著古樸的腰刀,風神俊朗,劍眉星目,正是一品香的老板穆如清風。


    兩個人不過相差片刻,卻陰差陽錯的錯過了。


    穆如清飛身下馬直奔破廟裏麵,一眼就看到了這些人都痛苦的暈厥在地上的場麵,心道不好,又見阮眠眠並不在這裏,而這些人中間還擺放著一鍋火鍋湯,心中泛起了嘀咕。


    那古銅色壯漢的手上還捏著一個木碗,顯然是暈過去之前還在喝湯,又見這些人都緊緊捂著腹部,麵如金紙,他才放鬆下來,這明明就是中了劉喜兒的血液裏的藥才有的反應,這麽說眠眠應當是下藥成功逃走了,那總能說明她目前還是安全的。


    想到這裏,穆如清鬆了口氣,轉身騎上馬向高苑縣城飛馳而去,他要將這最新的消息告訴江心月,也好讓她早有打算。


    江心月摸到縣衙外,隻尋了一出僻靜的房頂觀察著裏麵的情況。這縣衙並不大,不過是京城裏到處都是的兩進的小院,甚至在外麵看都有些破舊,隻是仔細觀察之下,江心月發現這裏麵竟然是有些奢華的過分。


    縣太爺這裏四五房小妾,一位正室,還有一二十個美貌的丫鬟伺候著正在後花廳裏圍坐著吃晚飯。江心月攀上房頂,偷偷掀開一塊鬆動的瓦片,冷眼瞧著下麵的熱鬧景象,整個房間都是金色的長明蠟燭的光彩,小妾和丫鬟們穿紅著綠,頭上還各自帶著豔麗又俗氣的大紅花,一個個妖妖巧巧,輕浮放蕩。


    那位大夫人倒是穿的像正常的富貴人家一樣,隻是看麵色年紀應該不小了,她也不屑和這些妾侍打交道,隻冷聲道:“按照往年的例子,老爺今夜不會迴來了,你們各自吃飽了就迴去好生呆著,不要惹事拌嘴。”


    說罷,她自己先夾菜吃了起來,仿佛極其平常一樣。江心月仔細一看,這正室夫人身邊確實空著一個椅子,想來是給那位不迴來吃飯的老爺留的了。她繼續屏聲聽著,希望能聽到這老爺的去向,或許那些人劫走眠眠就是送到這老爺那裏去的。


    “夫人呀,咱們姐妹幾個來了幾年了,老爺平時好好的,偏偏這一天都不在,人家可想他了呢~”一個穿的尤其妖豔的女子半睜著眼睛撒嬌似的說道。


    “你想老爺?怕不是想他賞你的金元寶吧?”另一個妾侍白眼一翻,有些沒好氣的說。


    “你就這麽冰清玉潔?還不是央求著老爺給你娘家貼補錢蓋房子?別打量別人不知道。”先前的妖豔女子冷哼一聲,眼瞧著兩個人就要在飯桌上動起手來。


    那大夫人麵無表情的把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厲聲道:“這都是做什麽!明日是祭祀河神的大日子,老爺徹夜去忙碌,就是讓你們在這爭風吃醋的嗎?”


    大夫人說話有些用處,那兩個妾侍雖然眼神不屑,但都不再開口,隻憤憤地攪著手絹。


    江心月聽見她說老爺是因為祭祀河神去忙碌,一時有些搞不明白,祭祀河神和抓走眠眠有什麽關聯嗎?


    正這樣想著,江心月突然想起來在廟會上聽人說過一言半語,似乎每年這個時候高苑都要祭祀河神,一般都在城外的高苑河邊,排場極大,還有個專門的別院建在哪裏,難不成,真是因為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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