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兒一向聽話,說不讓他吃也不吵鬧,反而乖巧道:“那我可以像以前一樣,帶迴家裏吃嗎?”


    說著還怕方少澤不同意,他乖巧的走過來,抱住了方少澤大腿,其意不言而喻。


    一群大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這孩子真是機敏可愛的很。


    不過大人要說話,小孩兒在總是不方便,林氏拿著糕點把丞兒帶走了,席辰才介紹起自己的同僚給方少澤認識。


    “這位是跟我一同侍奉皇上左右的莫予書。”


    那就是跟席辰一樣是皇上禦書房的從屬官了,將來前途光明。


    還有一位跟席辰有些相像,但是樣貌上更為出眾一些,倒是玉樹臨風之姿,正是席辰的弟弟,席日初。


    席辰又向方少澤特別引薦了那位麵容俊朗身材高大的男子,原來他竟然就是曾經提出羅泉青禾一案,並在考試中名列前茅的公子,柏涼。


    現在也頗受皇上重用,在刑司部任職。


    柏涼看似有些拒人之外的氣質,其實倒好說話,也不見外,見方少澤便直言:“我雖然跟席大人是一起來,但也知道方兄並沒有請我,但我這人就喜愛些畫作,席大人工筆卓越,據說那日作畫更有諸位名家點題,所以特來此一觀,多有打擾了,若是不便,也可請方兄拿出畫作一觀,我便打道迴府。”


    這人都來了,哪有讓人家迴去的話?


    “柏兄這是說的什麽話?你跟我可是老鄉,來者是客,況且不還不知道把,當初你為此發聲的羅泉案子,你對我們來說,還是貴客呢,可別跟我們拘禮了,請進,稍後定然親自帶你去看畫兒。”


    柏涼剛見方少澤時,見他生得這般姿容俊秀,還以為不好說話,所以話語間自然就多了幾分客氣,誰知方少澤的反應讓他覺得沒有一點不自在,還十分和善寬厚,他不禁對方少澤印象頗有些喜歡。


    兩人互有好感,竟是一見如故,後來又得知柏涼的師父竟然是高見樾,這又讓方少澤吃了一驚:“既如此,柏兄可知道我家表兄弟宋文賢?他也是高師傅門下弟子。”


    “文賢是你家表兄弟?原來如此,文賢我雖然還未見過,但老聽師父在信中提起,他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其作畫一絕,將來定是又以為名作大家。”


    這麽說來,兩人這個朋友是做定了。


    “既然方兄認我這個朋友,那有一件事我還想向你打聽,你可知道曾經羅泉汪家那女兒的案子?我也是道聽途說,聽到你跟她有些關係,那你是不是認識她的?”


    方少澤納悶兒,不就是青禾的案子嗎?那該是王家呀,怎麽成了汪家了?


    “你說的是王家吧,而且也不算王家,那姑娘本心洛。”


    柏涼一聽,麵露疑惑:“姓洛嗎?那麽怎麽上麵下發的銀子是給汪家的?這樣不就錯了嘛,不過最後應該還是會到那洛家姑娘手上吧。”


    “哦——”方少澤愣愣。


    “而且最近有個好消息就要出來了,因為地方上鬧出這麽兩個霸淩案件,皇上也開始重視了,不過最後決定修改司法還是因為你被熱油所傷的事情,以後再有這樣權勢壓人的事情,就是那平頭百姓也能正當防衛,並且隻要是正當防衛,都不會受司法的懲罰。”


    方少澤聽完大喜,這樣一來,大家在人權上不就幾乎平等了嗎?那麽欺壓百姓一事,應該能得到很好的解決。


    也正是這個好消息,他竟把那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汪家給忘記了。


    不過就是一個姓氏而已,青禾是羅泉本土人,就是名字錯了,人也不會錯嘛!


    柏涼說起司法改動,後又想再探聽關於羅泉一案的詳細細節,隻是家裏實在有客人,這不正說到點子上,趙容隱一家子也到了。


    不過趙容隱跟高見樾是認識的,相交甚密,所以柏涼竟也是見過他幾迴,眼看又是熟人,柏涼先行彎身拜禮:“趙先生好久不見,您要來廣陵時家師就曾提起過,我也去學校安置處尋過你,不過都沒有人,沒想到在這鏡園相見。”


    趙容隱見是友人徒弟,他們也打過幾次交道,是個聰明直爽的人,兩人寒暄幾句便聊起來,說起國子監的大小事宜。


    兩人能聊起來正好,他就去外麵迎客,陸續的鏡園裏麵開始熱鬧起來。


    菊央街。


    鄢素林的鋪子其實不小,用來做糕點房正好,吉時已到,點心鋪子正事開張。


    鞭炮聲劈裏啪啦的在菊央街大街小巷流竄,一些不曉得動靜的,在聽到鞭炮聲後都趕過來看熱鬧了,本來人不太多的場子一下子就聚集起了不少人。


    當然,要是以鄢素林的名氣,稍加宣傳,客人一定人滿為患,來捧場的人肯定不少,不過他不願意罷了,覺得既然正經做生意,那他絕不靠以前的虛名。


    青禾就站在鄢素林身邊,望著結上紅彩的招牌,雙眼似乎望到不知何處的遠方。


    玲瓏坊。


    這是鄢素林取的名字,那天他跟青禾說了許多品幽居玉玲瓏的故事,他才華橫溢,卻從不因嬌自持,青禾聽完隻有感慨,她多想見一見他這位父親,一睹其風采。


    而他之所以用洛卿文玲瓏之名來做店鋪的名字,也是為了感念當初洛卿文對他的教養之恩,他雖習得舞藝在身,但這些年的作曲歌賦都是靠洛卿文的曾經教他的曲子改變,毫不誇張,要是沒有在品幽居遇到玉玲瓏玉先生,他不會有今天的名氣。


    後來青禾也知道了鄢素林為什麽肯讓她一分錢不掏就入股玲瓏坊,還占有這麽大的利益,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但這家糕點鋪子鄢素林可是下了血本,先是店麵,後是裝修的置辦,最後又請了不少師傅夥計和掌櫃的,他又沒有為自己做宣傳,可以說承擔著不小的風險,青禾也沒說什麽,因為她隻提供方子和糕點,店裏麵一些大小事宜,她現在也不宜過問太多。


    不過青禾這次著實算是占了鄢大哥一個便宜,因為這條街的客流量不少,要是做得好,青禾這個月就可以在這家店收錢了!


    不過她既然沒有投資,在點心上卻是花了不少心思,她們家以前就是做點心鋪子的,王家點心鋪幾樣招牌點心青禾都做了改良,然後擺出來,又加上鮮花餅、花信玄餅、玉雪糕等十幾樣點心,再加上街市上經常賣的幾種點心,前後近三十樣品種,不得不說,就玲瓏坊這陣勢,還有這麽多選擇性,青禾認為不賺錢應該都不可能。


    外觀上青禾可是最拿手的了,這裏的人想不到的模樣和道具她用起來得心應手,開張後青禾瞧著裏麵各種樣式乖巧又鮮香馨甜的點心,滿意的笑開了花。


    她竟然也在廣陵開店了耶!


    開張這天,宮裏也來了一位‘貴客’,不就是那個小胖妞敏繁麽,她後來還想跟著鄢素林學跳舞,好在宮裏那位娘娘似乎同意了。


    敏繁對眼前這些點心目不暇接,哈喇子都差點掛在衣服上,她用手背蹭了蹭嘴角,肥嘟嘟的小手就想去抓架子上的點心,青禾卻在她剛想動手的時候警告了,吃可以吃,但是不能多吃,便讓人把每樣點心給敏繁拿了一個,用油紙分幾個一包,包起來帶迴宮裏去吃。


    今天可是開張的好日子,公主駕到雖然能撐個場麵,但到底讓人拘束了,而且敏繁身份擺在那裏,這人多手雜的,到時候要是再出了什麽事情,她們可擔待不起。


    敏繁失望之際,鄢素林適時候的站出來說話了:“這有什麽,我這點心鋪子又不會跑,你以後隨時想吃的時候就派人出來取,我都給你準備著,隻不過你要是想學跳舞的話,還是要少吃一點哦。”


    敏繁聽完師傅的話,又高興起來了,她本來就是要跟著師傅學跳舞的,以後還能跟著師傅吃點心,當初這個師傅真是拜得太值了!


    敏繁雖有時候還是師傅師傅的叫著,但自從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鄢素林很有自知之明的從來不對外提起他跟敏繁這層關係,常年混跡在那煙花之地,他知道身份有別,所以即使盡心盡力的教她舞蹈,可在外人麵前還是提醒敏繁最好別叫他師傅。


    這件事被宮裏的宋貴妃知道後,心裏十分滿意這個戲子有自知之明,但她在宮中也曾聽過他的名聲,縱然一個戲子,隻要他不聲張,宋貴妃還是願意讓敏繁跟著他學習,隻要敏繁開心就好。


    於是得知情況後的第二天,宋貴妃真的派人送來了不小的一筆數目,作為教學報酬,讓敏繁有時間就接著跟他學習,不過也是劃清界限的意思。


    今天也是破例讓敏繁出宮在菊央街這一塊兒來了,往日即使學習,也隻在依雲閣素林的院子裏待上一兩個時辰就被保駕迴宮。


    拿了點心後的敏繁自喜悅中迴過神:“青禾姐姐,小律律怎麽樣了?我都好多天沒見著他了,這次來給他帶了好多禮物,都是我答應他的,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青禾早就想到了這一層,笑說:“你還問呢,也不知道是誰一進來就光顧著打點心的主意了,你看看你身後是誰?”


    原來徐律早就站在敏繁身後好一陣兒了,隻是不會說話,又知道了敏繁是公主,到底是拘束了,至於他的傷,其實並無大礙,隻是被磕破了口子,流血比較多,看著嚇人,大夫縫合後就好了不少,能走能跳的。


    要說靜養的,還是泊寧靜養了好幾天,因著腿受傷,又抱著徐律走了好一陣的路,造成二次創傷,整個膝蓋腫得不像話,直到今天也隻能正常走路,不能小跑。


    敏繁和徐律不一樣,她天生就很樂觀,一見徐律就很自然的跟他玩兒起來,還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一樣一樣的給他看,很快又打成了一片。


    眼看開張儀式弄得差不多,店裏的夥計和青禾教出來的學徒都是手腳麻利的,各自招唿客人,又讓人品嚐店裏麵的試吃品,看著倒是熱鬧。


    “看來沒我們什麽事兒了,我該做的昨天就安排好了,你這個老板在這裏看著,順便做做接待,給玲瓏坊還是宣傳宣傳,我就先鏡園了,家裏還有客人在等著呢。”


    鄢素林知道今天是鏡園完工辦酒席的日子,他見青禾要走,當下給她拉住:“你等等,你家晚宴我應該能趕上,要是趕不上來得晚了,那些個好吃的你也得給我留些知道嗎?不然我可不依。”


    “行,我的鄢老板,都依你!”兩人經過這次合作,算是真正的生意夥伴了,又在鄢素林這裏聽說了這麽多玉玲瓏的事情,兩人關係也親近不少。


    聽到洛青禾答應,鄢素林才滿意的點頭,放她走了。


    可是當青禾迴到家的時候,眼看前院兒都是六七十個人,再到後花園,那些應邀的公子和朋友們更是不得了,加起來怕是近兩百人。


    她們也就準備了十幾桌,這麽看來還要多加幾張桌子。


    不過鏡園裏都是些可靠的人呢,見青禾一迴來,陳姨就跟青禾把基本的情況說了:“除了昨天就準備好放在外麵雪窯裏麵的食材,今天的食材也一樣是精心挑選的。”


    青禾當即就操辦起來,讓人去左鄰右舍的借桌子,這才把人數安排下來。


    “對了姑娘,你說的讓我采擇下來的菌菇我都泡水洗淨了,不知道接下來我們先上哪些菜?”


    青禾應到:“就上那個牛丸吧。”


    這個五鮮牛丸在昨天青禾就準備好了現成的牛肉,還有mizhi餡兒料,隻咬一口就是滿口醇香,讓人迴味無窮。


    正準備這道前菜,席辰家的小丞兒就進來了,他跟著父母來的早,早就把鏡園花園到後廚這個地方摸了個遍,到這後廚就是專門來找她的:“青禾姐姐,我又來找你玩兒了!你是不是又要給丞兒做好吃的了?”


    青禾見著小家夥先是一喜,不過現在不是逗小孩兒的時候,後廚裏麵太忙,小家夥在這裏隻會添麻煩,她拿出懷裏的小手絹給丞兒洗手,洗完後就用筷子差了一個牛丸,又說:“丞兒最聽話了對不對?那我這會兒就給你一個,吃完就去找娘親玩兒好不好?”


    丞兒滿口答應:“好,好。”


    結果小丞兒吃完,臉上驚喜,都不用青禾去送,他自己就跑了,手裏還有青禾給他的小饅頭。


    “娘親!青禾姐姐又給我好吃的了!”


    林氏剛才還在找自家小兒子,誰知道竟然是他跑去找青禾去了,看來還真是讓青禾給收服了這小子:“哦?什麽好吃的?是你手上的饅頭?”


    那是一個做成小豬一樣的饅頭,裏麵時紅豆沙餡兒的,算是今晚一道甜點,小丞兒說:“不是這個,比這個還要好吃,好香好香的大丸子!”


    今晚帶著小孩兒來的,還就林氏一人,所以大家看到丞兒之後,都稀罕的不得了,紛紛來逗弄:“哦?那你告訴嬸嬸你再青禾姐姐的廚房裏麵還吃了什麽呀?”


    “就吃了大丸子,裏麵的湯好好喝,我一會兒還要吃好多好多個!”


    林氏跟眾人一樣忍俊不禁,有時候有個小孩子在身邊,真的是太好玩兒了。


    談笑間,前菜已經出來了,卻見那果然是個雞蛋大小的大肉丸子,看這顏色又嚐了口,原來是牛肉丸子,隻是這丸子可不一樣,一口咬下去還弾牙,肉質鮮美,不同於傳統牛肉的味道,裏麵似乎還加了什麽,吃起來鮮香嫩滑。


    更讓人驚豔的是裏麵的湯汁,流出來就是一股濃濃的香味,剩下一點兒餡料大家才看出來,裏麵竟然是蘑菇。


    怪不得這麽鮮,這個做法也太有意思了。


    不過大家也都沒多在意裏麵的蘑菇是從什麽地方來的,隻當這香菇就是年前曬幹了泡發的幹菇。


    那位楊公子讚歎道:“果真是美味,這丸子雖然外表給人衝擊不小,實際上吃了竟然一點都不膩,我甚至都還能吃上四五個的樣子。”


    這裏的公子們不像外麵一些百姓家,幾天才吃一次肉,或是更窮苦的,要一個月吃上一迴,所以當他們看到這個雞蛋大的肉丸子的時候,心裏並不很想入口,可吃了之後才知道真香。


    韓.光宗為這妹子自豪:“那是當然了,也不看看是誰的手藝。”


    大家都接連捧場,對這位女大廚手藝讚歎得不行,還強烈要求再來幾個,大有多吃幾個的打算。


    韓.光宗見他們起哄,笑著打斷了眾人:“你們夠了啊,就是一道前菜讓你們墊墊肚子而已,怎麽?這就知道好了?好的還在後頭呢,你們別不當迴事兒。”


    大家心道有理,錢菜都這麽好吃,怎麽還能把這架勢放丟了呢?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一定要耐心的等到青禾姑娘的菜上桌!


    韓.光宗發了話,這才舔了舔嘴唇,原來是他也沒吃夠呢,心裏惦記著等這次酒席過後,一定叫青禾這丫頭給自己多拿幾個帶迴家裏去,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旁邊一年輕的公子忽的把碗裏麵的牛肉丸子用幹淨的筷子夾了出來,放到了韓.光宗碗裏。


    那公子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又生的白淨,他將丸子夾到韓.光宗碗裏後說:“師哥你先吃吧,我現在還不餓。”


    韓.光宗眼睛亮了,還有這等好事,不過他叫我什麽來著?


    果然,他迴頭一看,這不是那個活閻王,也就是自己新拜的師傅的兒子顧蘅麽?!


    “不不不,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吃吧,我一會兒吃別的就行。”韓.光宗趕緊給推了出去,這一口一個師哥的年輕公子本來也是不願意跟著那活閻王學習的,可誰知道韓.光宗拜在他門下後,這小兒子忽然就轉性了,也來跟著他這師傅學習,於是就成了他的師弟。


    而且他這師弟太特殊了,有個活閻王的爹,他自小就很少跟外界這些公子哥兒們玩耍接觸,也正是因為這樣,顧蘅的朋友少之又少,老爹更是連徒弟都沒有一個,不過現在有了,韓.光宗一來,顧蘅就有朋友了。


    不止如此,因韓.光宗的性格開朗豪放,行事跟他見過的那些長輩和老學究完全不一樣,所以顧蘅很快就賴上了韓.光宗,各種跟隨,那是打心眼兒裏愛護崇拜這個師哥,倒像是親兄弟般對待,少不說有些親兄弟還沒顧蘅這麽熱絡呢。


    可韓.光宗就為難了,他是個風花雪月的浪蕩子,而這顧蘅就是溫室裏麵的白蓮,單純的不諳世事,又赤誠熱烈,是真把韓.光宗當做了自己人,什麽都為他著想,有好的也必須要給他留著。


    但凡顧蘅歪一點點,韓.光宗都能毫無慚愧的帶著他一起去喝花酒,可是他不能,顧蘅這麽純潔的小白花,他是真下不去手,可這小花偏就粘上了他,為了不讓小白花被外麵的世界汙染,韓.光宗自己都不敢去喝花酒了。


    青禾在廚房聽聞想要加菜的消息,頓時自豪的信心滿滿,看來以後段家食鋪又多了一道新菜了。


    隨著一些提前準備好的小菜上桌,青禾開始做第二道菜了,今晚大多是肉食,要是吃膩了,還是得準備些清淡的涼拌小菜才是,不過今天青禾又有了新的主意,她相信大家一定會對這道菜感到新奇。


    緊接著她又讓人去她的儲存庫裏麵取出早就熬製好的各種mizhi醬料出來。


    青禾剛才做的丸子已經俘獲了大家的胃,所有人都對接下來的驚喜拭目以待,剛才吃丸子的時候大家就聽說了,今天晚上除了這些招牌菜,還有青禾新開發的菜品,那丸子便是其一。


    等青禾給每桌都送上素菜色拉,這道菜還是她在羅泉時,因為想讓趙容隱收方少澤為徒才做出來的菜,隻是當時沒有更好的工具,她的手上功夫也不夠成熟,雖然味道不催,不過肯定是比不上今天這一盤子。


    趙容隱和方少澤看到這菜時,都頗為感慨,尤其是現在拖家帶口的趙先生,勾起從前迴憶,那是無限惆悵呀。


    他接三歎,最後帶著朦朧酒意站起來,似是要即興作詩一首,楊潼一見大驚,連忙叫起一旁的方少澤,趕緊捂住耳朵!


    倒是趙容隱的兒子趙默謙忙向方少澤問道:“可有筆墨丹青?”


    “有啊,沒個別院都有,前麵進門那處的書案上就擺著呢。”


    趙默謙一刻都不敢耽擱,當下去取了過來。


    咦咦?這是什麽意思?


    還等不及他多想,趙容隱孤苦狼嚎般的靡靡之音就響起來,方少澤那時想要捂住耳朵已經晚了。


    其實吟詩作賦也是要一定抑揚頓挫的,可趙容隱就不,想怎麽吟就怎麽吟,作到興致高漲處還能放聲高歌一曲,哪怕是聲不成調,也絲毫不影響他的興致。


    方少澤苦著臉聽著,再捂上耳朵也無濟於事,就好像聽了開頭就再也逃不了他餘音入耳,在座賓客大家都默不作聲,似乎都不敢說話了。


    等他終於即興做完,楊潼才如釋重負的放下雙手,然後把趙默謙寫下來詩句重新朗讀一番,此情此景,隻道是景如其字,當真好詩。


    經過一番魔音拷打,再賞這一篇好文,竟是別有一番感覺。


    見大家在楊潼誦讀完後紛紛讚賞,趙容隱哼笑一聲:“哼,不就是比我唱的好聽麽?不就比我長得好看麽?有什麽了不起?還不是小白臉兒一個。”


    大家抿唇,都含笑不語,等著楊老狐狸如何答話。


    誰知道狐狸終究是狐狸,不僅狡猾,還沉得住氣:“也就長得不好看的才嫉妒人的才華美貌。”


    楊狐狸蹬鼻子上臉,趙容隱不樂意了:“誰嫉妒你的才華了?我滿腹才華,有的是。”他不服氣的拉過方少澤,跟他說閑話:“你這師傅好沒臉皮,你知道他以前是怎的勾引人元泓的麽?當初一窮二白,偏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在大街上看了元泓一眼就走不動腿,去那不仙樓門口蹲點兒要酒喝——”


    楊潼也急了:“你別輸不起呀,輸不起就像造我的謠?”


    “我哪裏說錯了?你分明就是想勾搭人家元泓,就你那酒量至於醉倒在地起都起不來麽?對,他就是裝醉的,人元泓心腸又好,見他這個臭要飯的醉在大街上怕他被凍死,竟然把人收留了進去,這還得了,楊老狐狸是什麽人,你看看現在,元泓是不是就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你才是臭要飯的,你會不會說話?你見過那個要飯的長我這麽帥?!”


    楊潼老是上前打斷,明顯不想讓趙容隱再說下去,方少澤可心裏緊巴巴的,他其實還正想聽呢,真不希望楊潼就這麽把話題給岔開了。


    趙容隱可不吃這一套,今天非要把楊潼以前的事情給方少澤好好說一道不可,楊潼咧嘴笑出一口白牙,眼裏冒著絲絲寒氣:“行啊,那我今天也把你的底兒給兜了,看誰饒過誰。”


    說完就去拽著趙默謙要說他糗事,誰知趙默謙可不同方少澤,他在楊潼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把楊潼給推開了,堅決表示不想知道。


    其實這一次趙容隱說自己拖家帶口也不是假話,原是他家裏的弟弟出了意外去世了,家裏還留下遺孤和結發妻子,趙家也是大家族出身,在得知弟弟出事,趙容隱當即趕迴了家裏,誰知道一迴去就被告知他要迎娶自家弟弟的媳婦和照顧他的幾個孩子。


    趙容隱頭疼了,可是家族裏麵的事情,有時候不得不從,最後他還是遵從父命,娶了自家弟妹為妻。


    不過既然成了親,那就是一家人,趙容隱雖然一直孤身一人,也喜歡瀟灑,但真的擔子落在肩上,也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所以他在得知要來廣陵任職的時候,也不曾丟下一家三口,讓人閑話,反而全部都帶到了京城來。


    不過好在這位夫人也是個賢惠之人,又落落大方,甚好相處,這兩個孩子也聽話,趙默謙是大兒子,今年十三歲,不過長得倒是高大,看似十六七歲的孩子,他對趙容隱這般順從也不為別的,除了那層隔閡以外,其實更多的是尊敬,從他們一家被趙容隱接納後,趙先去確實一直對他們不錯。


    楊潼很是失望,不過他轉而又把目標投向一直聽自己八卦的方少澤,他一把將人拉過,開始數落他,借此岔開喋喋不休的趙容隱:“你還聽什麽聽,多學學人家行不行,虧你還這麽大把年紀,為師的八卦就這麽好聽?”


    好聽啊,方少澤想,不過他又不敢說出來,現在被楊潼扯著耳朵說道,頓時也不好意思起來。


    元泓一直笑而不語,直到楊潼也開始發酒瘋的樣子,他才走過來把楊潼拉扯開:“你這樣子像什麽話?今天少澤可忙著呢,趕緊過來坐下吧,趙公子是吧?”


    趙默謙連忙點了點頭,對這酒仙有幾分好奇,就聽他說:“你父親也是喝醉了,雪路多少有些打滑,你趕緊扶他也坐下。”


    有人拉勸,這才好好的坐下了,方少澤也鬆了口氣。


    被元泓拉迴去的楊潼似乎真的有些醉了,竟跟元泓麵前撒起嬌來:“你看他,這麽毒舌竟然也能混到今天,哼,不行,我也要他方才吃的那個蔬菜什麽的。”


    方少澤聽見,還不趕忙獻上,誰知楊潼根本不要他手上的,非要元泓給他他才吃,元泓無奈,便接過了少澤手裏的盤子,給他加上色拉醬拌好才交到他手上,楊潼終於滿意了。


    後花園風波剛平定,外麵看門的夥計就進來了,看樣子很急。


    “發生什麽事情了?”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還是請少爺親自去看看吧。”


    他納悶兒了,這個時候能發生什麽事情?等他一出去就明白了,原來外麵來的這群人還真是意想不到的人,你道是誰?


    原來是那天計劃青禾賣假肉的十幾位老板,知道今天鏡園辦酒,他們大家夥兒這次cia上門來拜訪,想要親自謝過青禾才行。


    這都沒什麽,重要的是他們一群人陣勢不小,竟也是張燈結彩,還有好幾隻現成的烤全羊,就架在烤爐上,被好多個夥計抬著。


    方少澤看得一愣一愣的,這個習俗他來廣陵後是聽說過的,是辦酒席的最高拜禮,代表著絕對的熱情,不過親眼見又是另一迴事兒了。


    他趕緊讓夥計去把後廚的青禾先叫了過來,這些老板已經開始在跟段家的涮鍋開始了合作,條約也都簽字畫押了,隻是這裏麵的一些規矩和運營都是方少澤在辦,裏麵的另一位主角青禾卻一直沒有見過,所以他們今天才來拜訪。


    青禾出來時,一眾老板都對這個丫頭驚歎不已,他們本以為做這麽大生意的女子定然也是上了年紀能夠獨當一麵的了,誰知道今天一見,這姑娘跟自己家兒子女兒都是差不多大的嘛,他們竟然孩子做出那樣的事情,實在讓人慚愧呀。


    那位主事的老板率先站出來:“這件事是我們做的不對,一直都沒有機會親口道歉,你還願意寬宏大量的對我們的惡行既往不咎,我等羞愧至極,今天一點薄禮,還請姑娘不要嫌棄。”


    這人恐怕都能當自己姥爺了,說實在的青禾受起來還真別扭,所幸把人想要行禮的動作攔下了:“行了,早就過了的事情再多說也沒用了是不是?我也是年紀小,有的地方也沒有照顧到,還請各位不要介懷。”


    “姑娘,你這話言重了,說起來還是我們對不起你,以後要是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你隻管說就是。”


    這個時候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姑娘,實在對不起,其實那事兒確實是我出的主意,但當我被關進大牢的時候我就知道錯了,得罪齊山侯和公主,那是要砍頭的,可你卻憑借一己之力把我們從衙門裏麵帶了出來,這份大恩大德,我實在無以為報,今後就算是給你當牛做馬,我也絕對不會有半句怨言!”


    那位老板原姓馬,這個青禾從放他出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也知道他之前做過的事情,不過她笑道:“馬老板客氣了,以後既然在一起做生意,大家就是自己人,可別說這麽見外的話了。”


    青禾說完便要請他們去裏麵吃酒,可那些老板們大概也知道裏麵是些什麽人,他們前陣子才去大牢裏麵走了一趟現在進去,不是給人看笑話麽,他們臉上可過不去。


    最後在他們諸多托詞下,青禾也不再堅持,放任他們走了。


    迴去後,裏麵的人大概也聽到了外麵的動靜,有人有感而發:“不得不說,現在的年輕人竟是比咱們這些老人還要寬厚待人,他們當初鬧出這樣的事情打擊你們,你們也能不計前嫌,實在是難得。”


    楊潼醉眼一抬:“哪裏有你們說的那麽好?真要是這樣,還能老是被人找麻煩?”


    在這十幾桌酒席上,也就楊潼敢大放厥詞了,誰讓他是主人家長輩呢?


    趙容隱實在悔不當初,看看他現在這個得意的勁兒,要不是搶了自己徒弟,他還能這麽風光?


    他不客氣道:“你就得了便宜賣乖吧,真要這麽不喜歡,那你把人還給我好了。”


    似乎終於在趙先生麵前找迴場子,楊潼嘿嘿一笑,得意起來,你想要迴去,我還就偏不給你。


    趙容隱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了,楊潼這老狐狸沒人收拾可不行,他今後怕是要在這鏡園長住才是,讓這老狐狸知道夕陽為什麽是紅的。


    吃喝玩樂說說笑笑,大家都對後麵的主場戲開始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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