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淮言落座,皇上喝了一口茶,故意晾了他一會兒才重新開口,而且還換了話題。


    “關於北狄的形勢你怎麽看?”


    藺淮言蹙眉像是沉思,“北狄此次是有備而來,新主姬晏宸此人心思叵測,得防。”


    皇上丟給他一個奏折,“上次宮羽一案引出來的人口計劃,讓朕對姬晏宸刮目相看,但是有個問題朕一直在想,就算北上沿線州縣通牒盤查不嚴,但最後一站可是陸將軍親自把手......”


    後麵的話他不說,藺淮言也明白,如果不是軍中放行,米糧很難送進北狄,他打開手中奏折,快速找到重點,“使臣死了?”


    皇上點頭,“豐州快馬加鞭送來的。”


    藺淮言不解道:“不是斷了北狄進關,為何會有北狄使臣?”


    皇上意味深長地瞧了眼藺淮言,“一項新的決策從起草到實施必定會引來反對的聲音,姬晏宸有野心想吞噬我大周,但是並不代表北狄千萬子民都是這樣想。


    一旦開戰,最先、最直觀受到傷害的就是他們,所以隻要有激進派就必定會有保守派,而保守派就是朕的突破口。可惜的是他們剛過邊界進入豐州,就死於流寇。”


    所以林原白去北狄的目的是聯係這些保守派?


    林原白現在是李晉安的駙馬,而陸將軍又是李晉安的舅舅,特意派林原白去是為了試探陸將軍,試探皇後?


    可為什麽會試探皇後和北狄的關聯?


    “護送他們進京的兩名將士,十三名士卒也全部被流寇殺死。”


    皇上眼中浮現殺意,“朕每年撥出去那麽多軍餉,養出來的士兵竟然打不過流寇,朕以為,還不如將軍餉用於招安流寇!”


    藺淮言沉默半晌,想起有曼陀羅花的金創藥,道:“皇上,士兵不敵流寇一事或許另有隱情,臣這次去齊洲發現北狄善用曼陀羅花,而近日臣得來一瓶軍中使用的金創藥,發現裏麵也有曼陀羅花,長期使用會產生依賴,對身體造成傷害還會使其失去戰意,依臣看陸將軍應該不知道此事。”


    皇上掃他一眼,“藥是晉安給你的?”


    藺淮言點頭。


    皇上哼了一聲,“那陸湛確實不知情,但凡知情也不會把此藥給晉安,晉安更不會把毒藥給你,朕這個女兒滿腦子都是你。”


    藺淮言不語。


    皇上歎了口氣,這才迴到方才的話題上,“現在你知道老大一事為什麽不能是老三了嗎?”


    藺淮言抬眸,他當然知道此時此刻不能動三皇子,但是這話隻能從皇上口中說出。


    “朕讓你查,是因為你行事向來公正,而且顧大局。朕若是交給別人,皇後黨派的人會用此事盯死老大,反對皇後一派的又會在查出老大是被陷害後,咬死老三。


    而當前斷不能讓老三出事,不然皇後必定會讓陸湛迴京,軍中無帥,北狄就會趁虛而入,戰事當前換帥是大忌,所以老三不能動。”


    藺淮言深明大義道,“皇上深謀遠慮,一片苦心.......”


    “行了,朕看著你長大還不了解你?朕此次讓你受了委屈,你有什麽想要的直接提,隻要不涉及國事安危朕都答應。”


    藺淮言一副為難的樣子,“臣......確實有一事求皇上應允。”


    皇上輕笑一聲,“跟你老子一個德行,在朕麵前裝重傷,你什麽能耐朕會不知道?就算有老三盯刑,母後會舍得不管你?想必那骨鞭早就被換成了中空的皮鞭,也隻有老三以為真的重創你,在那傻樂嗬。”


    藺淮言也笑了笑,“既然皇上都看出來了,臣就直接坦白了,臣想懇請皇上讓臣徹查大周陳年冤假錯案。”


    皇上笑意停在嘴角,怪異地瞧了他一眼,“機會難得,你隻求此事?”


    藺淮言坦然道,“臣此次任大理寺少卿一職後,閑來無事翻看以前的案卷發現有一些案件在審理時有紕漏,導致真兇逍遙法外,無辜之人卻要遭受牢獄之災。


    年份近的犯案之人正在服刑,其妻母親人盼其歸家,年份久遠的其子女還在受其影響淪落賤籍,一人受冤,全家都要受到牽連。


    臣想重查錯案,還其公道,讓真正的兇手難逃法網,讓大周萬千子民以及周邊國家,知曉我大周崇德尚法、公正廉明。”


    皇上思慮片刻,“你有心了,但是曆年審理案卷眾多,你也不可能一一翻查,這樣,朕讓刑部擬定一則律例,冤案錯案必須由至親提出翻案,各州縣呈大理寺審閱。”


    至親......


    藺淮言眸色一沉,皇上看出他的心思了?


    十五年前沈容陌一脈一百八十人全部命喪火海,即便他提出翻查舊案,卻也因為沈家無至親不能重查。


    除非,暴露沈初的身份......


    “如何?”皇上犀利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藺淮言起身揖禮,“皇上英明,臣隻顧一時興起,竟忽略了可行性,多謝皇上提點。”


    皇上點頭,“那就這樣辦了。”說完由衷地讚賞道:“朕的兒子要是有你這樣,朕也不用愁了。”


    “皇上謬讚了,三位皇子德才皆備各有所長,是天下黎民之福。”


    “這話你也說得出來?朕聽著都臉紅。”皇上擺了擺手,隨後嚴肅道:“老大老三這事了了後,去幫朕清掃流寇。”


    “臣遵旨。”


    藺淮言走出紫宸殿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他鬆了鬆滿是細汗的掌心,準備離開。


    此時,長公公也關門出來,叫住藺淮言,揖禮道:


    “世子留步,老奴有一事需要世子幫忙。”


    長公公在皇上還是皇子時便跟在身側,是皇上的心腹,他會需要自己幫什麽忙?必定是來幫皇上傳一些不適合由他說出口的話。


    藺淮言迴禮,“公公請講。”


    “聖上讓您提要求,您所提之事不涉及私人,反而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這等胸懷讓聖上更覺得虧欠了您,聖上本就憂思成疾,再多一愧疚,怕是寢食難安不利於龍體。


    為了聖上,老奴鬥膽請您想想辦法,為此事畫一個圓滿的句號,既讓您能出氣,又能幫三皇子脫罪,同時最好還能讓他吃一塹長一智,如果再能讓晉安公主斷了念頭,那就皆大歡喜了。”


    藺淮言眸色幽深地瞧了眼緊閉的屋門。


    薑還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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