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在昨日換下的衣物中拾到一個袋子,可是娘娘的?”阿玉將紫坤玉秀袋放在了案幾上。


    楚湘正坐在紫檀雕花扶椅上用精致的狼毫筆畫著一幅畫,聽聞阿玉的聲音便將毛筆放在筆架上。用絲帕擦了擦雙手才將袋子拿起,這個袋子正是昨日葉雪青交到她手中的,裏麵裝著的東西不容忽視,為何追日會在阿娘的手裏,天照又在何處?種種問題都無法解答…..


    “將皇上前幾日送來的七色玲瓏寶匣呈上來。”楚湘忽的想起了那個寶匣,聽梁啟說是波斯人進貢來的,據說裏麵藏有機括裝置,寶匣一定要用和它相匹配的玲瓏鑰方可打開,如有居心叵測之人硬要將其打開就會觸發裏麵的機括從而毀掉整個寶匣和裏麵的事物。


    那時認為這個寶匣就是單純的裝飾罷了,怎會有用處,如今倒真是派上了用場。


    阿玉已經將寶匣呈了上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長約半尺寬為三寸的方盒,盒子竟是波斯盛產的琉璃石所雕刻在鏤空的雕花窗欞散射進的陽光照射下果真閃爍著七色之光!在外麵是看不出盒子內部的,故用來呈放貴重之物。


    楚湘用玲瓏鑰打開了寶匣,裏麵鋪著一層白色的雪兔絨。將玉秀袋打開拿出追日,小心翼翼平放在兔絨之上,美玉配琉璃,相當奪人眼目!


    將琉璃鑰從孔洞中拔出,蓋子瞬間就閉合上沒有一絲縫隙。琉璃鑰本身並無刻意穿針引線的孔洞,故不能將它佩戴在身上,起身走到床榻之前,微微俯身用手在床榻縫隙處輕輕一按,就聽見一聲清脆的啪原本在床榻下雕刻著龍鳳呈現的鳳凰羽翼之處竟緩緩的出現了一個暗格!


    楚湘將玲瓏鑰放在裏麵往迴一推,暗格就退了進去,鳳凰羽翼又重新的迴到了金絲木上和強勁威武的騰龍繼續糾纏……


    “阿玉,若此事讓他人知曉,你….”楚湘迴頭看著不遠處的婢女雙眼微眯嬌唇輕啟道


    阿玉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絕不會將此事說出,娘娘若不信,奴婢可以對天發誓!”說完就舉起左手發誓“奴婢絕不會背叛娘娘,此生跟隨娘娘,侍候娘娘,如違背誓言,就讓奴婢死無葬身之地!”


    楚湘看著麵前的小人兒竟然如此的決絕,她隻不過是想威嚇一下她並未讓她發誓說如此狠毒的誓言。“本宮自然信你,快起身吧,今日本宮的畫作還差一名女子,在腦中思來想去良久也未曾落筆,阿玉就當那名女子讓本宮繼續作畫可好?”


    楚湘走迴桌案前,阿玉站在一旁拿起玄香墨研磨“娘娘莫要拿奴婢尋開心了,娘娘的畫作如此好看怎可將奴婢畫上去…”


    “為何阿玉不行?本宮的畫作並未有繁瑣規矩之說,自古以來誰定下規矩畫中之人必是身份顯赫之人?普通百姓也有畫與被畫的權利。”


    阿玉將玄香墨放在墨盤之上,手都在不停的抖“阿玉謝過娘娘,娘娘如此心善上蒼定能保佑娘娘!”


    “你這丫頭,本宮說兩句感慨之詞罷了,快過去站好。”


    阿玉站在那處像是一根木頭樁子,雙手緊緊的抓住衣角緊張的臉都紅了,楚湘拿起狼毫抬頭看向她“為何這般僵硬?”


    “奴婢….奴婢不知如何站立...”阿玉可憐兮兮的模樣倒真是感動了楚湘,隨後一想她年齡倒是和她相仿,隻是成長環境就大大的不同了,她自幼就是嬌生慣養從未做過重活,哥哥也是對她百依百順,阿娘…..相比之下阿玉就艱難的多,娘親早逝留下弟弟,靠著爹爹打獵為生,阿玉的手她在無意之間觸碰過,原本該是柔嫩的肌膚卻是那般粗糙…..


    “是本宮未想到,你且站在那裏,本宮來指點你一二”


    楚湘從架子上拿出一把羅扇放在阿玉的手中“本宮將這扇子賞賜於你,你學著本宮的姿態方可”說完就在前麵擺出了一個女兒家左手拿羅扇半遮麵,右手捏著手指放到胸前嬌羞的模樣,雖說姿態簡單大方,在她身上卻有一股誘人的味道,胸前的手仿佛在邀請你去觸碰,羅扇半遮麵下的容顏引得你想要將羅扇拿開,一睹傾城容顏。


    阿玉僵硬著身子學了良久終不再是初始那般緊張,楚湘滿意的點頭走迴案前,拿起毛筆在上好的宣紙上慢慢的作畫。她的作畫天賦很高,連楚令柯的好友,風水畫大師柳伯文都讚讚稱奇道“如此嬌小女娃竟能畫出這般引人入境的畫作,極是少見啊!”


    一盞茶的功夫,一幅煙雨亭樓女子初見心意人的場景就展現出來,畫中男子背對不知麵目,但從女子麵色嬌羞,杏眼含春的表現來看應是滿意。阿玉走上前來看著這幅畫簡直不敢相信畫中女子竟是她自己!


    “娘娘怎將奴婢畫的這般好看,奴婢都認不出了。”阿玉激動的說著


    “若你喜歡,這幅畫便也贈予你當作本宮給你的禮物罷了”


    “奴婢謝過娘娘!隻是奴婢不知如何保存這畫,萬一弄壞了可怎麽辦啊!”


    “你將畫送去小全子那裏,小全子進宮以前在一家畫舫當過長工,知曉保存畫作的方法。”


    楚湘望著窗外的梔子花忽的想起是不是快到乞巧節了?


    “阿玉,可是快到乞巧節了?”


    阿玉正在處理剛剛作畫用的工具抬頭想了想答道“迴娘娘,還有五日,就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節了。娘娘可是要備些什麽?”


    乞巧節就是到了農曆七月初一到七月七日夜,穿著新衣的少女們在庭院向織女星乞求智巧,稱為“乞巧”。據說,七姐是天上的織布能手,女孩們向七姐“乞巧”,乞求她傳授心靈手巧的手藝用來製作荷包等具有表達愛意之心的事物。


    幼時阿娘曾帶著她坐在庭院的桃樹下學習穿針乞巧,那時她總是把楚令柯叫過來坐在一起穿針引線,楚令柯已是半大男子對女娃家家的針線一竅不通,硬生生把手戳了好幾個血窟窿,還被楚湘嘲笑良久


    “阿玉,明日去尚衣局要些五彩線。”


    阿玉一聽五彩線眼睛一亮“娘娘說的可是乞巧節用來鬥巧的五彩線!”楚湘轉身向聽鳳閣走去“莫非本宮要那彩線拿來補衣裳不成?”


    ————-


    梁上,乞巧節?勞什子節日他都沒聽過,想必也是那種無趣的節日罷了。不過….她說要五彩線用來做什麽?晚上倒是可以出宮去看看,還有麥芽飴。晏鴻站在高處看著遠方俏麗的身影心裏蕩漾,今日早膳吃了兩個水晶餃,飲了半碗銀耳粥,兩塊梅子糕,一盞蜂糖水。難怪她瘦弱多病,吃的這般少跟貓兒一樣,換作是他那一桌的膳食都不夠塞牙縫的……


    貓兒…..還真想養一隻像她的貓兒,懶洋洋的臥在窗案前曬著太陽,餓了有人拿來食物,累了有人抱著迴寢,倦了有人哄著入睡…..喉嚨吞咽能看見諾大的喉結在上下的移動,真想養一隻啊


    乞巧節前夜,楚湘白日裏忙明日的安排,到了傍晚身子乏累的厲害,很早就入睡了。梁啟從禦書房來到鳴鸞殿之時就發現內殿並非往常那樣燈火通明,以往從雕花籠空的窗前就能看到一天朝思暮想的人兒,但今日卻沒有。


    “湘兒的婢女?”梁啟坐在外殿的椅子上端起一盞茶就飲了起來


    “奴婢參見皇上”阿玉在方才在內殿收拾娘娘明日所穿的衣物,並未聽到腳步聲。


    “娘娘今日可有異常?怎入睡這般早?”梁啟喝光一盞示意榮成再倒一盞,鳴鸞殿的茶絕大部分都是蜂糖水,用邊疆所產的蜂王蜜經過特殊的手段熬製成蜂糖,每日取出一塊放入茶盞中用沸水沏開立刻就有甜絲絲的香味散發出來,對女子的身體有大好處。


    “迴皇上,娘娘今日一切安好,藥也是按時服用,隻是收拾明日乞巧用的東西有些疲累,這才沒等皇上”


    梁啟微微頷首“無事就好,若有事就立即稟報”“諾”


    內殿金絲木床榻上


    梁啟輕輕的用手摸了摸楚湘睡的粉嫩的小臉“湘兒?湘兒?嗬嗬,怎麽睡的這般沉,像隻小豬一樣”用手輕輕的捏住她的小鼻子隻見她因鼻子不能順暢唿吸就輕啟粉唇,梁啟本就是懂得情愛的壯年男子,如此香豔一幕自是難耐,慢慢的俯下身就吻了上去。


    夢中的楚湘正在和周公下棋,眼看就要贏了卻突然覺得唿吸難耐,口鼻無法唿吸伸出雙手試圖將阻礙自己唿吸的事物拿開,纖細的手指上留著尖尖的指甲,一抓一撓之際就在梁啟的龍顏之上留下了三道印痕….


    “唔…..皇上?”某隻懶貓兒睡醒了,濕漉漉的大眼睛朦朧的看著你好不可憐


    “湘兒終於醒了,朕還未曾見過像湘兒睡的這般沉重之人,來人就能將湘兒抱走這怕是曆來人牙子做的最安穩的一檔生意。”梁啟摸著自己微疼的臉頰喃喃道


    “皇上又拿臣妾尋開心,皇上這臉怎麽….怎麽花了?”


    梁啟將她壓迴床榻之內“朕臉上的傷痕湘兒當真不知?”“臣妾當真不知,可是哪個嬪妃跟皇上打鬧所至?”


    世上怎有她這般單純之人,還哪個嬪妃!他每晚在哪入睡她還不知道!有時候梁啟真想把她的心挖出來仔細瞧瞧究竟是何般模樣!


    “朕臉上的傷痕是一隻小貓兒在睡覺之時所撓,湘兒說說,那隻貓兒在何處?”


    楚湘看著眼前因為貼著太近有些好笑的梁啟思考片刻“皇上所說的貓兒可是….可是臣妾?”


    “朕是該誇你聰慧呢,還是該誇你愚鈍呢?不過….你都是朕的”說罷就俯身想要一親芳澤


    “皇上將臣妾喚醒就為這事?”楚湘用小手蓋住馬上就要吻上的嘴唇


    “怪朕!湘兒快些起身打扮,朕帶你去一地方。”招唿著阿玉和婢女進入內殿給楚湘梳洗打扮


    楚湘穿著一層又一層的衣物有些不滿的說“時辰不早了,皇上何事這般急明日不可嗎?”


    梁啟看著穿著厚實的衣物變的有些圓潤的楚湘滿意點頭“明日應讓禦膳房做些長肉的膳食,湘兒如今這樣更好看,往日太過於瘦弱,朕都不敢用力”榮成在旁邊努力的維持著臉上的表情不讓自己笑出來。


    梁啟接過夜燈揮手讓婢女和太監們都退下,拉著楚湘的小手就朝殿外走去。


    “皇上是要去何處?”夜晚的長禁宮內安靜異常,隻有零零散散的蟲鳴聲從草叢裏傳出,夜空中的星星努力的撥開雲霧探出頭來,為下麵的黎明蒼生提供閃爍光亮。


    “湘兒跟朕來便是。”梁啟側頭微笑的看著楚湘,溫熱的掌心中緊緊的攥住她的小手,從一開始就未曾想要鬆開過….


    楚湘跟著梁啟在諾大的皇城之中走了良久,自然是看到了平時沒有見過的景色,即使是夜晚,在手裏夜燈和星光的照耀下依然很漂亮,楚湘自進宮以來就沒有去過幾處地方,除了鳴鸞殿就是太皇太後的寢宮迎霞殿在就是很少去的朝露殿,還是頭一次在皇宮之中行走如此之遠。


    “湘兒可否將眼睛合上,朕帶你走剩下的路”


    此話如此熟悉‘湘兒,你別怕,嫁進了長禁宮,以後的路朕帶著你走’大婚之前,梁啟在左相府門口,從迎婚婆子背上接過楚湘時,說的正是此句。


    “好”


    溫熱的大手帶領著她緩慢的前行,一步一步走的甚是穩重,一盞茶之後梁啟停了下來微微俯下身在她的耳旁說道“湘兒,睜開眼睛”


    楚湘由於暫時的閉眼再睜開時會有短暫的模糊,等眼睛看清時就愣住了“皇上這是要….種地?”


    “傻湘兒,當真不知這是為何?”梁啟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臣妾不知”


    梁啟拉著她蹲下來,從一個物架之上拿出一個圓盤,圓盤被一張紅絲綢帕子所遮蓋不知下麵究竟是何物。將紅絲綢揭開白鈺圓盤之中竟是滿滿的相思豆!相思豆篩選的很嚴格,每一顆都是圓圓潤潤色澤飽滿呈放在白玉原盤之中甚是好看。


    “湘兒可知明日便是乞巧節?”


    楚湘點頭“臣妾曉得”


    “相傳在乞巧節前夕,在木板上覆一層春土,播下種子既可讓它生出嫩芽,寓意著…..”梁啟雙目溫柔的看著楚湘“朕先不告訴你,湘兒,可願與朕一同將這些相思豆播種下去?”


    楚湘注視著眼前之人,自與他相遇,相知,他對他始終如一。都說自古帝王多情無意,梁啟偏偏是那個特例。


    “臣妾願意”


    梁啟從身後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右手握著她的小手拿著鋤地的鏟頭一下一下的再濕潤的泥土上挖著,左手同樣握著她的手從圓盤中取出一小把相思豆,慢慢地,仔細地像是對待小娃娃一樣將它們播撒在土中,再用鏟頭將土壓實,如此反複。


    梁啟側頭埋在她纖長的玉頸之中輕輕嗅著淡淡的香氣“朕方才與你一同做的乃是乞巧節前夕的種生求子,相傳隻要和心愛之人一起播下的種子會長出嫩芽,寓意種子得子,子嗣旺盛。”


    “朕想要一個跟湘兒一般的孩兒,朕會教他騎馬射箭,管理朝政。湘兒可以教他讀書,識字。”梁啟仿佛覺得她已有了一個孩兒般大掌輕柔的在小腹處撫摸。


    “湘兒,可願意?”


    梁啟已經二十又一了,先祖父在他這般年紀已有四位皇子,五位公主了。他….一直在等她,等她願意


    良久“好”


    夜燈孤獨的懸掛在樹枝上,隨著晚風輕輕的搖擺,燈內的燭火一直照耀著下麵的土地。


    在濕潤的泥土中,一顆小小的嫩芽正在努力向上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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