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橋,留他性命。”唐綾看著白溪橋轉身走下城樓,喊了一句,忍不住笑,他們這裏也有個急著立軍功的,葉開奇有難了。


    “知道了。”


    白溪橋下了城樓,單人匹馬衝出霸山城關。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白溪橋。”


    白溪橋應了葉開奇一聲,揮刀拍馬就往葉開奇臉門前衝。


    葉開奇當然不會躲,提槍迎上白溪橋。刀鋒再利再剛猛,卻不及銀槍長這幾寸強這幾分,攻守自若。


    葉開奇長槍刺來,白溪橋伏在馬背上由那杆長槍順著自己的背脊滑過去,而他的馬也就此與葉開奇擦肩而過,白溪橋反手就是一刀迴砍。葉開奇扯迴長槍將白溪橋的刀架住,虎口手臂不禁一震,沒想到白溪橋這一刀居然如此重!葉開奇心知自己方才是輕敵了。


    許證看著兩人這麽橫衝直撞地過了一招,忍不住多看了白溪橋兩眼,年輕人身手不錯,姓白,跟白柳有關係嗎?


    白溪橋方才那一刀用了七成力,是威懾也是試探,葉開奇扛是扛住了,但白溪橋卻笑了,十招內他能殺葉開奇。不過唐綾說了要留下葉開奇性命,那就換個法子打吧。


    白溪橋調轉馬頭又衝向葉開奇,葉開奇橫槍在身前嚴陣以待,須臾間卻見白溪橋突然收刀入了鞘,下一刻白溪橋已到他跟前,葉開奇已來不及想白溪橋究竟要做什麽,抬手便衝著白溪橋胸口刺出一槍。


    白溪橋向後仰倒,讓銀槍直直刺過來,他向左一側身抬臂將葉開奇的長槍夾在腋下,伸出右手握住槍杆,一個旋身一拽借快馬奔跑之勢,竟叫葉開奇握不住長槍脫開了手,叫白溪橋硬奪了長槍去。


    白溪橋提槍一轉,向著許證的方向投擲而去,長槍猶若飛箭當空劃出一道長虹,整個槍頭都沒入地裏,錚錚釘在許證陣前。


    葉開奇大驚失色,連忙抽刀再向白溪橋砍去。


    這一次白溪橋不奪他兵器了,輕巧閃過葉開奇的刀刃,他也不拔刀,帶鞘提刀反手拍在葉開奇臉側,一個重逾數十斤的“耳光”直接抽在葉開奇的頭盔上,震得他腦殼都要頓時碎裂,什麽疼都沒來得及感受,整個人就從馬背上被掀了下去,死了一般倒在地上,他的坐騎被白溪橋這一擊驚到了,自顧自撒開蹄子逃竄出去。


    白溪橋悠然迴身轉向許證,衝著他笑了笑:“在下白溪橋,許大將軍可記清楚了。還有哪一位想賜教啊?”


    唐綾在城樓上看得很是清楚,忍不住想為白溪橋拍掌叫好,他這一耳光比殺了葉開奇更能羞辱許證和齊軍,也更能振奮城樓上的陳國將士。


    許證的另一位副將盧靖坐不住了,打馬出來:“我來!我乃鎮北軍副將盧靖!”


    白溪橋一笑:“請吧。”唐綾沒說這個不能殺。


    葉開奇有幾斤幾兩鎮北軍中人並不清楚,恐怕連許證都不大清楚,白溪橋能奪他長槍、揍他昏迷跌下馬,或許還有人以為是葉開奇太過不濟事,但盧靖不一樣,他是許證的左膀右臂,在鎮北軍中是數一數二的好手,既勇武又不是衝動無智之人,拿他開刀最是合適。


    許證本是有機會將盧靖攔住的,但他也想看看白溪橋究竟有多少本事,便放任了盧靖來送死。


    白溪橋完全沒有留餘地,盧靖奔馬而來,白溪橋直接從馬背上一躍而起,飛身撲向盧靖。


    盧靖使的是一柄樸刀,比陳國的刀還長一些,揮刀就往白溪橋劈過去,豈料白溪橋身手如鬼似魅,竟能迎著他的刀擦身而過,一腳踩在他的馬頭上,越過盧靖的頭頂,在他仰頭的那一瞬揮刀而來……


    白溪橋穩穩落地,手中的刀自然垂下,刀刃上隻沾了一點血沫。


    而盧靖已經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的那一抹紅尤其鮮豔。


    白溪橋盯著許證看了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天色,說:“時候不早來,許大將軍該迴營做飯了吧。我便不送了。”


    白溪橋不再需要向誰證明什麽,此時此刻許證軍中不會再有人敢出來應戰。他方才讓許證迴去做飯的話更是極盡羞辱之意,正是要將許證氣死才好。


    許證看著白溪橋牽馬背身而迴,氣得牙癢,手裏的馬韁被他生生扯斷。


    十萬大軍不是每個人都看到方才白溪橋對戰葉開奇和盧靖,但許證身邊兩個副將,一個昏厥,一個死,是無論如何都會天下盡知的。


    隻這一場,白溪橋已震住了十萬齊軍,也驚豔了陳軍,做到一戰成名。


    霸山城關上的將士們一片歡騰,白溪橋牽著馬悠然自得地走入城關,立刻被團團圍住,歡唿聲震耳欲聾。


    唐綾將一場好戲看完,笑著吩咐道:“備酒宴,為白將軍慶功。”


    “是!”


    霸山中隻餘定遠軍四千精兵,他們被祁霄留在這裏守霸山,心中多少都有忐忑,陸秀林雖然在定遠軍中仍有餘威,但他畢竟離開定遠軍太久,跟將士們並不熟,而祁霄在鳳林山中已深得軍心,成了他們的主心骨,祁霄一走,難免引起一些不安和揣測。


    現在他們親眼看見了白溪橋的厲害,他將許證的副將一刀斃命,還有什麽能比這個更振奮人心的呢。


    唐綾趁熱打鐵,讓人將白溪橋的身世傳開,大將軍白柳之子,天禦劍穀山陌的親傳弟子,他已足夠強大能承接他父親白柳的衣缽了。


    如今的霸山,雖沒有祁霄親自坐鎮,但有久經沙場的老將陸秀林,有子承父業的後起之秀白溪橋,還有一個驚才絕豔、智計無雙的荀安侯世子唐綾。


    在鳳林山的時候,軍中人隻知道祁霄身邊帶了個文弱的軍師,祁霄很是看重,小心翼翼得百般嗬護著,卻不曉得他究竟是何來曆。直到入了齊境之後,唐綾的身份便慢慢傳開了。他身邊日夜跟著一隊星羅衛,與陳軍格格不入,就索性開誠布公了,他已經無需多做隱瞞。他在為祁霄造勢的同時,也要為自己揚名。


    唐綾是要齊國朝廷和許證知道他的身份,知道陳、周聯軍,如此齊國朝廷才不會輕忽荀安侯陳兵寧溏,妄想還能與大周談一談。


    霸山首戰告捷。唐綾極目眺望南方,嘴角流露出笑,很快祁霄就會知道的。


    天色青灰一片,似雨非雨、似晴非晴,上午還豔陽高照,這會兒卻是一片慘淡,像是齊軍此時的心境。


    盧靖死了,葉開奇還昏迷不醒。


    許證和他的一眾偏將、副將圍坐在一起,一個個不是咬牙切齒就是愁眉不展。


    “那白溪橋是什麽來路?”


    “城樓上站著的那個,是陸秀林吧?是不是?”


    “我瞧著像。”


    “那個楚王祁霄呢?”


    “沒瞧見啊,那個楚王聽說二十都不到一小子。”


    “大將軍,我們怎麽辦?”


    七嘴八舌中,終於有人問了句正經的。


    “派去刑天關的人迴來了嗎?”


    “尚未。應該明日午後就能迴來。”


    “派人去查一查這個白溪橋,還有楚王祁霄。”


    “那,大將軍,咱們明日攻城嗎?”


    “南北城門都圍上,另外,等入夜了,派人去溪渠探一探。”


    “是!”


    ***


    二月十九,陰。


    許證圍霸山的第十五日,唐綾一日比一日悠閑,居然在院中翻地種花。


    這院子是唐綾租下來的,離南城門很近,地方不算大,好在挺幹淨,東西都齊備,不需要額外再購置什麽。


    青嵐站在唐綾身邊,看著唐綾將花苗從盆中移出,一株一株地小心地栽入翻好的土裏,埋好壓實了泥土,弄得衣袖衣袍上都是泥點。


    “公子,你在家都不會親自動手侍弄花草,怎的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還有這種閑情逸致啊?”


    青嵐原本說請個花匠來弄,唐綾不讓,青嵐說要幫忙,唐綾還嫌他礙手礙腳的,他一個人這麽折騰,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公子,為何要栽這海棠花啊?你費這麽大勁,還親力親為,到底是為什麽?這麽幾株海棠花還能退敵不成?”


    自從第一日白溪橋殺了許證軍中一員偏將,另一人被重傷,大殺四方之後,許證派人日日在城關叫囂辱罵,卻始終沒有發動攻城,而唐綾就這麽晾著許證,始終毫不理會。


    唐綾輕輕看了青嵐一眼:“我隻是閑來無事罷了。”


    青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話說給誰聽誰都不能信。


    “公子……我都不知道這花居然那麽名貴,整個霸山根本就買不到,還得從夏家的花園裏挖來。”


    唐綾笑著說:“這垂絲海棠嬌豔嫵媚,素有齊國國花之美名,深得齊國皇族喜愛,渝晉的避暑山莊裏也有栽種。”


    “啊?哦,有嗎?”青嵐撓了撓頭,認草藥、藥材他自認天下第一,絕不用謙虛,賞花,他沒興趣,“公子啊,我們剛入霸山那一日你就看上夏府的花了?前兩天咱們去夏府請夏老爺子賣我們幾株花的時候,夏府上下都嚇成什麽樣子了,還以為我們是去打家劫舍的,恨不得直接給我們下跪……”


    他們入霸山的那個晚上,唐綾和祁霄藏身在夏府,白天路過花園時唐綾不過多看了兩眼,那時候青嵐都沒注意到,更想不到唐綾居然就這麽惦記上別人院子裏的花了。可那海棠花樹光禿禿的,唐綾究竟是怎麽瞧出來的呀?


    唐綾嗤笑了一聲,手裏的活一點沒慢下來。


    “公子……”


    唐綾打斷了青嵐沒完沒了的問話,調轉過來問他:“青嵐,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呢?”


    “都準備好了。”青嵐又撓頭,“公子要那鑽、錐、刻刀之物要做什麽?”


    “刻章啊。”


    “公子……許證和他的十萬大軍還在城外呢……”


    “嗯,我知道,所以呢?”


    “……你這麽,這麽清閑,真的好嗎?”


    “許證都不著急,你急什麽?”


    “公子,城外可有齊國十萬大軍,還有那許證,你不老說他是與白柳齊名的名將嘛。我怎麽覺得你一點都不拿他當迴事呢?”


    “許證是最了解這北境城關的人,霸山易守難攻,莽夫才會想要強攻。圍而不攻才是最好的辦法。”


    “那圍而不攻也不能把霸山奪迴去啊。”


    唐綾笑了笑:“他是在等陳國援軍。陳恆越過鳳林山,快的話下月初就能到。許證隻要把陳恆的定遠軍全部殲滅,我們在霸山就是孤立無援,早晚得降。”


    “……那公子你還這麽悠閑?”


    “傻青嵐,你家公子運籌帷幄,怎的不信我?”


    “公子智計無雙、謀略過人,我自然信,我這不是不懂就問嘛。”


    唐綾衝著青嵐一笑:“趁著有空,侍弄花草也是個不錯的愛好。”


    青嵐張了張口,沒再說下去。


    “青嵐,我餓了。”


    “哦,那我去讓廚房備菜。”


    青嵐走出院子,左右四顧,低聲喚:“葉淮。”


    葉淮一下子冒出來,就站在青嵐斜前方:“嗯?”


    青嵐一驚,倒退了半步:“嚇死我了!”


    “……不是你叫我的?”


    青嵐按住心口,微微搖頭,上前兩步拉住葉淮:“我問你,公子最近是不是遇上什麽事了?”


    “啊?”


    “你不覺得他怪怪的?栽花?刻章?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我什麽都不知道。”


    “怎麽可能!你日夜守在公子身邊,耳聰目明的,你都不知道誰知道?”青嵐想了想,又說,“公子若有古怪,必定與祁霄有關,是不是?是不是他?!”


    葉淮張了張口,還是搖頭:“公子的心思,我哪兒猜得到。”


    青嵐白了葉淮一眼:“要你何用!”說罷就往廚房方向走了。


    葉淮無聲歎了歎,他其實並非全然不知,但他隻是猜測而已,唐綾對誰都沒說過什麽。


    二月十九,就是今日,是祁霄的生日。


    唐綾的生日是臘月初六,那日葉淮聽見唐綾對祁霄說,他的生日恐怕沒法一起過,不過會為他準備禮物,等他迴來。


    如果祁霄能按原定計劃在芒種前迴來,那便正好能趕上海棠花的花期。


    至於刻章,葉淮就猜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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