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陳恆還拉著陸秀林悄悄問說:“這位九殿下脾性如何?照理殿下紆尊降貴來了咱們定遠軍,合該好生伺候著,隻是送去晚膳,是否太過敷衍,惹得殿下不悅?何況,這不還有位……唐先生?”


    陸秀林並不清楚祁霄是個什麽脾性,但他是看著白溪橋長大的,白溪橋既然能跟在祁霄身邊,那這位殿下的脾性當與元京城中那些嬌貴的人兒不大一樣。


    “陳將軍,咱們隻管做好陛下和殿下吩咐的事情,多餘的事情不用理會。”


    “……哎,好,我聽你的。”


    陳恆與陸秀林不同,他不是定遠軍中出身,而是四年前從遼山郡調過來的,這一北一南都是苦。遼山郡常年風沙漫天、張口吃土,陳恆以為已經是全天下最苦的地方了,本想著到了鳳林山怎麽也不能比遼山郡更苦,誰曾想,進了鳳林山,沙土是沒了,深山密林,草長一人高,進了山不光沒路,連人都尋不著,他第一次進山就一腳踏進坑裏,愣在山溝溝裏蹲了三個時辰才讓人尋到,蚊蟲都快把他吃幹淨了,簡直要了他半條命。


    待了四年才算能將這鳳林山看順眼些,這山神老爺大概總算把他當半個自己人了,出入都沒問題,老山民了。


    陳恆過了年就整三十了,他也是聽著白柳大將軍的傳說長起來的男兒郎,對定遠軍有不一樣的向往,雖然來了之後發覺,定遠軍裁撤後已不複從前模樣,但他還是想著這是白柳大將軍的遺業,無論如何他得拉起來一支像模像樣的定遠軍,否則將來到了下麵,他沒法交代啊。


    這種崇拜心情在陳恆見到陸秀林之後又開始撲騰,陸秀林曾經是白柳大將軍的副將,到了定遠軍營挑選兵將時,瞧見陳恆帶出來的兵,讓陸秀林感慨萬千,忍不住拍了拍陳恆的肩頭,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色,這讓陳恆開心的一晚上沒睡著就。


    現在就算讓陳恆立刻把主帥位置直接讓出來他都甘願啊,自然什麽事都會多問陸秀林一句,也都聽陸秀林的。


    ***


    定遠軍中的營帳比百雁山圍獵所用簡樸多了。陳恆不敢怠慢祁霄,恨不得把自己的大帳讓給祁霄,幸好是被陸秀林攔住了,就按副將的標準給了祁霄一頂營帳,別的不提,兩個人住還是足夠的。


    吃了晚飯,給祁霄沐浴的熱水都準備好了,帳中沒有隔間,隻用木屏風攔一攔,熱水騰騰水汽漫開,又讓人不禁想起百雁山時發生的事情,隻不過這迴衣衫不整的不止祁霄一個人了。


    “你幹嘛!鬆手!”唐綾輕聲低嗬,祁霄充耳不聞,一伸手就扯掉了他的腰帶。


    “你洗你的,別扯我衣服。”


    “一起洗。跑了好幾天馬,身上厚厚一層土了,我幫你脫。”


    “你……”唐綾想把祁霄從自己身上扒下去,卻是祁霄把他的衣服弄得淩亂不堪。


    “害羞了?也不是第一次啊?”


    “收斂些吧……”這幾日唐綾一直被池越用關愛的目光注視著,他覺得他的腰疼是好不了了。


    “因為客棧的事?”祁霄抵在他脖頸間輕聲笑著,手又不安分地各處遊走,“已經到袁州了,我們不用再騎馬趕路,我輕著些,不弄疼你。”


    唐綾被祁霄弄得羞臊不堪,又抵不過軟磨硬泡的功夫,差點叫喚出聲來,死死咬住了唇,氣道:“別,別弄了……”


    祁霄捧著唐綾的臉,深深吻著,貪戀他每一絲喘息。唐綾的皮膚很滑很細,被祁霄折騰得出了一層薄汗,好像連汗都是香的,誘著他去舔去嚐。


    為什麽連日奔波祁霄像泥裏打過滾,灰頭土臉的,但唐綾卻一點沒事,公子如玉,貼在心口又涼又暖。


    唐綾被祁霄吻得腿軟,實在拗不過,隻能任由祁霄將他抱進浴桶裏,兩個人擠在一起,人纏著、腿疊著,真是分不開了。


    “公子,白溪橋迴來了。”


    葉淮的聲音在帳外響起,嚇了唐綾一跳,忙將臉埋進了水裏。


    祁霄輕笑一聲:“知道了,讓他先去吃口熱乎的。”


    祁霄把唐綾從水裏提起來:“這麽怕羞?葉淮在外麵守著,白溪橋不會進來的。”


    唐綾瞪了他一眼:“快洗!”


    ***


    鳳林山的深秋,風涼的讓人瑟瑟發抖,潮濕的寒氣像散不去的霧,隔在天與地之間,月色穿不透,像虛弱的螢火藏在夢境裏一般不真實。


    祁霄給唐綾加了件外氅才一起走出帳篷,卻還是被撲麵襲來的寒風激得渾身一抖。


    祁霄握著唐綾的手,眉間有微微的愁緒:“入山後更冷。真的大雪封山之後,會非常難熬。”


    唐綾輕笑:“不是有溫泉泉眼?我不用跟著將士們一起挨凍,倒是你要自己小心不要受寒。”


    祁霄將唐綾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他們藏身鳳林山中的大部分時間確實會待在溫泉山穀,唐綾不至於吃太多苦,但是他們需要在開春雪融之前到齊國,也就是要在冰天雪地裏行軍,橫穿鳳林山。


    按一般人的腳程,大概需要十天左右,但在隆冬季節、大雪封山時,則至少還要再多五日日,那還是按他和白溪橋的體能來估計,別說唐綾了,就算普通兵將都跟不上。換句話說,他們大約有將近一月的時間不是窩在山穀裏避風雪,而是行軍。不僅僅是雪地裏行軍,還沒有馬匹,徒步翻山。


    他怎麽熬得住?


    唐綾拉住祁霄,反手握緊了他:“祁霄。我沒你想的那麽柔弱無用。所以,不要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我了。”


    “……”祁霄愣了愣,輕聲微歎,“對不起。”


    “走吧,白溪橋該等著急了。”


    二人幾步就到了白溪橋的營帳前,宗盛和池越早就到了。


    不過白溪橋並沒有久等,他一迴來風卷殘雲地吃完了一桌子菜,連嘴都來不及擦一擦,倒頭就睡著了。宗盛和池越來的時候,白溪橋睡得昏沉,他們喚了兩聲他都不醒,就索性讓他接著睡了。


    “爺,唐公子。”宗盛替祁霄撩起帳簾,把人迎進來。


    “殿下、公子。”池越故意揚了揚聲,把睡得迷糊的白溪橋驚醒了。


    “……閉嘴,別吵。”


    池越翻了個白眼,默默退到一邊,他仁至義盡了。


    祁霄上前,伸手抓住白溪橋的衣領,白溪橋閉著眼睛,直接捏住祁霄的手腕,做夢也忘不了打架。


    “師兄,起床了。”


    白溪橋睜了睜眼,終於看清楚了麵前的人是祁霄:“霄兒?”


    “醒醒吧。”祁霄把白溪橋拉起來。


    白溪橋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臉頰,醒了醒覺。


    “順利嗎?”


    祁霄問得自然是棧道修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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