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陛下下旨追封琳貴人為妃,喪儀按妃製,設靈於西行宮,頭七請司天監監正寧晚蕭親自主持祭禮。


    陛下給的恩賜祁霄端正謝過,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琳貴人入宮二十年,過的是什麽日子祁霄心裏最清楚,陛下但凡心裏對她有一絲情感都不會讓她活得那樣辛苦,也不會讓祁霄十歲離京,與母親一別數年。琳貴人身後如何風光都不過是陛下自己的麵子,隻讓祁霄更加心寒罷了。


    張綏安將祁霄攙扶起來,見他哭腫了雙眼,滿臉悲戚憔悴,原本想安慰的說辭突然就卡在了喉中,都說天家無情,這方麵祁霄與陛下又完全不像了。


    “九殿下珍重身體。”


    “多謝張公公。”


    “殿下太客氣,陛下命老奴來,一方麵是傳旨,二來是督著內務府搭理琳妃喪儀,西行宮不比宮中,就怕有疏漏之處。”


    “有勞張公公。”


    嬪妃喪儀由陛下身邊的內廷總管親自操辦,這樣的待遇也不是人人能有的,也不知道是要做給誰看,皇後還是昭妃?


    祁霄送了張綏安,繼續跪在靈前,什麽都沒做,隻是悲愁過度。


    張綏安來之前不到半個時辰,池越帶著青嵐混進了西行宮。


    琳妃狀似病故,身上不可能有傷痕,最大的可能就是下毒。從琳妃過身,祁霄一直跪在廂房中,裏麵琳妃慣常使用的物飾一件一物都沒人碰過,更沒人能帶走什麽,若是有人暗害琳妃,一定留有痕跡,祁霄要盡最大可能保留任何蛛絲馬跡,決不能讓人趁亂毀滅證據。


    祁霄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方太醫,琳妃的湯藥、行針都是方太醫親自照看,就連青嵐都碰不得,若要動手腳方太醫最是容易。


    前一夜,祁霄讓池越去查方太醫,趁著人還在西行宮,也未免夜長夢多。


    池越蒙了麵,用一袋金子、一把匕首試探了方太醫。


    “有勞方太醫了,這是您的酬勞。”


    “什……什麽?!你是誰?!來……”


    方太醫被池越捂住了嘴,脖子上抵著匕首刀刃:“噓,我們這話還沒說完,方太醫著什麽急。好好說。”


    方太醫一身冷汗,連連點頭,池越才鬆開了他的口。


    “你是什麽人?!什麽酬勞?!”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酬勞自然是因為方太醫有苦勞。之後還請方太醫守口如瓶。”


    “什……!你胡說什麽?什麽守口如瓶?!我什麽都沒幹!你你你……你這是要栽贓陷害!”


    這無妄之災突然砸在他腦門上,方太醫嚇尿了褲子,琳妃之死他毫不知情。


    確認了方太醫沒有問題,池越便告知了方太醫他的來意和祁霄的吩咐,金子依然是方太醫的酬勞,需要他做的事情就是清查琳妃生前三日吃過、碰過、喝過的東西,還有都經過了何人之手。


    方太醫在後宮幾十年,根本不需要池越用什麽威逼利誘的手段,方太醫一口就答應下來,當然金子也是不敢收的。


    方太醫一整夜沒合眼,能查的都查了,湯藥、銀針、飯食、茶果、安神香一應物品都沒放過,就連所用器皿都查了,什麽都沒發現。


    祁霄現在隻盼青嵐能找到一些線索。


    白溪橋將祁霄拉起來,一點沒費勁,祁霄跪了快八個時辰了,雙腿已經沒了知覺,根本站都站不起來。


    “你去躺一會兒,我替你跪。”


    “不用了師兄。”


    “你還當我是你師兄就乖乖聽話。再這麽下去,腿是不要了嘛?”


    “我沒事。”


    “……強!”白溪橋拗不過,給祁霄遞了碗茶,“不吃東西就罷了,水總要喝兩口。不是連這都得師兄給你硬灌下去吧?”


    祁霄接過茶碗,仰頭一口飲盡,把茶碗推還給白溪橋。


    “嘖……真的是麻煩。”


    祁霄一皺眉,眼前忽然一片模糊,隻聽白溪橋又說:“唐綾的主意,青嵐的迷藥,別怪我。好歹睡兩個時辰。”


    祁霄一頭栽倒,昏睡過去。


    白溪橋把祁霄抬到榻上,讓他睡著,一邊請了方太醫過來給祁霄看看腿。


    張綏安剛要離開西行宮,就聽人急匆匆去請方太醫,嚇了一大跳,忙來查看。


    方太醫聞到了一絲清甜茶香卻沒在意,給祁霄把過脈後隻說他是憂傷過度、又跪了整夜才致暈厥,睡幾個時辰就會好。反倒是祁霄的膝蓋傷得厲害,昨日下雨又濕又寒,跪著一夜,雙膝都腫的厲害,若非他昏了過去,再跪下去就要落下病了。


    張綏安聽著心驚肉跳,祁霄這若要是做戲給陛下看,那也做的太好了。


    青嵐的藥非常管用,祁霄睡了兩個時辰,不多不少,醒來時剛好過午時正,熱菜熱飯熱湯都備好了。


    “我怎麽……白溪橋?!”


    白溪橋就知道祁霄醒過來就要發脾氣,師兄都不叫了,直接連名帶姓喊他。


    “都跟你說了,唐綾的主意,青嵐的藥,跟我沒關係。”


    “你怎麽就聽唐綾的話了?!不是說起他就跟我置氣的嗎?”


    “讓你休息是為了你好!”白溪橋提高了聲音,一杯茶直接推到祁霄麵前,“喝!”


    “這又是什麽?”


    “白水!怕我毒死你不成?快喝!”


    祁霄知道白溪橋是為他擔心,實在怪不得他,而且睡了一覺,突然這麽吵兩句,祁霄的心情也舒展了許多。


    “睡夠了就起來吃飯。”


    祁霄起身,理了理衣袍:“我不餓,師兄你吃吧,我先迴靈堂了。”


    “坐下。”白溪橋根本不可能就這樣放祁霄迴去接著跪,一把把人壓過來坐到桌前,“好好吃飯。吃完飯青嵐有事告訴你。”


    “他找到什麽?人在哪裏?我現在就要見他!”


    “吃飯!”白溪橋把碗筷砸到祁霄麵前,“唐綾說的,你好好吃飯休息,才準青嵐迴你的話。”


    “……師兄,騙我有意思嗎?”


    “青嵐。”白溪橋揚聲把青嵐喚進來,“你自己問。”


    “青嵐你找到什麽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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