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迴到仰熙齋,宗盛給白溪橋留了一屜包子。


    “你們晚上就吃這個?同會館的人是想挨板子嗎?”祁霄不過幾日沒迴來,同會館裏什麽人就敢這麽刻薄他的人了?祁霄轉念一下又覺得不對頭,他不在仰熙齋的事情誰知道?他自己的親衛定不會到處嚼舌根,池越更不可能了。


    池越趕忙解釋道:“殿下誤會,是我今日突然想吃包子才讓小廚房做的。殿下既然迴來了,我這就讓小廚房重新做些菜來。”


    祁霄點了點頭,幸好近日因為羅瑜的案子,他時常早出晚歸的,幾乎都不在仰熙齋中用晚膳,否則他夜不歸宿的事早該露出馬腳了。


    “以後按點開飯。”


    “是。”宗盛應下。


    白溪橋咬了口包子,給祁霄使了個眼色:“吃過了嗎?一起吃?”


    祁霄噗嗤笑出來,方才白溪橋還拿他身份說事,這會兒就喂他包子。


    祁霄坐到白溪橋身邊,看了一眼籠屜裏還剩兩包子,正好一個菜包子一個肉包子,早都涼了,笑說:“你自己吃吧。我等小廚房給我做熱的。”


    白溪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小子欠揍。


    “把我找迴來,該不會就是讓我看著你吃包子吧?”


    “嗬,”白溪橋笑了一聲,“有話要說的不是我,是池越。”


    池越剛剛去了小廚房。


    祁霄轉向宗盛,問道:“什麽事?”


    “似乎與李生有關,但池越沒仔細說。”


    “王堂一呢?”


    “按爺吩咐的,詢問過一次,他什麽都沒說,沒有動刑,隻是關在黑牢之中。”


    祁霄點了點頭:“明天再問一次,上點刑,悠著點,然後就放了吧。”


    池越剛好迴來,就聽見祁霄說要放人,除了王堂一,應該沒有其他人了。


    “池越跟我進書房。”祁霄起身把池越帶走。


    仰熙齋的書房陳設簡單,祁霄並不常用,突然迴來頓時有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說吧。”


    “如殿下所料,李生是齊國占事處的人。”


    “說我不知道的。”


    “齊國商盟也是占事處的,不僅在大陳四處收集情報,同時利用商盟的力量對朝臣進行賄賂和遊說。”


    祁霄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案,三國之間素有商貿往來,不過看管甚嚴,各國之間商盟中有朝廷的探子也不是稀奇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隻不過跟真金白銀比起來,幾個探子大部分時候根本不算什麽。


    不過賄賂和遊說朝臣之事祁霄倒從未聽說。這樣的事情恐怕也不新鮮,隻不過祁霄從前不關心也無從知曉罷了。


    “齊國商盟在元京城有二十多年了吧?就算包庇占事處的探子,陛下也不會拿他們怎麽樣的。”祁霄想知道的是,占事處的遊說和賄賂是非與白柳的案子有關?又關聯到了何種程度?


    白柳之事,祁霄不曾告知池越,雖然利用天策營來查,可能幾日就會有結果,但陛下亦會知道此事,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難以預料,祁霄還不打算冒這樣的風險。


    “從李生房間裏搜出了書信足以證明占事處賄賂袁州府之前的知府,汙蔑寒辰宗為山匪,甚至費力促成朝廷圍剿,雖然目的尚未查明,不過唐公子在虎口峽遇刺,亦與占事處有關,極大可能這些占事處的刺客早就通過袁州府得到文牒潛伏在大陳。”


    祁霄看著池越,問道:“陛下讓你告訴我這些事情,所謂何意?唐綾遇刺之事,朝廷需要給周國一個交代,但似乎沒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吧?”


    池越臉上帶著無害的笑,迴道:“殿下的武功路數是承自寒辰宗宗主穀山陌,事關寒辰宗,我想殿下應該是想知道的。”


    “你想?”


    池越笑意不減:“陛下的意思是,既然給了殿下無事牌,天策營所查到的事情都該如實告知殿下,若殿下有所吩咐,天策營亦該聽憑差遣。”


    “如實告知嗎?那你都與陛下說了什麽?我的師承,還有呢?”


    “白溪橋的身世,殿下與陸方盡陸大將軍似乎相熟,而且,殿下要查白柳之事。”


    祁霄微微一怔,看著池越麵色不改:“你倒知道的清楚,也倒是真老實。”


    “殿下謬讚。”池越笑著說,“都是天策、玄機二營本分。”


    祁霄看著池越,始終不能完全信任他,他方才那番話可以當做是投誠,也可能是試探,池越是天策營的人,陛下說將天策營交給祁霄保命用,但池越的所做所言早已超出“保命”的範疇,他夾在陛下和祁霄之間,是護衛是監視,也可能是鉗製祁霄的枷鎖。


    “我要查白柳之事你是如何得知?”


    “猜的。”池越一派坦然,“白溪橋在百雁山見過陸秀林。”


    祁霄看著池越,眼神一凜,雖未露出震驚之色,但池越一下就察覺到祁霄看他的眼神變了,隱約透露著殺氣。


    天策、玄機二營當真有通天之能?那時白溪橋見陸秀林之事如此隱秘,祁霄再三囑咐白溪橋謹慎,不可能被人跟蹤或偷聽了他一點都不知曉,天下能有幾個池越輕功之高如同鬼魅?在百雁山那會兒,陛下應該還不至於派池越緊跟白溪橋。這樣細想來,池越會知道這件事情,要麽是白溪橋說的,要麽就是陸秀林了。


    “是陸秀林?”


    池越點頭。陛下的意思,知無不言。


    “殿下其實不必太過驚訝。陸秀林能在五城衛當值自然是陛下的意思。白溪橋見過陸秀林後,陸秀林便又查起了白柳當年之事。”


    祁霄幾乎細不可查地鬆了口氣,這樣便能說得通了,為何陸秀林在大理寺待了一年,而卷宗上卻隻字未有,他後來是怎麽入的五城衛。但陛下做此安排又是為何?陸秀林有其他什麽用處?


    祁霄目光始終在池越臉上,看著他一成不變的笑容已十分厭惡,他的耐心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了,池越從占事處、李生,說到寒辰宗、陸秀林,祁霄問什麽他答什麽,當真極為老實,但究竟何意?是陛下要通過池越告訴自己,他什麽都知道?


    “池越,知無不言,要言無不盡才是。”


    “池越不敢有所隱瞞。”


    祁霄輕笑了一聲,池越身在天策營,對陛下才是真的無所隱瞞。


    “陛下說什麽了嗎?”祁霄問的是關於白柳,也是李生的事,他問的模棱兩可,就看池越如何答。


    “陛下什麽都沒說。”


    “隻字未有?連知道了都沒說?”


    池越搖頭:“隻字未有。陛下看完奏報便讓我退下了。”


    “行了,要是沒別的事,你出去吧。”


    “池越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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