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綾看著祁霄,他眼眸映著一個人,納著所有的光彩,都繪在一個人身上,再沒有別的了。唐綾腦海中一片空白,隻能怔怔地看著他,像是要在他的注視中燒化了自己。


    祁霄輕輕吻了吻他:“好不好?”


    唐綾鬼使神差地伸手勾住祁霄的脖子,湊上去迴應著他的親吻。


    好。


    祁霄笑著將唐綾往裏帶,外麵卻有腳步聲靠近。祁霄眉頭輕輕皺了皺,心裏有個怨念騰起來,誰敢來打攪非打斷他腿不可。


    “爺,陛下召見。”親衛進到內院見祁霄不在偏廳,再往廂房走了兩步就不敢再走了,他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但聖上召見,他更不敢耽擱,隻能在廊下揚聲通報。


    唐綾見祁霄眉頭擰著一臉怒氣,不禁笑出聲,摸著他的臉頰輕輕撫慰:“換身幹淨衣服,快去吧。”


    祁霄氣得牙癢,人犯該抓的抓、該審的審,他該辦的事都辦了,曹巍山和裴浩應將案情呈奏陛下了,怎麽還有他的事?!


    “去吧。”唐綾笑著,他倒是一點都似沒什麽。


    “那你等我迴來。”


    “……好。”


    ***


    祁霄匆忙換了身衣服入宮,承明殿中不見曹巍山和裴浩的影子,陛下是單獨召見祁霄。


    “兒臣參見父皇。”


    “嗯,起來說話。”


    祁霄恭恭敬敬站得筆直,心裏煩悶無數,麵上卻十分乖巧。


    “可知道召你來何事?”


    陛下看著自己這個多年不見的兒子,幽沉的目光裏夾雜著探究,他子女眾多,大部分都不能得到幾分寵愛,祁霄幼時確實不起眼,他竟有些記不得祁霄小時候長得什麽模樣了。放出去了多年,突然迴來,這個兒子他更認不得了。


    “父皇是想問羅瑜的案情?”


    “那你且說來聽聽。”


    “八月初十淩晨寅時,大理寺卿羅瑜府邸突然燃起大火,火勢撲滅後羅瑜屍身被發現,家仆言有盜匪潛入府中盜寶、害死了羅大人、縱火潛逃。事發後五城衛嚴鎖城關,京畿都護府全城搜捕嫌犯,入夜後五都府入城協助緝拿案犯……”


    陛下睨了祁霄一眼:“不用你給朕念奏報。說你查到的事情。”


    “……”祁霄偷偷瞄了陛下一眼,瞧不出喜怒顏色。案子查清,祁霄並沒有對曹巍山和裴浩的奏呈提任何意見,以裴浩的性子定是直言不諱,曹巍山忙著保命更不敢有所隱瞞,何況還有池越做眼線,陛下能有什麽不知道的?此時又來問他做什麽?


    “迴父皇,昨日五都府在東市拿到兩個悍匪,不過供詞與羅府家仆有所衝突,曹大人和裴大人順藤摸瓜,當夜便抓到了與羅府家仆暗中傳信的書吏和想要殺人滅口的獄卒,查實乃是受到了城中昌明商號的主使。今晨京畿都護府已查抄了商號以及與其關聯的賭坊。昌明商號的東主李昌自知無可狡辯,已全部招認,他與戶部有私,常年借賭坊替戶部放印子,從中牟利,因畏懼戶部貪墨案牽連,才冒險殺害羅大人。”


    陛下看著祁霄,半晌才說:“你倒是一點不給自己邀功。”


    “父皇命兒臣協助裴大人查案,兒臣不敢懈怠,隻是查案之事兒臣毫無經驗,唯能跟在裴大人身邊踏實學著,不敢居功。”


    “不敢居功?”皇帝臉上露出一絲笑,像是滿意,又像是可氣,“天策營用的可還算順手?”


    祁霄微微低頭,雙手捧出天策營的玉牌:“兒臣不敢僭越。”


    “案子還沒查完,留著吧。”皇帝順手拿起一本未看的奏折,一邊繼續說道,“昌明商號是老大的私產,為何不敢說?”


    李昌是大皇妃的族兄,自然是替大皇子辦事,查到了昌明商號就是查到了大皇子頭上,但無實證,誰敢往大皇子頭上扣罪名?


    祁霄沉默了片刻,道:“迴父皇,並無實證。”查到這裏,案子該結了。洗幹淨了戶部,大皇子手裏便沒了可依仗的勢力,自己兒子總不能趕盡殺絕吧?


    皇帝批完一道奏折,又翻了下一封,對祁霄說:“軍餉的案子,你繼續查吧。”


    “……兒臣領旨。”


    既然入了宮,祁霄定要去探望琳貴人的,可他到了綺雲宮卻立刻發覺氣氛不對,侍女嬤嬤們都在內院忙,連太醫都來了。


    “怎麽迴事?”


    琳貴人貼身的婢女柳霜紅著眼說道:“迴殿下,娘娘今日晨起便覺得眼暈、困倦,午膳前說想小歇,便再沒清醒,奴婢們慌了神,便去請了太醫來瞧……”


    “昨日不還好好的?”昨日祁霄來過,琳貴人精神尚算不錯,雖然聊了不久便覺得累,但並不是病重的樣子。


    柳霜被祁霄問了兩句就要哭出來的樣子,祁霄心下更煩,擺擺手讓她去忙,徑直進了屋內,等太醫診完脈。


    方太醫是太醫院院判,等閑是請不來的,過去許多年裏琳貴人的病一拖再拖,禦醫來得遲慢,用藥也不大盡心,處處都不能順利,病如何能好的了?


    祁霄兒時的事情,他大多都記得清楚,並不是他記性有多好,隻不過是恨極了、悲極了,自然就都記得。


    他六歲時出水痘,渾身起痘,一連燒了好幾日,這水痘本也不是什麽大病,幾副湯藥,十幾二十天便能好,可太醫院的人偏就是請不動,祁霄燒到第四、第五日,昏昏沉沉連水都灌不下去了,禦醫才來,診了脈說喂些湯藥便會好的,可宮人去太醫院取藥卻每每遇阻,被太醫院人用各種借口推三阻四。


    那時祁霄的乳母實在受不了這般苛待,為了給祁霄救命便趁著太醫院人忙著都不管她,自行取藥迴來,隔天就被內廷抓了去,說她偷盜太醫院珍貴藥材,審問都無直接杖斃。一條人命就白白的沒了。


    祁霄好歹是皇子,陛下親骨血,可陛下兒女眾多,死一個少一個,將來奪嫡才容易些。他沒有陛下恩寵,自然沒人管他,死不了是他命大。


    那一年,五歲的十一皇子也是水痘,就沒能活成,太醫院為了瞞騙陛下,說十一皇子得的是天花,十一皇子的生母受不住喪子之痛,當夜就投繯自盡,沒了一宮之主,連帶十一皇子宮中的人都被一並暗中弄死了,隻說是感染天花,屍身連夜被拉出宮去一把火全燒了個幹淨。


    那時候祁霄還小,他卻都懂。十一皇子宮中出事時,琳貴人摟著他哭了整整一夜,她的兒子是幸運的,可她害怕極了,生怕這樣的幸運若下一次沒有了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誰說世子爺柔弱不能自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卡車司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卡車司基並收藏誰說世子爺柔弱不能自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