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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華濃咬住氣囊,整個人沉入黑水之中。


    不。


    不是她沉入其中,而是她整個人已經被淹沒。


    要不是韓映雪的提醒,她定然會想辦法將頭露出黑水之上。


    被扔到這冰泉中的木桶,比她想象得更深。


    黑衫拿的時候,露華濃明明覺得那個木桶同平日裏沐浴的桶子差不多,怎麽放到裏麵之後……莫非這木桶是可以收縮的?


    她的腳似乎踩不到底。


    這樣的感覺,是個人都會不安,可是,露華濃卻是一點想要向上浮動的想法都沒有。


    師兄為了他在天下張榜尋她,而且聽韓姐姐說,師兄已經離開了鎮國將軍府。


    露華濃知道,師兄有些沉默,不輕易許下諾言,但是在他心中,鎮國將軍府,甚至是燕國,比他自己的命都更加重要,他能夠拋下一切來尋她,這點痛苦對於她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呢?她……甘之如飴啊!


    露華濃的眼睛緊緊閉著。


    在黑水沒有灌滿之前,韓映雪已經用特質的塞子塞住了她的耳朵和鼻子。


    原來她以為是擔心她用不好氣囊,韓姐姐才如此做。


    可是,眼下她已經不這樣認為了。


    有東西,不斷在她的身上滑動。


    眼睛最敏感,似乎那些東西想要扯開她的眼皮,從她的眼睛鑽到身體裏麵。


    露華濃的嘴緊緊咬著氣囊,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眼睛也是緊緊閉著,她卷翹的睫毛被黑水撞擊得東倒西歪。


    她的手動了動,抱住了氣囊,似乎隻有這樣做,她才有了一些安全感。


    露華濃體內真氣動蕩,皮膚刺痛,似乎黑水裏麵的蟲已經通過她的毛孔鑽進她的身體裏麵一樣,她五髒六五痛得像是要炸裂開來一樣,她的手不敢握緊,既擔心抓破自己的皮膚,又擔心擠破懷裏的氣囊。


    她這時還能夠克製,盡量節省氣囊中的氣,不然沒等她出去,她就要窒息在這黑水之中。


    起初,她看到黑衫提著的水,看到裏麵湧動的東西,立刻意識到這些是養在特殊藥水裏麵的蠱蟲。


    可是當她疼得忍不住伸手去抓的時候才發現,哪裏有什麽特殊的藥水,這些黑色的水,就是蠱蟲啊!


    想到自己被數以萬計的蠱蟲包圍,縱然露華濃一向心寬,神色中也浮現出惡心之色。


    她盡量放空自己的思維,可是……真的太疼了!


    她的手從氣囊上劃過,猜測著氣囊的材質。


    露華濃的手,感受著氣囊上麵的紋路和質地,如果料想沒錯,這應該是犀牛皮所做,就是不知道,這東西會不會被蠱蟲弄破。


    忽然,她的睫毛開始劇烈都動起來,有氣泡從她的唇角溢出。


    露華濃身上像是著了火一樣。


    她整個人抱著氣囊在地獄之火中翻滾著。


    露華濃苦中作樂地想,她終於明白這地獄之火的由來。


    雖然她對蠱蟲也算有所涉獵,但是蠱蟲的種類太多,蠱蟲本就屬陰,基本都是冰寒屬性,如今這地獄之火,卻同所有蠱蟲都不相同。


    她看不到自己身上的變化。


    她白皙的肌膚,在地獄之火的灼燒下變得焦黑。


    露華濃知道,她奇怪的血脈正在不斷地幫她修複著傷痕。


    她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筋脈都在不斷跳動,可是她無法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焦黑的皮膚下,那些如蛇一般扭曲的筋脈,似乎有什麽東西真要從她身上破體而出。


    地獄之火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它們漸漸融合在一起,不……應該說它們開始互相吞噬。


    隻有得到力量,才能抵禦危險。


    露華濃身上的東西,讓地獄之火感到了危險。


    腥臭的味道越來越濃,露華濃發覺,地獄之火似乎開始變得粘稠起來。


    她忽然心底有些不安。


    刺耳的聲音透過塞子刺進她的耳膜,傳到她的大腦深處。


    這種陰冷,憤怒的聲音,讓露華濃開始警惕。


    露華濃不知道是地獄之火的問題,還是她血脈中的問題,她整個身體開始抽搐,意識似乎也開始遠離。


    黑衫站在韓映雪身邊,看著木桶中地獄之火的竄動,她眉心微蹙,“這……是不是有些異常?”


    韓映雪當初自己在地獄之火中受盡煎熬,在外麵為她護法的是她的師傅,她並不知道地獄之火正常應該是什麽狀態。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黑衫,“怎麽?”


    黑衫微微搖頭,“我總覺得地獄之後遊動得有些快,當年宮主在其中的時候,地獄之火……要比眼下平靜。”對,就是平靜。黑衫覺得如今的地獄之火,就是沸騰的水,已經開始在桶內翻滾了。


    “當日我昏迷其中,是師傅救了我。不過我記得,我曾在下麵掙紮過。因為我沒有想過這個木桶,深不見底。”韓映雪歎息一聲,“也不能如此說,其實不過是將我們淹沒而已,隻是在那種黑暗粘稠又腥臭的環境中,就會覺得如臨深淵罷了。”


    “是啊!要不說老宮主說出這個木桶的奧秘,屬下都以為這是個寶貝,可以通往冰泉的底部了。”


    韓映雪歎息一聲,“可見,在黑暗中,人的感官是會失靈的。”


    她看了看似在沸騰的地獄之火,“正因為我有了經驗,才希望小露珠少吃些苦頭。這時候地獄之火的翻滾,應該是小露珠在裏麵痛苦掙紮。”


    痛苦掙紮?


    不。


    露華濃整個人已經成半昏迷了。


    地獄之火,隻有最上麵,暴露在空氣中的部分還是黑水的模樣。


    而在露華濃的周圍,所有的黑水已經匯成一條猙獰的黑蛇,纏繞在露華濃的身上。


    露華濃此時正七竅流血。


    她緊閉著眼睛,漸漸幹癟的氣囊讓她的眼前發黑,身上炙烤的痛苦和窒息的感覺讓她的意識飄遠。


    忽然,她一口血噴出。


    那血濺落到黑蛇身上,竟然冒出白煙。


    黑蛇整個身體扭曲起來,在她身上快速移動,纏著她不斷在木桶裏麵碰撞著。


    它張開猙獰的大嘴,嘶鳴出聲。


    那尖銳的聲音,讓露華濃五髒都要被震碎了。


    順著耳朵上的塞子流出來的血線越來越多。


    露華濃流出來的血漸漸融合,那顏色……不是紅色,竟然隱隱發著藍光。


    若是她能親眼所見,定然覺得似曾相識。


    這個顏色……就是在她夢中,淹沒她的湖水的顏色!


    藍色的血,化作鋒利的匕首,從黑色的腹中橫穿而過。


    尖銳的聲音使得露華濃徹底暈了過去。


    師兄……


    你等等我……


    露華濃看著眼前月白色的身影越走越快,越走越遠,她想要跑上去追。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腿卻是沉重地拔不起來。


    她低下頭,就看著無數的黑手真緊緊抓著她的腿腳。


    “啊——”


    她抽出腰間的匕首不斷劈砍著……


    藍色的匕首將黑蛇的身體剖成兩半,黑色腥臭的液體蔓延出來。


    隨著腳下腥臭液體的堆積,露華濃的身體竟然緩緩上浮。


    藍色的匕首飛到她的身前,化作一團藍光鑽入她的體內。


    一聲輕響,吸引了韓映雪和黑衫的目光。


    兩人都驚訝地看向木桶中滿麵焦黑的露華濃。


    “宮主……這……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了?”這也太快了!才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這露姑娘就從地獄之火中浮上來了!


    韓映雪大步上前,伸手在露華濃的鼻間一歎,“還活著!”


    黑衫立刻上前,將裝著地獄之火和露華濃的木桶弄了出來。


    這木桶放到地麵的時候,竟然隻有半人高。


    “那刀來!”韓映雪一伸手。


    黑神立刻取來一把鋒利的匕首,看那光澤,竟然是玉質的。


    韓映雪一把薅住露華濃的頭發,然後拿著刀,開始為她刮肉去腐。


    從臉開始,一直到她所有焦黑的皮膚。


    韓映雪,竟然活剮了露華濃的一身皮。


    當然,韓映雪武功高強,內力深厚,自然手穩心堅。


    除了露華濃的臉需要刮去腐肉,身上不過去揭了一層皮。


    黑衫早就重新準備了一個木桶,並且裏麵裝滿了冰泉的水。


    韓映雪將露華濃整個人丟進去。


    木桶中的冰泉刹那間發出“劈啪”之聲。


    一切就緒,不過是等待露華濃醒來了。


    黑衫看著裏麵的地獄之火。


    “宮主,你來看!”


    韓映雪將玉質匕首清洗兩遍,又擦拭幹淨,才洗了手,來到黑衫旁邊。


    畢竟一切妥當,她也就不著急了。


    “怎麽?”


    “地獄之火……都死了!”


    韓映雪瞳孔一縮,她將天蠶手套戴在手上,然後顯示沾了沾冰泉的水,才伸手進去撈了一把地獄之火出來。


    黑衫接著開口,“正常地獄之火會幹癟或互相吞噬,或鑽入皮膚。真是因為地獄之火在皮膚中,才需要將焦黑的皮膚揭掉。”黑衫停頓一下,“可是宮主您看,這些地獄之火……全死了!”


    韓映雪走到露華濃身邊,彎身撿起地上剛剛被她剝掉的皮,她將滴著黏液的皮提出山洞,扔到雪地上。


    看著皮下的雪雖然化去,卻沒有黑色斑點,她的眉心,漸漸蹙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露華濃到底能不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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