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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炎一早就騎著馬去了都城郊外的溫泉莊子,他……很多年沒見過父親了。


    似乎父親在他的印象裏,還是母親還在的時候,那個經常麵帶笑容的男子。


    可是隨著母親的去世,父親的神色越來越嚴肅,脾氣越來越爆燥,直到父親一病不起,同陳姨娘搬來的了溫泉別院,然後年幼的他也被送去了東皇山……然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父親的臉了。


    門房看到月炎,將大門打開,迎他進去。


    “府上已經來信,知道二少爺要來,這邊已經全部收拾妥當了。”小李管家躬身答道,這個小李管家,是鎮國將軍府中李管家的小兒子。


    月炎點點頭,從馬上跳下來,他摸了摸奔雷的脖子,“聽話。”


    隨即,他將韁繩甩給一邊的小廝,“給我的奔雷準備點青草。”


    “是。”小廝很快將奔雷牽走。


    奔雷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它熟門熟路地邁著腿,乖乖地被小廝牽著。


    “老爺讓您去他房間。”小李管家恭聲說道。


    月炎唇角微抿,“父親……”


    “下人也不能見到老爺的麵,不過聽禦醫說,老爺身體似乎並無惡化。”小李管家問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輕聲作答。


    “還是許大夫?”月炎隨著小李管家輕步在庭院中走著。


    他記得,小時候,這裏很美,很大……母親會帶著大哥和他在這裏玩捉迷藏,可是如今……草木依舊,卻已物是人非。


    樹木更高大,盆栽更精致,亭台樓閣一看就是年年有修繕,顏色甚至能夠看出來是新上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月炎就有一種……枯萎的感覺。


    這裏……正在死去。


    “是,還是許大夫。”


    月炎沒有出聲,他默默地穿過長廊,來到溫泉邊的院子,管家沒有跟著,他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裏……一如往常的安靜。


    走過小花園,姨娘是身邊的侍女青霜正在門口相迎,“見過二少爺。”


    月炎一愣,沒想到,青霜的兩鬢都已經生了華發。


    他走過去,青霜已經推開門,掀了簾子。


    果然……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屏風。


    每次……


    每一次迴來,他都沒有見到父親的臉。


    聽大哥說,父親因為如今不能獨自起身,脾氣越發古怪了。


    “你迴來了。”平靜的聲音響起,似乎除了略帶沙啞,同以前相比便沒有什麽不同。


    “是。父親身體可好?飲食,睡眠是否如常?”月炎斂下眼,輕聲問著。


    一個柔柔的女聲從屏風後麵傳來,“老爺身體還好,自從來了溫泉莊子,有溫泉蘊養,飲食和睡眠都改善很多。”


    月炎的耳朵微動,他第一次,將內力散於五官,來觀察屏風後麵。


    他的眼睛似乎已經穿透屏風,隔著床幔,看到了床幔後的景象。


    形容有些憔悴的父親兩家凹陷躺在床上,姨娘就坐在他身邊,用篦子輕輕幫父親整理著頭發……


    一個粗一細,一緩一急的唿吸聲傳入他的耳中,他跪坐在蒲團上,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過去,他從來沒有過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可是……在經曆過火藥之傷後,他忍不住懷疑……後麵的父親,真的還是清醒的麽……


    他想……


    隻見被月炎月白色袍子蓋住的手背青筋微跳。


    “迴來就好。”沙啞中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好好配合你大哥。”


    “是。”


    門外虛浮的腳步聲傳來,月炎側目看去,是送藥的小廝。


    青霜接過藥,繞過屏風交給姨娘。


    月炎嗅聞著房間內充斥的藥味,似乎……都是寫固本培元的藥,對父親的身體……卻是有好處。


    不過他記得很清楚,許大夫說過,藥可以治病,但不能治心,也不能救命。


    整個房間裏麵,除了調羹不時碰撞的藥碗的聲音,便隻餘下唿吸聲。


    當月炎聽到微微鼾聲響起的時候,他見到一個窈窕的身形映在屏風上,“老爺服藥過後,就會睡上一個時辰。二少爺若是……也可見一見老爺。”柔柔的女聲從屏風後傳來。


    月炎的手,收緊又放鬆。


    他淡淡地開口:“還是,不要違背父親的意思了。待父親想要出現在我們麵前,他自會告知。”


    月炎一撩衣擺,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還請姨娘多費心。許大夫……可有說什麽?”


    屏風後的陳姨娘沉吟片刻,聲音微沉,“許大夫說,若是老爺敞開胸懷,或可有兩、三年日子。”


    月炎低下頭,“我知道了。近期我會留在都城一段日子,若是父親願意見我,可傳信給我。”


    “二少爺是又要迴山上,不是說……”陳姨娘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她立刻輕咳一聲,“其實,老爺還是思念二少爺的。”


    月炎沒有理會,隻是輕輕點頭,然後便轉生跨過門檻,頭也不迴地走了。


    屋子裏麵的人都沒有動,在月炎走遠後,青霜才緩緩抬起頭,她的眼中再不是下人的那種恭敬和唯諾,而是一種冷然。


    她略微前傾的腰緩緩站直,然後走向屏風。


    隻見屏風後的陳姨娘,微微伸手,然後輕輕搖頭。


    青霜同陳姨娘對視一眼,朝著床榻上露出有一個難以言說的神色,嘴角揚起一個奇怪的弧度,便轉身走了出去。


    陳姨娘輕輕舒了一口氣,她感覺得到,月炎已經開始懷疑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她搖曳生姿地走到床邊,將被子向裏麵推了推,然後側臥在床上。


    陳姨娘微微眯著眼睛,聞著屋子裏麵的藥香,秀美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厭惡。


    青霜出去了,如今這房間裏就剩下她一個人……


    哪裏有月炎的父親!


    一隻鴿子在月炎走後不久,從溫泉別院飛了出去,可是,它並沒有飛往都城,而是飛進山裏。


    月鴻看著暗衛遞過來的消息,他輕哼一聲,看來,要想個辦法……


    他將紙條放到一邊的蠟燭上燒掉,“去請榮安縣主過來。”


    隻見黑影一閃,這書房中又隻剩下月鴻一人。


    月炎迴來的很晚,他迴來的時候,整個鎮國將軍府似乎都已經陷入沉睡。


    魏無隨著他進了院子,待同月炎去了書房,他的手輕輕向偏院一指,“縣主昨日見過大將軍後,今日,又過去了。”


    “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待大哥將消息調查清楚,我……就準備離開這裏。”月炎的視線淡淡地看著燃燒的燭台。


    “那我也同你一起走。”魏無濃眉一皺。


    “其實,大哥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若是你能留下,想來依你的能力,定然會受到大哥重用的,我……可能會同小露珠隱居。”月炎對權利和財富沒有什麽想法,他隻希望同小露珠在一起幸福快樂的生活。


    魏無的手用力拍在月炎身前的桌案上,“是不是兄弟,說這種話?”


    月炎抬頭看向一臉不高興的魏無,眼中帶著笑意,“是兄弟,所以讓你去幫我做一件事情,可能有點危險。但是我並不是很急,你慢慢調查就好。”說著,他的神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月炎對著魏無招手,魏無側耳過來。


    魏無聽了月炎的密語,他的神色有著一瞬間的蒼白,隨即慢慢恢複正常,“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要不要安排人去大將軍那裏或者……榮安縣主那裏?”魏無舔了舔唇,若是溫泉別院那裏都能出問題,那如今,整個鎮國將軍府都變得不再安全。


    月炎輕輕搖頭,“若是真有問題,你這樣反而打草驚蛇。如今我就在這裏,倒要看看他們要如何做。”月炎不明白,若是父親真的出了事情,為什麽大哥要隱瞞不說,月氏一族是否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魏無已經離開。


    月炎從身邊取出一卷畫軸,這……是當初他在西陳的時候,畫的小露珠的畫像。


    他的手輕輕擦過小露珠臉上的的花朵。


    月炎的眉心忽然蹙起,為什麽……這個花,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真的是西陳的特有的花?可是為什麽在尋找龍脈的時候,他都沒有見到過?


    他披上外袍,走到書案前,用筆照著畫上的花重新臨摹下來,他要去問問,這個花……到底是什麽花!


    露華晴真的會那麽好心,幫他修補小露珠的畫像,那個女人……


    月炎的手輕輕摸著小露珠的臉,似乎那種溫潤的觸感,還停留在他的指尖上,他不斷想著,等等……再等等,他很快就可以去找她了。


    畢竟眼下……溫泉別院的事情,讓他的心裏蒙上一層陰影。


    當他對大哥充滿信任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那裏有什麽不對。


    可是如今……他卻覺得那裏處處都有問題。


    那一刻,他是真相繞過屏風的……可是,萬一他錯了呢?以父親的心高氣傲,父親如何能夠忍受自己枯槁的樣子出現在人前?


    當年父親生病的時候,他就隻見兩個兒子,不見外人了,所以,他才重來的沒有懷疑過。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似乎從他能出入東皇山開始,父親……便沒有見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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