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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皇山。


    極北之地的一座神秘的山峰,半山腰雲霧繚繞的地方,高高翹起的屋簷直指天際,“東皇觀”三個金漆黑底的大字威嚴肅穆。


    後山,一白衣男子立在那裏,落日的餘暉為他俊美的臉鍍上了一層暖紅,但他的眉目之間卻有散不去的陰雲,忽然尖銳的鳴叫聲從林間傳來,一群小雀振翅飛出。


    在男子抬頭望去的刹那,細小的風聲朝他飛來!


    終於來了。


    他的唇角上揚,飛身而起,腰間長劍瞬間出鞘,帶起一片璀璨銀光。


    來者也是高手,發暗器的角度不僅刁鑽,而且出招時間也算計的很好,月炎幾乎無路可退。


    隻見他揚起握劍的手,一絲銀光驚鴻一現。


    “叮叮叮——”


    他的劍實在太快,根本看不清是如何出招,就將暗器全部擊落。


    忽然,一道粉色身影快速向他襲來,他唇角一勾,將劍歸入鞘中,以掌相對,那人一擊不成竟然想要閃身退走。


    他腳尖輕點,一拉一拽,將粉色身影抱入懷中,嗓音幽幽,低沉裏帶著幾分寵溺,“小丫頭總是如此調皮!”


    小露珠臉上紅撲撲,仰頭看著麵前高大俊逸的身影,“哼,什麽小丫頭,我已經十六了,在山下都可以嫁人了!”


    “是啊……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了。”月炎眼神柔和下來,將她一縷碎發勾到耳後,指尖纏繞著青絲,遲遲不肯收迴手。


    “七師兄,我研究了一個特別美麗又危險的暗器,最近在練習,想著等你迴來我們試試看,待我暗器天下無敵,師傅就可以讓我出去玩啦!”小露珠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月炎。


    “一天到晚就想著玩!你這暗器……”月炎無奈斥道,眼底卻有幾分疑惑。


    “你來!”小露珠將兩根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個響亮的口哨,山林中一陣震動,竟是一條小獅子似的的獒犬跑了出來,那藏獒毛發通體烏黑,顯然非尋常品種,背上竟然還背著一把長弓。


    月炎眉頭微蹙,“你怎麽把它帶出來了!”


    “因為七師兄也喜歡在這裏看落日,我才特意帶著閃電在這裏等你的!”小露珠拉起他的衣袖,“快來吧!”


    她從獒犬身上取下弓箭,然後用力揉著獒犬的大頭,“謝謝你,閃電。”


    那獒犬搖頭晃腦地在她的小腿上蹭了蹭,又跑進了林子。


    小露珠認真地看著月炎,“七師兄,我是認真的,因為暗器的殺傷力有限,所以我……這個要人配合才行,你的弓箭是精鐵所製,我用絲帶纏到你的箭尾,你將我一同射出去,你剛才看到了!我的無影步已經很好了,雖然不能說輕若鴻毛,但是,也差不多!到時候我的暗器就可以在高空中發揮作用啦!”


    月炎深沉的雙眸嚴厲地看著她,“太胡鬧了!若是……”


    小露珠輕輕搖著他的衣袖,“這裏又沒有人,隻有我們兩個,試試也不會有危險,不用太遠……”她的手在指著前方一棵大樹,“你就射到那裏就好!師兄……”


    月炎真是拿這個整天撒嬌的小人兒沒辦法,“好吧!就試一次,若是……”


    小露珠伸出右手做發誓狀,“若是有危險,我就從此死心!”


    月炎無奈一歎,然後舉起射日弓,小露珠將絲帶係在箭尾,破空之聲傳來,一道粉色身影飛速借著金箭的力量向前衝去,隻見她宛若驚鴻,飛身站到箭上,借著箭的力量飛身而起,一把暗器在空中散開,點點銀光如流星墜落,竟然還泛出火光,在暗器爆開的瞬間,她已經借著飛馳的箭離開了原地,穩穩地站在樹梢,她得意地看向月炎,“怎麽樣?厲不厲害?”


    月炎有些頭疼,他料想這丫頭定然偷偷練習很久,如此危險……“這叫什麽?”


    “我叫它流星之淚!”她還想在說什麽,遠處有人跑來,“七少爺,十一小姐,觀主有請!”


    月炎同小露珠麵麵相窺,兩人的麵色都沉了下來,這個時候……定然是有大事發生……


    東皇觀乃是武學宗師東皇所創,這裏集天下武學、醫學之大成,很多人都擠破腦袋想要進來,可是,這裏有天然迷樹為陣,沒有緣分的人,進不來,而進來的人若是無法通過觀主的試煉,也都會被送出去,而那些通過試煉的人,需要交出萬兩白銀作為入門費,並且拋棄自己的身份,按照觀主賜予的姓名在這裏生活,不能提起觀外之事。


    能付出萬兩白銀的,自然非富即貴,這一任觀主姓白,因此,他的弟子都是以白為姓,白一開始排到小露珠是白十一。


    觀主博古通今,知天下之事,到某一時候,觀主就會讓人離開,而離開的人,要放棄觀中的名字,不得提起任何觀中之事,否則,觀主自有手段懲處……從來沒有在外流傳出東皇觀之事……這裏對外人來說,隻是一個傳說……


    二人來到觀主的屋外,站在院中,對著大門施禮。


    裏麵出來清雅的聲音,“十一,你的家人正在山下等你,你我師徒之緣已盡,收拾東西下山去吧!規矩你應該知曉……”裏麵傳來一聲輕歎,“慧極必傷,情深不壽……你……好自為之!”


    小露珠麵色惶恐,有些不安地看著七師兄,她的家人……當初,母後曾說過,她命裏帶煞,需要來東皇觀淨化,否則,將來必將前路坎坷,死無葬身之地,她六歲來此……這麽多年,宮中竟然來接她,她的心開始狂跳,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小七,為師有一事需要你去辦,你辦好之後,亦不必再迴來!為師亦送你一句話……滿擔風露香,選擇未始無。”


    月炎跪在院中,“師尊……”


    “不必再說,東皇觀的規矩想來你們清楚得很,凡是破壞規矩的人……你們自去吧!”


    師尊如師如父,竟然最後都不見他們……小露珠也跪了下來,兩人對著緊閉的房門磕了三個頭。


    而裏麵的白觀主,麵無表情地看著手中的書卷,似乎對外麵的二人無動於衷,可是……他的指尖卻微微泛白……


    師尊命令已下,他們不得不離開,東皇觀中的物品,他們都不可以帶走,除了師尊給他們的賞賜,能帶走的不過是一些衣物,二人很快被人送出迷陣,他們看著半山腰雲霧繚繞的地方,心中有著不舍以及對未來的茫然……


    畢竟是生活十幾年的地方,月炎還好,他因為年紀的關係,會出觀為師尊做些事情,必然會私下同家人有往來,師尊不可能不知道,隻不過,不過分的話,想來師尊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是小露珠白十一,卻是整整十年未踏出過觀門一步。


    二人遠遠看著山下的馬車,知道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候,雖然大家在這裏親如兄妹,可是,實際上可能來自不同的國家甚至可能根本是敵對的兩方,聽說過往的師兄師姐們都是單獨離開,似乎二人同時下山,還是東皇觀的首例。


    一路上月炎都很沉默,單薄好看的唇幾乎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小露珠側頭望了他一眼,咬了咬唇想偷偷拉住他的袖口,小手卻被一隻溫熱的大掌包裹。


    小露珠怔住了,扭頭看他,月炎卻一個眼風也沒分給她。但是小露珠揚起嘴角,無聲的笑了,緊緊迴握住他的手。


    二人都沒有說話,慢慢地在山間的路上走著,走得很慢……很慢……可是,再慢,這條路也有盡頭……


    東皇觀有規矩,不能讓外人看到兩個人在一起,因為,彼此的身份都是秘密……


    “你……”


    “你……”


    二人忽然相視而笑,小露珠撲到月炎的懷中,她偷偷用月炎的衣襟擦著自己濕潤的眼角,“七師兄,我……舍不得你。”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語氣一如既往的寵溺,“師兄也舍不得你啊。”


    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還是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在哭,臉埋在他肩膀處,“那……我們還會再見嗎?”


    這次他遲疑了一下,才迴答她,“也許不會。”


    有些事,不是他能左右的。


    正如有些話,對著眼前的人,是說不出口的。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能許給她怎樣一個未來。


    注重承諾的人,往往最是吝嗇承諾。


    她拽著他衣襟的手一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師兄,我……”


    “但隻要我活著,就會來找你。”他聲音很輕,很淺,這句話卻很重。


    小露珠癟下的嘴角就這麽揚了起來,剛要說什麽,就聽到山下的馬車中傳來聲音,似乎那裏的人因為遲遲等不到人而焦急。


    她隻得將一塊玉佩塞到月炎手中,“師兄,我叫露華濃,我的家在渭水河畔,我……我等你來找我!”


    說完,她頭也不迴的向山下掠去,嘴角那抹笑意怎麽也散不去。


    她害羞得沒敢問七師兄真正的名字,但是,她知道,七師兄肯定也是喜歡她的,七師兄從未讓她失望過,她一定可以等到他!等到他來娶她!


    跑遠的露華濃如一隻快樂的小鳥,她沒有看到整個人變得僵硬的月炎,他的臉在聽到她名字的那一刻……寸寸灰白……


    姓露,家住渭水河畔……


    她是西陳皇室中人!


    他忽然覺得喉中刺癢難耐,似乎有什麽堵在喉間,竟然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一口血就這麽噴了出來。


    他抹去唇角嫣紅的血跡,漆黑的眸子裏有著掙紮和頹敗,“露華濃,露華濃……你不該告訴我你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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