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身後的雕相在融化,融化成一團濃鬱至極的黑氣,被他吸入了身體裏,他的身體裏充滿了邪惡的力量。


    唐柏的惡念被這股力量滋養,快速地壯大,很快便突破了一陽醒心與二陽開悟的壓製;一時間,他如同分裂成了兩個不同性格的人:時而是冷漠無情的真魔,時而是滿臉慈悲的佛陀。


    不知過多久,又有一股無與倫比的意識突然降臨唐柏的識海中,化成無窮無盡的魔光,在他的識海中蔓延。


    這是最為純粹的魔意,蘊含著人性中所有的惡。


    唐柏如同變了一個人,全身散發著朦朧的幽光,至強的威壓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


    他微微抬頭,雙眼冷漠地朝半空的綠色巨眼看去,兩者之間,產生一種密不可分的聯係。


    綠色巨眼中突然射出一道碧玉般的光柱,將唐柏籠罩,光柱中,有無數符文湧現,不停地烙印在唐柏的身體裏,在改變他的身體構造,讓他的身體不斷的變大,讓他的力量不斷疊加。


    他的身體越變越高大,他的神情越來越猙獰,他的力量越來越強大,而後‘呯’的一聲,四周虛空崩碎,他身體散發出的無形力量,如同萬千利刃,輻射四麵八方,他身邊的兩個擂鼓大漢,被這股力量震飛,在半空碎成兩團血霧。


    ‘吼’


    巨大的音波轟鳴,古老的廣場在音浪中不斷爆炸,那些跪伏在廣場上的怪人露出了驚恐之色,伴著絕望的眼神,在音波中化成一團團綠色的光霧。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連死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


    ‘喔’


    纏繞在石柱上的蟒蛇,看向空蕩蕩的廣場,臉上充滿了瘋狂,瞬間將精血、肉身、靈魂獻祭,冥冥中,有一股遠古的神秘力量,穿越時空降臨,化成一聲簡單古怪的音調,短促而有韻律,如清晨的公雞打鳴,極為嘹亮。


    蟒蛇與石柱炸開,形成一個拳頭大的紅色光團,衝向了高空那巨大的綠色的眼睛,爆發開來,化成無窮無盡的紅光,將原本的綠光驅離,如熊熊燃燒的火焰,散發灼熱的高溫。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世界聽不到了任何聲音,巨大的能量炸開,白綠兩股不同的光混雜,輻射四方,摧毀一切。


    天地崩潰,那綠色的眼睛被一股無可阻擋的力量分裂,由一化二,由二化四,由四化八,眨眼間化成了上千隻眼睛。


    這些眼睛蘊含著各種不同的負麵情緒,每一隻眼睛中的情緒都截然不同,每一隻眼睛都散發出了無窮的魔光。


    千隻眼,代表著千種魔性。


    唐柏雙眼冷漠,一步踏出,祭台四分五裂,身形一動,衝向高空,隨手一揮,上千中眼睛如飛蛾撲火一般,直往他眉心而來。


    一隻隻眼睛化成不同的情緒,衝入他的天宮,衝擊他的靈魂,讓他的命魂魂沐浴在無窮的魔光中。


    他的命魂伴著魔光分裂,分裂成上千份魂靈,每一份魂靈都蘊含著一道淡淡的虛影。


    與此同時,他的識海漆黑一片,意識完全被魔念所控,他心中有無數情緒湧現,命魂所化的虛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朗。


    千份魂靈,千尊魔王,每一尊魔王都發出巨大的魔音,每一尊魔王都捏著不同的印訣,每一個印訣,都發出隱晦難明的道音。


    魔與道合。


    唐柏的魂靈又開始融合,每融合一份魂靈,他的命魂就多一份魔性,上千份魔性融合在一起,他的命魂仿佛成了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魔神。


    他的頭頂長出了一隻長長的獨角,獨角上布滿了螺紋,衝天而起,似要將蒼穹刺破;他的眉心長出一個大大的肉瘤,從中現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血痕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要迸發出來,仿佛要長出一隻眼睛,連他眉心的鍾印,都快要被血痕撕裂。


    ‘咚’


    有鍾聲響聲,銅鍾在唐柏的識海顯現,天地瞬間寂靜無聲,無量佛光普照,銅鍾化成銘文,鑽入天宮中。


    梵音從虛無中響起,禪唱與鍾聲相合,宏大、浩然、純正,充滿著渡人苦海的悲憫。


    刹那間,佛光魔光糾纏,銘文烙印於唐柏的命魂,兩股力量相爭,也在魔滅唐柏殘存的意識。


    唐柏的眉心,時而顯現一道血色的裂縫,露出一隻充滿著邪惡的眼睛,激射出綠色的光芒,裏麵包含了無窮欲念,似有千萬在綠光中飛舞;時而顯現一口銅鍾,散發無窮金光,光芒莊嚴神聖,讓人心生摯誠,不敢褻瀆;金光中有萬千佛陀閉目而坐,口誦佛經,化成朵朵金蓮,伴著異香融入唐柏的命魂之中。


    佛與魔,兩種力量展現得淋漓盡致,就像將人性的陰暗與善良不斷放大,兩種性格不斷融合,又不斷排斥。


    時而如魔,時而成佛,唐柏識海中的念頭,成了兩個不同的陣營,一麵是永恆的黑夜,漆黑一片;一麵是懸掛高空的烈日,至陽至聖。


    他的本身的意識卻處於一片混濁中,他的身體在不斷的膨脹,如天地間最偉大的巨人,直至將所處天空撐爆,將大地崩碎,像打碎了一麵鏡子,露出了一片新的天地,他暈死了過去。


    這新的天地是一片灼熱的無邊的沙漠。


    漫漫黃沙隨風卷起,遮天蓋地;高空的太陽永恆不動,如天地銅爐,噴灑無窮的太陽真炎,炙烤著大地。


    大地如爐,黃沙如火,不斷燃燒,將空氣都燃燒得扭曲。


    遙遠的天際,一群的火狼在黃沙中奔馳,紅色的毛發飛揚,像火海中湧起一波又一波的火焰波浪。


    ‘哦嗚’


    沉悶的吼聲彼此起伏,它們發現了獵物,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那是一具巨大的身體,如太古巨人,橫躺在漫天的黃沙中,如同一道橫橫在沙漠中的山嶺。


    砰,砰,砰。。。


    無數火狼被無窮的力量炸開,化成一團團血霧,化成粒子般的血珠,飄浮於半空。


    在這個巨人的周圍,空間被一股詭異的力量扭曲,任何靠近他身邊的生物,都會被這股力量壓碎。


    火狼驚恐的後退,它們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命運的壓迫,這種壓迫讓它們膽顫,讓它們驚恐絕望。


    這種恐懼絕望的情緒就像一根根無形的絲線,與唐柏聯係在一起,滋養著識海中的魔性念頭。


    血氣、恐懼本就是魔性,當魔性壓倒佛性,唐柏身上的氣息就越來越邪惡,他體內煞氣大盛,化成無形的紋波,往四方蔓延,像一陣刮過沙漠的狂風,將成千上萬的火狼覆蓋、分解。


    火狼消失一空,而在唐柏的周圍,多了一團團鮮紅的血霧。


    一切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眨眼之間的事情。


    時間無息,轉眼就是三十年,唐柏一直沒有醒來,而他所在的地方,卻成了這片沙漠的禁地;任何闖入他身邊的生物,都被周圍的詭異力量碾碎,溶入了血霧中。


    血霧越變越大,如同飄浮在沙漠中的紅雲,鮮豔、詭異。


    這三十年時間,唐柏的終於蘇醒了一縷自己意識,隻是這縷意識極為弱小,似一個幼稚的孩子,迷迷糊糊,懵懵懂懂,麵對兩股至強的意誌,如同怒海小舟,似螻蟻在麵對神祇,膽顫心驚,不敢有絲毫動作。


    慢慢的,這縷意識開始習慣這兩股至強的意誌,他想起了自己是誰,他試著去控製自己的身體,卻卷入了兩股力量的邊源,瞬間被磨滅。


    如此又過了二十年,這二十年裏,他體外的紅霧越發龐大,但他的身體卻在收縮,連頭頂的獨角,也變得模糊,皮膚上浮現黑金兩種顏色的雜亂符文,時而魔,時而佛。


    而在他的天宮,綠色的巨眼與銅鍾不斷消耗,對他的本能意識壓製減弱,讓他的命魂中又蘇醒了一縷意識。


    這一次他並沒有衝動,思考如何破局,他試著修行《九陽經》,欲壯大一陽醒心之念與二陽開悟之念。


    醒心念可以保持本心,心不自迷;開悟念開啟智慧,明了因果。


    但他忘了《九陽經》乃佛家法門,萬宗歸流,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意識就被無量的金光籠罩,在莊嚴浩大的經聲中同化,他的意識又陷入了長久的混濁之中。


    日月無時,歲月在這片沙漠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沙漠刮起了風,風將黃沙卷起,朝天空飛旋而起,似一條條黃龍在沙海中飛騰,席卷一切。


    這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沙塵暴,滿天的黃沙飛起,黃朦朦一片。


    沙塵暴持續的時間想當長,在這場風暴中,高陵成了沙穀,平地成了山巒,似有一隻無形的手,將沙漠當成了玩具,捏成不同的模型。


    沙塵暴蔓延到了唐柏所在的地方,被無形的力量擋住,一條條‘黃龍’在這股力量下崩碎。


    黃沙堆積,越積越高,越積越多,慢慢的將唐柏淹沒在沙海中,凸起的沙堆,像一座巨大的墳墓;直至風沙散盡,沙漠又恢複了以前的模樣;火鴉在天空飛馳,毒蠍子在沙層中鑽來鑽去,火狼在沙海中奔馳。。。


    唐柏的出現,在這片存在了無盡歲月的沙漠中,就像某個春天開放的一朵平常的花朵,花謝後了無痕跡。


    一晃百年,這百年來,唐柏意識蘇醒得越來越頻繁,但不管用什麽辦法,蘇醒的意識都會被佛、魔的意誌磨滅。


    他曾試著默誦《蓮花經》,但體內的蓮子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意識與蓮子處於兩個不同的空間。


    他試著將意識凝聚一柄劍,欲將兩股強大的意誌斬開。


    這無疑是螻蟻的撼樹。


    但他並未放棄,他的意識無數次毀滅後,他從兩種對立的意誌中摸到了一絲‘道分陰陽’的變化,摸到了一絲’天機現’的道意。


    這一絲變化與道意仿佛為他打了一扇門,看到另一片天地。


    當他的意識再次蘇醒後,他陷入了劍道的感悟中,他忘了天和地,忘了世間一切,甚至連自己都忘記了。


    他的意識化成了天,化成了地,化成水,化成火,化成太陰,化成太陽,化成了魔,化成了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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