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隻存在於人的肉體,在人的意識中,時間沒有任何意義,一萬年在人的腦海中也許是一瞬間,一瞬間也可以是永恆的存在。


    唐柏感覺過了萬年之久,他的真元在不斷衝擊著‘海底穴’的門竅,每一次的衝擊,都像一場偉大的殘酷的戰爭。


    他總覺得自己身處在一片迷霧中,隻要往前一步,就能破開迷霧,見得光明;就像站在一條被迷霧籠罩的峽穀邊,隻要勇敢的縱身一躍,就能躍過峽穀,到達彼岸,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他知道這是一種錯覺,也是修行的魔障,如果不能清楚這種錯覺,識海中就會滋生魔念,墜入魔道,不能自控。


    他已修行了《九陽經》,一陽醒心,可以保持心靈純淨,二陽開悟,便會心生智慧。


    他明白此時還不是修行‘海底穴’的最佳時間,他用大毅力終此了修行。


    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陌生的空間;四周是一片朦朧,看不到邊際。


    而且四周的空氣十分怪異,生氣與死氣糾纏一起,吸入肺腑後,先是一種如刀割般的痛疼,而後又如炎熱的季節飲下一杯清茶般清爽。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如同打鐵,將鐵器放進木炭中燒紅,錘打後又放入涼水之中淬煉,冰火兩層天。


    木道人又拿出了那個如同司南一般的圓盤,在推算什麽,約一頓飯的功夫,他才看了唐柏一眼,道:“醒了!”然後指了指左邊,道:“這邊!”說完邁開大步而去。


    唐柏忍不住好奇,追了上去問道:“木前輩,能否告訴在下,我能幫什麽忙?”木道人看著唐柏,沉吟了一會兒,才道:“誦經,蓮花經。”


    唐柏大吃一驚,他突然感覺自己在木道人眼中,完全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這種感覺非常可怕,他感覺木道人很神秘,神秘到讓人恐懼。


    兩人都沒有說話,沉默地在這片灰色的空間行走。


    這裏沒有黑夜與白天,也沒有任何生靈,完全是一片死寂之地,仿佛是一片被世界遺棄的空間。


    兩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陣淡淡的清香在空氣之中彌漫,沁人肺腑,讓人身心舒爽,仿佛所有的毛孔都在唿吸,所有的細胞都在歡唿雀躍,生出飄飄入仙之感。沒多久,這股清香完全被一股死氣替代,死氣一入體內,唐柏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裏全是一根根黑色絲線,就像身體中長滿了頭發;生長在他的血肉中,在吸收他的精血生機,他甚至能感覺到壽元在快速流逝。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木道人迴轉頭來說道:“將‘驅魂燈’拿出來,不然你很快就會壽盡而亡。”


    唐柏忙將那盞漆黑的油燈拿了出來,然後身體裏的黑絲如同崩堤的洪水往手中的油燈湧去,接著燈蕊一閃,燃起了一股黑色的火焰,手中油燈也變得輕無一物,連靈魂也與油燈多了一絲莫名的聯係。


    木道人突然輕‘咦’了一聲,看著唐柏道:“你竟然用命魂點燃了魂火?”


    唐柏迷茫的看著他,道:“我什麽也沒做。”


    木道人點了點頭,又沉默了起來,顯然不信,但又不與爭辯。


    唐柏隻覺心裏憋著一口氣,有一種不被理解的鬱悶,他真的什麽都沒做。


    有了‘驅魂燈’在手,周邊的死氣被吸入了魂燈中,燈盞的黑色火焰越來越幽暗,也變得越來越陰森,在黑色火焰的照射下,四周的溫度急聚下降,讓唐柏有身處幽冥的錯覺;而他的靈魂因為與驅魂燈產生了一絲聯係,此時如同泡在一片溫暖的海洋中,不但十分舒爽,而且在不斷凝實。


    兩人走過死氣迷漫的區域,進入了一片茫茫的遠古戰場中。


    戰場的天是殘破,大地也是殘破的,茫茫然一片混濁,混濁中彌漫著金戈鐵馬、氣吞萬裏的戰場氣息,不同的能量在虛空中形成詭異的景像:影像中有無數的士兵在拚殺,有霸氣無邊的男子一掌遮天,有妙蔓絕色的女子一劍寒光天地變,有全身散發著金光的和尚。。。


    一幅幅景像時隱時現,形成海市唇樓般的虛影。


    戰場的空中還飄浮著無數法寶殘片,大地中深埋著殘破的甲胄,裸露出了的森森白骨、還散發著強大的讓人窒息的威壓。


    哪怕是時間,也無法消除這片戰場的痕跡,空氣中還迷漫著無邊無際的殺伐之氣與戰爭的氣息。


    就算身處戰場的邊源,唐柏也能感覺到強大無匹的殺氣與戰意,受到這股氣息影響,他的心跳不斷的加速,血液不斷沸騰,憑空散發出強大的戰意,全身散發著無情殺氣,欲與這片空間的戰意殺氣匯集成一體。


    “定”


    一聲道喝在唐柏耳邊響起,如驚雷炸響,唐柏瞬間清醒了過來,心中一驚,運行起《九陽經》,堅定意念,心中如住著一尊佛陀,鎮壓心緒的波動。


    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龐大的戰爭,這場戰爭讓此地的天地破碎,變得滿目瘡痍,留下的是無盡的白骨,還有永不消散的戰意與殺戮的氣息。


    木道人站在戰場的邊源,一動不動,眼裏泛著晶瑩的淚花,說不出的悲慟,這是一種自靈魂深處的悲傷,就連唐柏,也莫名的被其感染。


    過了半晌,木道人吸了口氣,平靜了下來,又恢複先前的模樣,說了一句‘小心點!’,然後朝戰場中走去。


    唐柏剛準備邁步,就聽到戰場中響起了長長的號角聲,一時之間,天地變色,空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壓製,變得十分沉悶;嗚咽般的號角聲中隱含著無與倫比的力量,不斷的引動人的戰意,怒火,暴戾,攻擊與殺戮。


    接著,唐柏看到那些沉埋在大地白骨突然站了起來,拿著殘缺的武器,又相互的廝殺在一起。


    唐柏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場戰爭有如此恢宏、如此執著、如此慘烈。


    蒼穹炸開,大地沉陷,無窮的能量爆發,毀天滅地。


    木道人停下了腳步,極為認真的看著眼前的戰場,神情極為凝重,而後拉著唐柏一退再退。


    唐柏震驚的看著眼前的詭異,他看到一具沒了頭顱的巨大白骨,手握半截戰刀,兇橫無邊,揮動時如天劫降世,無窮無盡的神雷隨著他的戰刀落下,虛空盡是電光狂舞,雷聲轟鳴。


    他心駭然,哪怕是聖胎斬情境界仍修士前來,也會在這種神雷中煙消雲散。


    緊接著,他又看到半顆珠子,散發著無窮的混沌之氣,一股古樸、蒼涼、洪荒、久遠的氣息伴隨著晶瑩的青光迷漫開來,如同永恆之光,普照在無邊的神雷上,像陽光照在白雪上,霸道無匹的神雷瞬間融化一空。


    他看到一個木魚,‘咚咚’的木魚聲,如千萬僧佛禪唱,聲音宏大、浩然、純正、充滿著渡人苦海的悲憫。


    他看到一顆眼珠,照射出殘忍、狡詐、狠毒、暴戾,無情、嗜血的魔性,無數種魔性匯聚起來,如同萬魔之眼。


    他看到戰場深處,騰飛起一道又一道的劍氣,每一道劍氣散發的光芒都粗大無比,仿佛在辟落星辰,照耀永恆。


    他還看到一截手骨,持著一麵殘破的鏡子,引起天地大道的共鳴,四周似有一條無形的大道接天連地。


    。。。。。。


    這一場大戰,如同末日滅世一般,法寶光華耀世,轟鳴驚天,巨大的能量不斷爆炸碰撞,要將這片天地重歸虛無。


    木道人看著遠處的戰場,道:“這是戰爭的烙印。”


    唐柏卻失神的看著遠處的戰場,隻覺‘人如螻蟻,命如草芥’這八個字很有道理,哪怕是這些如同一般的存在,在天地間,與螻蟻草芥有何區別?


    戰爭的烙印會持續多久?木道人也不知道。兩人盤坐在戰場的邊源,打坐修行。


    唐柏將木道人給的卷軸拿了出來,認真的學習,不懂的時候,就尋問木道人,兩人一問一答,唐柏學得很快。


    這是一種意念祭煉的法門,每一種法器都有獨特的屬性,所需的意念祭煉之法也不相同。


    唐柏有很多法器,他每‘祭煉’一種法器,他的識海中就會滋生一顆念頭,這些念頭中有正有邪,有的如火,有的如冰,有的生機迷漫,有的死氣沉沉,有的劍氣衝天,有的刀芒如電。


    他將紫金戒子中的法器都祭煉了一遍,這些都是他曾經的戰利品;而他的識海,也多出了無數念頭,如同一片閃爍無數星辰的宇宙,而這宇宙之中,醒心念與開悟念就像兩顆永恆的太陽,壓製著眾多的意念。


    他突然發現,木道人給他的祭煉之法,還夾雜著意念修行之法,竟與《九陽經》修行之法有相輔相成的效果。


    而後,他拿出了大衍塔中所得的玉琢,木道人輕‘咦’了一聲,隨手一招,玉琢就落出了他的手中,把玩了一番,又交給了唐柏,才道:“這是道器,以你現在的修為,祭煉不了。”


    唐柏一愣,不由問道:“何謂道器!”


    木道人看了唐柏一眼,不再言語。


    毛病,木道人有說話說一半的毛病,這種最招人恨,偏偏有時候又拿這種人毫無辦法。


    唐柏將玉琢收起,又安靜的修行起來,偶爾會問一些修行上的問題;木道人有時會迴答一些,有的隻說半句,其他的都需唐柏自行參悟。


    如此一來,唐柏修行速度雖緩慢一些,但對修行的感悟卻深刻許多。


    戰爭的烙印整整持續了七年,這七年時間,唐柏不管是修為還是術法都小有進步,他本是化精丹田境的境界;但此時,他感覺隻需要一個契機,他的修為就會有一個很大的飛躍,就能碎去丹田精元,凝化金丹。


    隻有到達金丹的境界,才算真正的進入了修行大道之中。


    戰場的戰爭烙印平息後,又恢複死寂,木道人站起身來,領先進入了戰場中。


    戰場中,唐柏極為小心謹慎,時刻注意周圍的變化,前進的步伐與木道人始終保持著同一個頻率。


    如此過了二個月,兩人避開了無數危險,進入了戰場深處。


    許多時候,唐柏感覺到戰場上還有著淡淡的生命波動;一些法器之上散發的強大氣息讓他眼饞不已,但他不敢離開木道人半步。


    法器動人心,亦會要人命。


    木道人卻是不急不緩,他對戰場十分的熟悉,總是能避開未知的危險。


    隻是他一入戰場後,就變得無比的沉默,他的人,他的心,仿佛與戰場融為了一體。


    唐柏甚至生出一種錯覺,木道人本就這片戰場的英靈,仿若這裏是他曾經的戰場,無盡的白骨中,有他的同袍,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兄弟,也有他的敵人,他也屬於這裏。


    唐柏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謬,哪怕木道人白發蒼蒼,哪怕他修為高深,但一個人的壽元,絕對不可能可以存活幾萬年之久,如果真有,哪也有可能是傳說中的仙人。


    仙!


    哪怕唐柏已經修行,仙,依舊隻是一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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