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廟宇中的躺椅上,而香老卻盤坐於蒲團上打坐。


    “小家夥,你醒了!”


    香老並未睜開雙眼,仿佛不是他在說話。


    唐柏掙紮著想爬起來,但全身沒有半絲力氣,無奈的張口道:“前輩,我這是怎麽了?”


    “你精血缺失太多,一時半會怕是動不了。”說完又道:“不若我倆做個交易,我給你一粒複元丹,你欠我一個人情。”


    唐柏想了想,搖了搖頭,他雖不知複元丹是什麽丹藥,想來很珍貴,但香老的修為不知多高,這樣的一個人情,有時候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香老一直閉著眼晴,但唐柏的一舉一動他都一清二楚;見唐柏搖頭,不由睜開雙眼,看向唐柏,然後又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也好,不結因果。”接著搖頭無奈道:“緣法無常,相交成結,天道無常,相識成網,已入網裏,自在劫中,不可逃,不可逃呀。”


    唐柏聽得似懂非懂,卻見香老手中多出一枚紅色的丹藥,笑道:“也罷,今天結個善緣。”說完又道:“小子,張嘴!”


    唐柏剛張開嘴,那血紅的丹藥就已入口中,遇津液便融,伴著清香化成一股熱氣流直入氣海,而後流轉全身。


    唐柏感覺身體仿佛泡在溫泉之中,全身舒服;他身體一動,已有了力氣;便起身盤坐,閉目吐呐,運行周天,意念沉浸在極虛極靜的狀態裏,無思無想,輕鬆自然。


    日月交替,轉眼就過了三天,這三天唐柏就如一個石雕,盤坐於椅子之上。


    香老也像一個石雕,於蒲團上一動不動。


    三日後的清晨,朝陽初時,正是萬縷紫氣東來,唐柏睜開了眼來,朝著那紫氣唿吸吐呐;他的嘴仿佛成一個黑洞,無窮無盡的紫氣被他吸入腹中,化成了熊熊烈火,在腎藏中燃燒。如此又過了三四個時辰,唐柏一口濁氣吐出,身體如炒豆子一般響過一陣,而後從椅子上一躍而起。


    此時他感覺力氣不但恢複如初,真元亦有增加,稍稍運氣,便感渾身輕鬆,真元遍布脈絡,在他身體外形成一個淡淡的光罩。


    他心中欣喜,忍不住一聲清嘯,穿金裂石,直衝高空,經久不息。


    “好了,身體沒事趕緊走,別在這裏鬼哭狼嚎,耳朵都要被震聾咯。”


    香老土著一張臉開口說道。


    唐柏尷尬的撓了撓頭,剛才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暢快,似乎不這麽一吼,體內的氣血就翻湧不休。


    “還要多謝前輩的丹藥,算小子欠前輩一個人情。”唐柏作揖謝道。


    香老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可要記住今日說話,到時不得反悔。”


    唐柏點了點頭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即然如此,老夫倒是賺了。”香老想了想,隨手扔給唐柏一個戒指,道:“老夫也不讓你吃虧,這個紫金戒指給你,你迴去滴血祭煉一番即可。”


    唐柏疑惑的看著手中的戒指,淡紫中又泛金光,造型也簡單,看起來倒是平凡無奇。


    “好了,你可以走了。”


    香老說完,又閉上又眼,打起座來。


    唐柏再次道謝,而後下了四九峰,迴到小院時,院中寂靜無聲,宋春風,阿吉,憨牛和徐彩鳳都不在。


    唐柏也未再意,休息一陣,偏拿出香老給他的紫金戒指,打量一番,卻覺得這戒子平凡無奇,又想此戒出自香老之手,定是不凡!於是偏用劍劃破手指,幾滴鮮血滴落在紫金戒指上。


    血液在戒麵上瞬間消失不見,戒子去毫無動靜。


    唐柏又滴了幾滴鮮血,那戒子依舊不見變化,若不是香老所贈,他早已失去耐心,將戒子扔了。


    而後幾日,四人也未見迴來,唐柏卻並不擔心四人危安,整日修行打坐,而後用鮮血祭煉那枚戒子。


    皇天不負苦心人,第二天,唐柏終於感覺紫金戒指與自己多了一絲聯係,他意念一動,那紫金戒子中就出現一方的空間,約幾十平方,仿佛是一間巨大的房子。


    曉是他心境提升了許多,也忍不住狂喜,接著意念一動,他手中的寶劍就出現在了戒子之中;意念再動,寶劍又出現在自己手中。


    試了幾次,他發現意念可以隨意控製戒指,於是又把自己的藏起來的兩瓶丹藥,書籍,衣物,二塊火精石,還有二百多粒精米,全放到到了戒子中,甚至還去廚房找了油,鹽,醬,醋放入了其中。


    一番忙碌下來,方覺滿意。


    待心情平靜了下來,他才想起傳承洞中所學的劍訣,而後又想到了《天機劍法》,那‘道分陰陽’倒是與《天機劍法》中’天機變’,又想起那’無中生有’與那’天機現’相似,一時心氧難耐,偏提劍而起,走入院中。


    他一劍指地,腦中迴憶‘無中生有’的劍招,意念不斷的溝通那道淡淡的劍意,然後憑著感覺想要提起手中的寶劍,卻總不得其法,有時感覺角度不對,有時感覺速度太快,有時又感覺劍法不相連貫,一番練下來,覺得‘無中生有’就如水中之月。


    唐柏深吸了口氣,又想起《天機劍法》的偈語:“欲言天機妙,大道不可少,淨盡露天機,隻恐人自迷,不語,道在心中更問誰?”;其中的’天機’指的自然是天意,又不能說是純粹的天意,而是有靈智的天意,但天意有靈智嗎?


    他沉下心來,抬頭仰望著天空,放鬆自己;腦海中不斷思考著《天機劍法》的偈語與’無中生有’之間的聯係。


    浩浩無邊的天地間,千變萬象,複雜紛紜,歸根結底,總共隻有兩個字,一個叫‘無’,一個叫‘有’。


    “何謂‘無’?何謂‘有’?”


    ‘有’,到底是從哪來的呢?如果是從‘無’中來嗎?這個代表極虛極靜的‘無’,到底是從哪裏來呢?‘無’是存在的嗎?如果存在,豈不是‘有’?‘無’若是不存在,又如何產生‘有’?


    他實在想不清所謂的‘無’到底是什麽?與‘有’之間又是什麽關係?這個問題就像一個魔障在他腦海中糾纏。


    時間慢慢的過去,天空拉上了幕布,一輪彎月升起,幾顆隱藏在夜幕之下的星星時隱時現,晚風一陣接著一陣,唐柏如同木樁,站在院中,一動不動,抬頭仰望著無盡的夜空,雙眼全無神韻,腦中一團亂麻,他還在不停的問自己,‘何謂‘無’?何謂‘有’?


    一夜瞬息,陽光掙破雲層,照耀大地,雲兒如絮,變化無常。


    唐柏非常憔悴,衣衫已被露珠打濕,頭發蓬亂,雙眼已有發血絲,嘴邊可見絨須,但他的思想卻如滾滾的江河之水,流向飄渺的至理海洋。


    “如果天地間一切存在都是假了,天空中的陽光是假的,白雲是假的,黑暗是假的,星光是假的,吹在臉上的微風是假的,承載著自己身體的大地是假的,自己也是假的,一切存在都是假的,虛幻的,那是不是所謂的‘無’?”


    這種假設讓唐柏渾身一震,又覺得不可思議,他茫然的站了起來,看見院中的大樹在陽光下的陰影,心中在想,‘無’與‘有’是否就如樹的影子,黑夜之中看不到,陽光照耀下,也就無所隱藏。


    那樹有沒有影子?黑暗說它沒有,所以沒有;陽光說它有,它的影子就在陽光顯現。正如《天機劍法》的偈語所說:“淨盡露天機,隻恐人自迷。”,無與有都存在,隻在於你能看透它。


    所謂無中生有,‘無’即是‘有’,‘有’即是‘無’。這像這座小院,院牆是‘有’,小院存在的空間是‘無’。有了空間的‘無’,那院牆的‘有’才有用;有了院牆的‘有’,那空間的‘無’才有用。


    ‘有’和‘無’,它們是互為利用的,無,不是什麽也沒有,隻是我們肉眼看不見罷了,’有’與’無’一體,偏是道,正如偈語所言:道在心中更問誰?


    唐柏站起身來,手中的劍往上提,隨手畫在了一個圓,也不去想’無中生有’的劍招,而是隨意的練習著曾經的劍法,他手中的寶劍越使越慢,就像一個小孩笨拙的揮舞著自己心愛的玩具,又像老農舞起了鋤頭,他像在感悟萬物與生命的聯係,他的劍式一變,使出了曾悟出的那招’生命’。


    劍招還是原來所悟的劍招,但他手中的劍卻蘊含著一種天地至理的軌跡,就像一個生命有了靈魂;他感覺自己揮動的不是劍,是一種意。


    小院中並沒有什麽變化,唐柏的劍也沒有變化,他還是那麽緩慢的揮舞著,那麽的優閑。


    杜雷斯走進小院的時候,他就看見唐機在練劍。不能說練劍,隻能說是玩劍,因為唐柏的劍法毫無章法可言;但當他走近唐柏的時候,他的心中偏乏起巨大的驚恐,渾身的汗毛頓起,迴周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劍將他包圍,唐柏手中的更像是一隻巨大的怪獸,正盯著自己,隻要一動,那怪獸就會直撲過來,那無窮無盡的’劍’亦會將切割成碎片。


    他看蓬頭垢麵的唐柏,像一個孩子般揮舞的長劍的唐柏,如同神明,全身仿若散發著光,那光又化成了劍,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宇宙間的一切法則、道理,自然,他竟然生出’朝聞道,夕可死矣!’的滿足感。


    杜雷斯感覺到了危險,他對這種內心對道獻身的滿足感感覺到了危險,他從唐柏手中的劍上感覺到了危險,這是一種來自生命的本能,讓他想要反抗。


    他眯了眯雙眼,試著往前一步,但立馬感覺到一股淩曆的氣機將他鎖定,四周無窮無盡的劍意將他鎖定,仿若四周的元氣像有了生命一般,化成了銳利的寶劍,鋒芒畢露,將他死死的困住,然後他看到唐柏舉著寶劍慢慢的朝他的喉嚨刺來。


    唐柏刺來的速度很慢,慢得杜雷斯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但他又覺得唐柏的速度很快,快到他根本無處可逃,仿佛四麵八方都是唐柏手中的劍,往哪裏躲,這一劍都會毫不猶豫的刺穿自己的喉嚨。他唯一能做的隻有運起自己丹田的全部真元,化做一聲暴喝:“唐師弟,住手。”


    劍貼在杜雷斯喉嚨的三寸之處停下,寶劍的銳氣仿佛通過劍尖已經刺進了喉嚨中,他不由吞了吞口水,一臉緊張的看著唐柏。


    唐柏茫然的迴過神來,他感覺自己就像做一個夢,那夢又如此的真實,看著手中的寶劍,不由笑了,因為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做夢,而是進入了一種無法言妙的意境之中,而是意念溝通了那股淡淡的劍意,讓他體悟到了一次’無中生有’的劍法精髓。


    杜雷斯擦了擦額頭的汗跡,心裏卻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劍的震憾中,那不是術法,也沒有多麽高強的修為,那是一種無處可逃的意境,那是道。


    “唐師弟,剛才你練的是什麽劍法,竟如此曆害,太不可思議了。”杜雷斯忍不住問道。


    唐柏也在迴想著剛才的意境,甚至看著手中的劍,又是糊亂的揮舞一番,但那一種感覺就如做了一個春夢,再迴想時,了無痕跡。


    無奈一歎,意境難入,劍意溝通困難,但轉念一想,任何事情有一就有二,隻要自己勤於練習,終有一會隨手捏來;想到此處,渾身一陣輕鬆,笑了笑道:“劍法得自傳承洞中,不過我現在尚未掌握,剛才陷入意境,得罪之處,望師兄勿記於心。”


    杜雷斯猶有餘悸,又有些羨慕,道:“師弟大運,竟在傳承洞中有所收獲。”說完,平複了一下心情,又道:“幾位師兄弟相約去千裏外的嘯月狼城的坊市,師弟如有空閑,不如一起去瞧瞧。”


    唐柏正想放鬆心情,偏點了點頭,道:“還請師兄稍候,待我入房收拾一番,偏與師兄同去。”,說完,將寶劍歸鞘,偏朝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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