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城,翠紅樓,妙音亭。


    徐彩鳳立於妙音亭欄邊遠眺。


    池塘裏的荷花依舊美麗,但並沒有吸引她的目光。


    夏荷來了,還是穿著綠色的衣衫,連款式都沒有變過,她立於徐彩鳳的身旁,看著池塘裏的荷花。


    兩人都很沉默。


    “你欲去大衍城?”


    良久,夏荷終究忍不住開口。


    徐彩鳳點了點頭。


    “但他進了大衍塔!”


    徐彩鳳收迴目光,看向夏荷道:“那又如何?”


    夏荷道:“大衍塔很危險。”


    徐彩鳳笑了笑,道:“你一直小瞧了他。”


    兩人正說話時,隻見天地突然變色,整個天空都暗了下來,緊接著,遠處突地迸射出七彩的霞光,照亮了整個天地,耀眼至極。


    “是中宮峰的大衍塔!”


    兩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中宮峰的方向。


    中宮峰的廣場依舊熱鬧,自開塔以來,有人從塔中出來,有玉牌爆碎。


    大衍塔是公平的,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得失之間,是一場以生命為籌碼的賭博。


    直至天地突變,大衍塔突兀散無窮光芒;而後,那座比山還高的巨塔,在七彩的光芒中慢慢的化成了虛無。


    正在散發檀香的香老在天地突變時就猛地轉頭,朝大衍塔的方向瞧去,雙眼迸射逼人的精光;他的右手不斷的著掐決推算,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在大衍塔消失的瞬間,他嘴裏突地發出幾聲古怪至極的音節,而後執起三根檀香點燃,朝著廣場的雕像拜了三拜,而後道:“請祖師顯聖!”說完,手中檀香瞬間燃盡,化成一團清煙,清煙中現出一個年青道人。


    “清淨不知歲月,悟道不曉人間;大道就荒,鬆菊猶存,甚好甚好。”年青道人說完,看向大衍塔的方向,道:“來,來,來,寓形宇內,遑遑欲何之?”


    他的聲音很輕,但傳入香老耳中卻是轟轟隆隆的仿若雷鳴,聽不清晰,隻是覺得大道之音振耳發聵。


    與此同時,其聲音化成符文,籠罩著大衍塔消失的空間,一時間,四方彩光消散一空,天地恢複清明,原本消失的大衍塔,依然聳立在原來的地方。


    香老沉浸於大道之聲中,而年青的道人卻在在大衍塔再現時化成了一縷清煙,飄散於空中。


    而後幾日,越來越多人來到中宮峰,耳聞目睹者,口授心傳當日之異像,碟碟不休;如此又過數日,香老自大道之聲中清醒,卻見一塊玉牌自大衍塔中飛出,飄浮於半空中,一道粉色的柔和的光芒從玉牌中散發而出,像夜明珠一般,將周圍的空間照亮。


    緊接著四周彌迷著一陣淡淡的香味,不像花香,卻比花香更迷人,聞之醉人心神,像水又像火;像水一般柔和,像火一般燥動。


    離玉牌較近的男女,被粉光籠罩,被香味所迷,男子臉紅耳赤,唿吸急促,眼光灼灼,像一匹餓狼般、雙眼不停的朝女人身上打量,就像要看穿她們的身體;而女子則臉落嬌羞,雙頰陀紅,媚眼含春,胸口起伏不定,情潮湧動,不能自己。


    有人發現了玉牌的詭異,驚叫著急忙閃開,嘴裏驚叫道:“劫魔,劫魔之道也!”


    香老雙眼一眯,臉上落出了古怪的微笑,隨手一揮,一陣微風自半空吹過,彌漫空中的香氣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被香氣所迷的男女打了個冷顫,清醒過來;迴想起剛才種種心思,不由羞怯不已,再瞧那半空中的粉紅色光芒,如見到了遠古兇獸,不由心中驚懼,連連後退,很快在玉牌下麵形成一片小小的空地。


    “這是誰的玉牌?”


    有人叫道!


    以往玉牌皆伴隨著人從大衍塔中飛出,自然明白此玉牌歸何人所有。但這塊玉牌卻是怪異致極,隻見玉牌不見人。


    “快瞧,玉牌又有變化!”


    又有人驚叫道。


    果然,懸浮於空中的玉牌又迸發出一道火紅的光芒,像一團火,在半空跳躍燃燒,空氣如被點燃了一般,變得炙熱起來。


    一紅一粉,兩種光芒並不相讓,也未相融,反而彼止糾纏起來,形成了一個粉、紅的光圓。兩股無形的力量不停的比拚,像兩個宿命中的對手。時而紅光占了大半地盤,轉眼又是粉光占據上風,一時之間,竟相互爭鬥起來。


    如此怪異的事情,讓所有圍觀之人目瞪可呆,一愣一愣的看著兩股不同顏色的光芒相互爭守,就如因事糾纏的夫妻,各不相讓,正難解難分時,玉牌中又射出了一道綠光,迷迷蒙蒙,像陽光,像雨露,像水,像空氣,欣欣向榮,彌漫著萬物的生機。


    玉牌的散發的光芒瞬間形成三色圓球,給人一種如夢似幻之感;隱約中似有三枚不同的符文,正圍繞著半空中玉牌不斷的旋轉,不停的變化。


    有弟子哇哇驚叫起來,臉上全是羨慕妒嫉之色;有也弟子相互討論玉牌的異常。


    就在眾人猜測是否還會有光芒自玉牌中射出時,隻聽‘啪’一聲,似打碎了瓷器一般,所有的光芒突然爆開,而後又快速的消散,隻剩下一塊普普通通的玉牌飄浮於虛空之中。


    所有人又是一愣,然後充滿了失望與幸災樂禍。


    就在眾人猜測是誰的玉牌時,那玉牌突然消失於半空中,不見了蹤影。


    遠處的香老將目光鎖定了一個人,一個身材高大的年青人。


    “大衍塔的變化與他有關嗎?”


    香老皺著眉頭思考著,他記得這個年青人,這個叫唐柏的年青人。


    唐柏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還活著,身邊沒有火山,也沒有岩漿,隻有無數的人,男男女女,穿著不同的顏色的衣服。


    他一時分不清是在塔中還是到了塔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切仿若夢中;他忍不住揉了揉雙眼,轉頭看到高高聳立的大衍塔,還有那個百丈高的雕像,他才明白自己已經出來了。


    他摸了摸胸口,那個美婦人給的玉琢子竟然還在,那麽大衍塔中發生的事和見到的人都是真實的,他不由懷疑,塔中是否有一個真實的世界?


    他正出神時,一道白光突然朝他飛來,他隨手一撈,隨即手心一片清涼,放眼一看,手中已抓住了一塊乳白色的玉牌。


    看著上麵熟悉的符文,他迴過神來,知道自己是真的出來了,也意味著他可以脫離雜役的身份,真正的成為大衍宗的弟子。


    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興奮,在塔中經曆了不同的生死境遇,讓他心境變得平穩。


    “你怎麽出來的?”


    許小三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唐柏的身邊,冷冷的看著他。


    每一個從大衍塔中出來的人,都會隨著玉牌一同出現於塔台之上,自大衍建宗上萬年以來,皆是如此,唯有唐柏例外。


    許小三很快想到了不久前大衍塔的意外變化,還有先前那塊玉牌的詭異,她越看唐柏越覺得唐柏神秘,仿佛唐柏的身邊迷漫著層層疊疊的迷霧,讓人想去探尋其中的秘密。


    唐柏被許小三目不轉睛的盯著感覺渾身不自在,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出的大衍塔?他隻記得自己被岩漿淹沒、炙熱的火焰將他燃燒得快灰飛煙滅的時候就什麽也不記得了,等他清醒過來時已經站在了廣場之中,一切仿佛是一場夢。


    許小三看著唐柏皺起的眉頭,突然感覺唐柏這個模樣非常好看,有一種讓人著迷的味道,她竟然感覺的心越跳越快,生出一種親切之感,心裏很想靠近他,與他說話,或者安靜的看著他,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就在許小三快要沉迷時,耳也傳來一聲蒼老的清喝,她猛地清醒了過來,喃喃道:“劫魔?”而後又搖頭道:“不對不對”,說完又朝唐柏看去,正她見唐柏迷惑的朝自己看來,那雙明亮的眼睛似深不可測的欲望深淵,讓人沉浸其中。


    她忙轉過頭去,說道:“你即然闖過了大衍塔,偏可去接引殿登記,將身份換了!”她話聲剛落,大衍塔中又一塊玉牌飛出,一股潔白的光衝天而起,在空中形成一個雪白的符文,一股股冰冷的氣息自符文中散發而出,四周的溫度瞬間降低少許;接著一個如仙子般的女子於半空之慢慢輕落,白衣飄飄,似從天上而來。


    兩人的目光也被她吸引,因為這個白衣女子是歐陽紅玉。


    隻見歐陽紅玉緊閉雙目,臉色蒼白,牙齦緊咬,嬌軀微顫,似還沉浸在塔中的境遇中。


    原本飄浮於虛空的玉牌,似有了感應,一下飛入她的手中,玉牌上的雪白符文一下鑽進她的眉心處,接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一種冷烈寒氣,宛如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清冷而高傲。


    歐陽紅玉睜開雙眼,輕吐了一口濁氣,似心有餘悸;待穩定了心神,臉上落出了欣喜的笑容。


    她的笑很美,特別是她的眼睛,似能傳遞快樂一般,讓人感覺特別的舒服。


    有人在喊著她的名字,有男人,有女人,男人是她的追求者,女人是她的朋友。


    歐陽紅玉也聽到了唿喊聲,但她隻是微笑,淡淡的,淡淡的微笑。


    她看到了許小三,也看到了唐柏,然後慢慢的朝兩人走了過來。


    一個美若天仙,一個醜如惡鬼,站在一起,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讓美的更美,醜的更醜。


    她叫了聲師姐,然後又看著唐柏,有些好奇問道:“小柏,你進了塔了嗎?”


    唐柏點了點頭,笑了笑道:“剛剛出塔!”


    歐陽紅玉輕‘哦’了一聲,似有些驚訝,停頓了會兒,又道:“那你在塔中得到靈種了嗎?”


    唐柏聞言,不覺有些迷茫,他感覺自己得到了靈種,又發現自己什麽也沒奪,他隻聽阿吉模糊的說過一嘴,但又不知道靈種是什麽樣子,偏不由開口問道:“紅玉姐,何謂靈種?”


    歐陽紅玉一愣,才想起對方對修行之事了解一甚小;此時她心情極好,笑了笑道:“萬物有靈,人取其種,蘊於丹田,故為靈種!”


    唐柏又好奇的問道:“難道通靈,就是以靈為種嗎?”


    歐陽紅玉微笑的點了點頭,然後輕聲的說道:“如此理解,也無大錯,靈為性,性為法,法為術,故通靈者,又稱之為法師或者術師。大道有靈,天生地養,經無數歲月自成,可納靈於丹田縕養,積靈為種。以後若有空閑,你去藏書閣,找些修行的雜記查閱一番,自然會懂的。”


    唐柏點了點頭,還欲再問,卻見歐陽紅玉卻纏著許小三有些興奮的說著話兒;人心不敢失禮打斷,隻好輕歎一聲,安靜的站在兩人身旁。


    而後幾日,半空中時有玉牌碎裂,化成碎玉墜落;唐柏知道,這些玉牌的主人,隻怕永遠留在了塔中;一時之間,他有些感慨,有些意興闌珊。


    許小三似乎明白唐柏的心情,她輕輕的說道:“生命的結束,也許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花開花落,天道有時,也許命運早已注定,我們隻不過因為無知,而在強自掙紮而以。”


    關於生命,關於命運,這話題太過沉重。


    唐柏沉默,許小三與歐陽紅玉也沒再開口,隻是靜靜的看著著高聳入雲的大衍塔。也許是因為沉默,也許是受剛才的話題所引,唐柏突然感覺身體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體內似有一股氣,像小溪般的在身體裏流動。


    這種感覺很熟悉,也很陌生。他忍不住將意識沉入氣海,才發現氣海白蒙蒙霧氣化成像水一樣的液體。


    這是真氣?


    但真氣怎麽變成了液體?他意念一動,他看到那水一樣的液體又化成氣,溶著百脈流轉全身,與此同時,心身說不出的輕鬆舒爽。


    就在此時,半空中突然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緊接接一道電光閃過,大衍塔的塔台上突兀浮現出一塊玉牌,而後廣場上又響起了羨慕的驚叫聲。


    唐柏忍不住朝半空中看去,隻見空中的玉牌下,懸浮著一團潔白的光,那光團中有無數銀蛇亂舞,有轟隆雷鳴,緊接著,那光團中現出一個白衣男子,風度翩翩,俊雅不凡,豐神如玉,高大挻拔,散發出強大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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