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點了點頭,他知道歐陽紅玉之所以跟自己說這些,有著她的目的,絕不是為了自己考慮。


    人其實很自私的,如果兩人身份互換,自己也會如此做,所以他不怪她。


    歐陽紅玉這次沒有生氣,而是很嚴肅正經的說道:“我不瞞你,前些年,我偶得一卷巫體大法口訣,此法修行與仙道相反,如果在一定的年紀修練不到相應的境界,很容易損傷真元,突然暴斃,比乃弊端。”說完又道:“謠傳天地未開時,天地如同雞子,混沌一團;有神靈練此巫體大法一萬八千年,大成之後,手著巨斧,開天劈地,以左眼為日,右眼為月;須發化成星辰,肢體形成四極,血液變成江河;牙齒骨骼成了地下礦藏;皮膚汗毛變成了花草樹木,於是成就了現在的天地,此乃功法之利害。”


    “那巨人叫什麽名字?”


    唐柏忍不住驚叫,那不是傳聞中開天劈地的盤古大神嗎?這巫體大法是盤古大神的傳承?唐柏搖了搖頭,有些不相信;而後笑了笑道:“如果我不練此功法呢?”


    歐陽紅玉道:“那我們之間的合作作廢,受此劫難乃是天意,人力難抗。”


    唐柏沉思了一陣,歐陽紅玉也不催他,良久唐柏才好奇道:“我能看看這巫體大法的口訣嗎?”歐陽紅玉臉上一紅道:“我隻記得一部分。”說完又遞給唐柏一張獸皮道:“這是我憑記憶默寫出來的。”


    唐柏接過獸皮,仔細推敲了一遍功法,皺了皺眉,搖頭道:“紅玉姐,對不起,這功法我不想練。”


    這巫體大法第一步就是挖個坑將自己埋了,靠大地之力來刺激自己的皮膚,第二步就是將坑挖深一些,靠地力來擠壓自己血肉,這一步一步下去,就是不斷的挖坑,將自己越埋越深。


    挖坑埋自己,唐柏覺得眼前的女人就是一個坑,一個神坑;這哪裏是練功,完全是自己挖,自己埋,真當自己是盤古大神,隻有白癡才會去練這種傻功夫。


    歐陽紅玉點了點,也不說話,站起來身來,準備離開,沒走兩步,又道:“我聽聞世俗有一些武技,修練時需要用木棒敲打肩、背、胸、腹、臂等部位,以此來達到身如鋼鐵、刀槍不入的境界;此巫體大法用大地之力凝煉體魄,比那些武技勝過千萬倍,我不知你為何排斥?卻也不逼迫於你,望你三思。”說完,頭也不迴地走了。


    唐柏聞言,倒覺得有幾分道理,待歐陽紅玉離開之後,他獨坐於石床,思慮良久,心煩意燥,偏盤膝而坐,閉目唿吸吐呐。


    隨著唿吸,他能感覺有一股微弱的氣流以任督兩脈為始,又流轉十二氣脈,運行周天後,氣沉入氣海。


    他驚喜莫名,試著再運行真氣,氣海又紋絲不動,他睜開眼來,腦中靈光一閃,不由想道:氣海隻是一個穴位,那人體有三百六十穴,是不是任何一個穴位都可以與氣海相似。


    他凝神朝體內的穴位‘看’去,這內視之法如一個顯微鏡,體內脈絡穴位都呈現於他的腦海之中。


    他看到體內的穴位像一個個黑洞,吸收血肉中的精華;他將心神沉浸於穴位之中,感覺進入了一片由細小神經組成的天地,血紅一片的空間中,夾雜著如雲似絮的黑色,如果紅色代表是血液的話,那黑色是不是人體的汙漬?


    此時由不得他多想,忙集中精神,以督脈命門為支點,試著將氣息導入命門;但命門穴前似乎有一道門,微弱的氣流根本衝不開這道門,倒是膀胱緊縮,襠下微熱,唐柏忍不住摸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失禁了,尿了一褲子。


    他記起醫經對命門穴的診治方向:虛損腰痛、遺尿、泄瀉、遺精、陽痿、早泄、前列腺炎,腎功能低下。。。


    他換了衣褲,便不敢再試命門穴,又試了其他穴位,弄出了許多奇葩事情,偏不敢再亂來,將一口濁氣吐出,隻覺精神萎靡,偏倒頭就睡,迷迷糊糊,腦海之中老是浮現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如此又過了半年時間,陰陽老魔仿佛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歐陽紅玉也極少見到;唐柏試過從山頂的小徑逃離,但山高壁陡,隻走了十多丈,就有一道三丈寬距離沒有路徑;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一條絕路。


    且山下時常傳來的獸吼,就連空中也常見巨禽橫空,就算逃離了魔窟,也逃不過林中的禽獸。


    於是他絕了逃離的心思,每日於峰頂閑遊,無憂無慮,閑雲野鶴。


    他慢慢的習慣了這種生活;如五柳先生那般,采菊東籬下,悠然現南山,看雲卷雲舒,寵辱不驚,看花開花落,去留無意。


    無聊的時候他挑了個鳥窩,裏麵有三隻幼崽,他抓走了一隻,捉些小蟲子畏養,打發時間;被歐陽紅玉發現後,那隻小鳥就被她搶走了。


    唐柏沒有去抓第二隻,他也沒有勇氣去抓第二隻,他有時候感覺自己就是那隻小鳥。


    他還是偷偷的練習了巫體大法,他真挖了一個坑,然後脫了衣服將自己埋在裏麵,開始倒不覺得什麽,沒多久他就感覺渾身火熱,四周壓力越來越大,肌肉骨骼隱隱作痛。


    他根據巫體大法的口訣,將一口氣吸入腹中,意念控製著這口氣,在體內的六陽經脈中行走。


    他感覺自己成了一個火球,在不斷的燃燒,他還感覺缺氧,大腦像要爆炸了一般。


    就在他要堅持不下去時,他身體裏突然出現了一點一點細少的紫色顆粒,隨著體內的氣流運行,他感覺識海微涼,如同打了風油精,極其舒服。


    他將意識沉於體內,他‘看’到了那些細小的紫色顆粒,這些紫色的顆粒慢慢的被身體的血肉皮膚吸收,然後他就感覺血肉皮膚像千萬隻細針在不停的紮著;又痛,又熱,又麻,又氧,又和諧,千般感覺,難以言序。


    夜晚的時候地表的溫度降低,他換了一口氣,意念引導著這口氣在六陰經脈運行,很快感覺到全身冰冷,體內的溫度越降越低,如同赤裸地躺在冰天雪之中,肌膚緊縮,肌肉緊繃,五藏六腑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擠壓在一起,很痛,窒息一般的痛;而且痛感不斷的蔓延,肌肉如被撕裂,肌膚如同刀割,但他忍耐了下來;再痛的時候他都經曆過,痛多了,連神經也會麻木的,就不會感覺到痛了。


    他又將急識沉入體內,他’看’到身體受到損傷的時候,那些紫色的顆粒源著六陰脈遠行,穿過血脈肌肉,慢慢的被身體的表皮吸收,然後那裂開的傷口,不可思議的愈合。


    第二天,他想從地下爬出來的時候,發現了一件很悲哀的事,他不但全身麻木了,而且重重的土層壓在他身上,根本動不了分毫,他此時才感覺自己真的是一個白癡;心裏對歐陽紅玉充滿了怨念。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奈之下,隻能靠自己的雙手。


    但手指終不是鐵鍬,挖久了,就能看到指甲裏的血絲,十指連心,唐柏是真的感覺自己痛了。


    歐陽紅玉知道唐柏開始練習巫體大法的時候,她很高興,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這與她那出塵如仙的氣質很不搭配。為了支持唐柏練習巫體大法,歐陽紅玉決定唐柏練功的時候她負責挖坑;也不知她從哪裏弄來了鐵鍬,她真的幫唐柏挖了一個坑,一個很大的坑。


    挖坑畢竟是一件體力活,歐陽紅玉的被封了修為,這一番勞動下來,渾身是汗,那玲籠的曲線讓唐柏感覺自己很快要成為一個男人了,因為身體的某個位置不由自主地抬起了’頭’;但看著那個要將他深埋的坑,什麽欲念都沒了,隻感覺這女人真是個挖坑的好手。


    其實巫體大法對強身健體還是很有效的,他清楚的感覺到了身體在越變越強,那把七八十斤的菜刀他現在單手就能耍出二套刀法來。


    在歐陽紅玉麵前,他從來都不承認這是巫體大法的效果,而是狡辯這是大半年拚命的跑步、拚命的遊泳、拚命的蛙跳、拚命的做俯臥撐、拚命的將自己的體能消耗到極限的效果。


    如此又過了兩個月,陰陽老魔還是沒有出現,唐柏暗想:是不是老魔頭惡事做多了,被所謂的正義人士殺了;當他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時,陰陽老魔迴來了,受傷很重,他又變成了那個沒有血肉的老人,甚至更老,連他那雙年青的眼睛也變得渾濁了。


    不知道為什麽,老魔頭迴來的時候唐柏感覺他變了,沒有了以往的兇狠,也沒有了以往的喜怒無常,老耄晚暮,與一個平凡的老人並無區別;他偶爾會找唐柏聊天,問他這些天在山頂的一些事情,還有以往的許多生活細節;他有時會與說很多人生道理,不厭其煩;有時會吟詩作賦,意氣風發;有時就坐在洞外的山石上發呆,看著東邊的方向,看著看著就流下了眼淚。


    也許,他真的隻是一個垂暮的老人,也許,他有屬於自己的故事。


    唐柏也沒有以往那種恐懼,兩人閑聊時,說到’家’的時候,老魔頭的臉上總會有一種奇怪的表情,是懷念,是甜密,是無盡的向往,最後化成一種釋懷。


    這種表情原本不可能出現在老魔頭身上的,但唐柏真的看見了。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也許真的在做夢。


    又過了半月時間,他感覺到老魔頭變得更老了,而且很虛弱,他還笑著對唐柏說道:“如果你想殺我,現在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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