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福相依,躺了三年,換得如今奇經八脈俱通,氣血旺盛,真氣渾厚,這股爆炸般的力量讓唐柏忍不住又是一陣長嘯,嘯聲如龍吟,穿金裂石;又如怒海狂濤,一浪蓋過一浪,久久不息。


    慕容秀秀非江湖人,身體本就柔弱,聽那嘯聲,隻覺心神振蕩,耳鳴眼花,胸口似有巨錘敲打,體內氣血翻湧絮亂,正難受時左手被人輕輕握住,一股柔和的力量,像溫和的水流湧入體內,隻覺渾身一輕,如輕風拂體,打了個顫,又覺輕涼之感好不舒爽,她轉頭一看,見唐興俊正溫柔的看著自己,迴想過去種種,心中一軟,所有的恨與憤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待嘯聲過後,門外傳來焦急的叫喊聲,她拉開房門,隻見三五少年少女被嘯聲震暈了過去,除了幾個內氣深厚之輩,其他人都是臉色蒼白,一臉懵懂,顯然還未清醒過來。


    唐景雄也從屋中走了出來,見此情景,也是駭然,又見眾人吵鬧不休,獨目一瞪,掃視眾人,不怒自威,讓原本吵鬧的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他揮了揮手,冷冷道:“散了,散了,記得管住自己的嘴巴,今日之事,若有人在外糊言亂語,少不得家法無情。”說完,看了看被嘯聲震暈的少男少女,眉頭輕皺,又迴屋中,將韓東叫了出來。


    韓東取出銀針,在幾人身上紮了幾針,穩住了眾人體內氣血,又叫人按住幾人人中,須臾片刻,幾人相繼醒轉;此時唐柏也恢複冷靜,叫了聲爹娘爺祖,又出了房門,作揖謝過韓東與韓采兒。韓東也是好奇剛才的變化,隨手搭在唐柏的手腕之上,隻覺得唐柏經脈跳動有力,要將自己手指彈開,心中不由一驚,這真氣強度已達宗師之境的武者,心中暗道:“十年前那莫家女嫗倒是沒有說謊,《蓮花經》十之八九落在這小子手中。”而後,他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女兒。知女莫過父,他明白,自個兒女兒,隻怕早動了某些念頭。他也不想勸告,隻是歎了口氣,將脈枕銀針等工具放入藥箱,準備告辭,卻被唐家眾人連拉帶推的入了正廳,八仙桌上早擺好了佳肴美酒。


    唐汝庭的輩份注定不能與眾人暢飲,但他也敬了韓東一懷水酒,道了聲感謝;他是長輩,這敬酒算是禮重;飲後,唐汝庭又對唐柏道:“小子,明早來竹林一趟,老祖有話說。”


    慕容秀秀聞言,臉色鐵青,兒子是她心頭肉,唐柏身體雖然好了,她心中卻未放下恨意,正要開口,卻見唐興俊與唐柏都朝她搖頭,不由輕‘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了一邊。


    吃吃喝喝好不熱鬧,慕容秀秀因為高興也喝了幾懷水酒,有了醉意,三年來緊繃的心突然放鬆,喝著喝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唐柏忙扶她去休息,又陪她嘮嘮叨叨說了許久的話兒,待她熟睡後,方出了房門,站在陽光下,閉上雙目,伸開雙手,感受著陽光灑在身上的溫暖,唿吸著清新的空氣,讓微風從指縫中吹過。他感覺自己就像飛出籠中的小鳥,輕鬆而自由。


    “唐柏!”


    聽到有人叫自己,唐柏睜開眼來,看向站在丈遠的年青男子。


    青衫獨臂,身材高大,麵容冷峻。


    唐鑫,也算是唐柏的堂哥,隻不過出了三代,算不得主脈。十年前,他的父母死於那次唐家劫難,他的右手,也是為了保護唐家失去的。


    如果唐家真有仙經,唐鑫覺得自己比唐柏更應該擁有。


    “將《蓮花經》交出來。”


    這十年來,唐鑫沉默寡言,性格變得孤僻,說話很是直接。


    唐柏也不生氣,隻是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雖是族親,兩人卻是少有交際,唐柏自然沒有什麽親情感,如果這個世界有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那隻有慕容秀秀。


    唐鑫不信,也不多言,心中卻是想著將唐柏擒住,再行逼問。


    十年苦練,唐鑫功夫自是不弱,出手端的快如閃電,飛身、出拳,使的正是唐家拳法的“五指朝鳳”;這一招雖是拳法,卻做擒拿製敵之用,如果再加上後續“玉龍擺尾,摯天一拳”兩招,卻是致命的殺招。


    唐伯體內本有星辰之力,大地之氣,加上洞中喝了蛇血莫名增加的真氣融合一起,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氣有多麽渾厚,隻是感覺真氣洶湧,渾身是力,他早就興奮異常,蠢蠢欲動。見唐鑫動手,他不懼反喜道:“你想擒我,恐怕沒那麽容易!”說完雙手一振,使了個“雙龍升天”,兩臂並擋,身往右轉,而後又是一招”直搗黃龍“拳頭帶著風雷之聲,朝唐鑫胸口轟去。


    “出拳有聲,打坐如鍾”是拳法匠人之境的說法;匠人,不僅是木瓦蔑匠,武技也有匠人之境。這是對不同技能的人一種認可;可自成一家,可開館授徒。


    拳勢如虹,唐鑫亦不敢硬接,一個斜身竄步,左手輕一拉一引,用的是唐家拳法中的“順水推舟”,以四兩拔千斤的巧勁,借力使力。


    唐柏的拳頭雖然聲勢嚇人,力若千均,隻可惜練拳時日不長,又是三年大病,手腳生疏,早忘了力不使盡,招不使老的說法。被唐鑫一拉一引,以巧打力,至下盤不穩,空有一身渾厚的真氣,也收不住腳,往前幾個竄步,差點摔了個狗吃屎。忙站了個樁位,正穩住身子,耳旁又傳來風聲,卻是唐家拳法中的“雙風貫耳”。這一招本是唐家拳法中的殺招,中者不死也會重傷,顯然唐鑫心中有了殺意。


    唐柏心中大怒,慌忙的往後連退,本想避開後再做計較,不想唐鑫身法極快,如影隨形,使了個“迎風撞”,左肩如一座大山般的撞在唐柏胸口,直將唐柏撞飛了出去。


    這一撞撞得唐柏氣血絮亂,胸口巨痛,半響爬不起來。


    “將《蓮花經》給我。”


    唐鑫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眼中已有殺意。


    唐柏深吸了口氣,緩慢的站了起來,雙眼變得十分冷漠。他真氣深厚,倒未受傷,此時他也明白,自己出手沒有唐鑫快捷靈敏,隻好使了個笨辦法,站在原地不動,以靜製動。


    唐鑫又出了幾拳,唐柏防守雖有忙亂,卻也一一擋了下來,拳來拳往,倒是讓唐柏對拳法越來越熟悉,出手時有攻有守;唐鑫卻是失了耐心,一時惡從心起,動起了這些年學來的歹毒功夫,左手化拳為掌,掌指間化成黑色,一股刺鼻的腥臭之氣在四周彌漫開來,聞之讓人頭暈眼花,心悶難受。


    “百毒掌!”


    這種掌法極其惡毒霸道,修練起來十分殘忍,以血養毒,每日子時,偏要受百毒攻心之苦,也不知唐鑫從哪裏學來的武技。此時他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眉心隱現一條黑線,這正是毒氣攻心之兆,怕是沒幾個月好活,這本是一個瘋子,習武竟將自己都快活活練死。


    “將《蓮花經》給我。”


    唐柏也打出火氣,這三年來,心中始終憋著一口悶氣此時正好發泄出來,叫道:“你算什麽東西。”一拳,毫無技巧,卻挾萬均之勢朝唐鑫轟去;空氣如被打爆,竟有細微的‘啪啪’聲。


    唐鑫竟也不閃躲,漆黑的手掌直拍唐柏的眉心,竟是你死我活的打法,危急之時,隻見一條人影閃電般的竄入兩人中間,左手一指點在唐鑫肩膀關節處,他用力很巧,即不會傷了唐鑫的關節,又卸了唐鑫的掌力,便他整條手臂瞬間失去了知覺。與此同時,那人右手一拳揮出,兩個拳頭直撞在一起,‘轟’的一聲,光波四散,唐柏被震飛了出去,那人也被震得連退三步,方才站穩。


    “出息了,竟然自相殘殺,不知所謂。”


    來人是唐景傑,他震驚於唐柏的真氣渾厚精純,心中又不免一喜,他也是奔著《蓮花經》而來,不想被唐鑫搶了先,心中正思索如何開局。


    人皆有貪癡欲念,何況是那傳說中的仙經;修仙法,得長生,家族親情,怎能夠與之相比。


    十年前,唐景傑就相信莫家老嫗的話,唐家自玉京遷徒蓮城,怎的有個原因。這些年,他尋尋覓覓,找遍了唐家的每一個角落,卻一無所獲,在他要放棄的時候,卻看到了唐柏身上發生的那些神奇事兒。


    見兩人不語,他又看了看唐鑫,心中暗道:“這小子倒是機靈,隻是不知死活,不如殺了了事。”想到此處,卻也動了擒住唐柏拷問的念頭,見此地隻有二人,心中不由也動了殺意,入了魔障。正準備動手時,又有幾人吵吵鬧鬧的走了過來,看到唐景傑都是一愣,叫了聲四爺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唐鑫,然後看著唐柏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時又不知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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