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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你可要想清楚了,反正滿溪都這樣了,不如早些定下來,讓她搬到王家住,你留著她,萬一丁家再來鬧,不要銀子了,非要她嫁給丁二娃呢!那可是個傻子!”


    那王大壯比丁二娃又能好得哪裏去?丁二娃是個傻子,那王大壯是個偷雞摸狗的,萬一不小心犯了事,沒得讓滿溪也受牽連!


    “滿溪怎樣了?滿溪沒有被糟蹋!還是清清白白的!”大舅母實在聽不下去了,將她的雞蛋往前一推,氣得手指頭都在發顫,“弟妹!滿溪也是你的外甥女!那王大壯是什麽貨色,你自己知道!日後別再來說這事了!否則我告訴當家的!”


    “哎喲!你還看不上我家侄子!你當滿溪還是什麽新鮮蘿卜皮!沒被糟蹋,沒被糟蹋丁秀才會退親!我呸!好心當成驢肝肺!等著嫁給傻子吧!”二舅母氣衝衝地抄起雞蛋,朝著大舅母和花滿溪吐了一口口水。


    “你——你——”大舅母氣得不行,花滿溪幹淨上前扶著她,低聲安撫道,“大舅母,別氣了,嘴巴長在她身上,她怎麽說我們管不著,我沒有被糟蹋,這事日後我定然會證明給他們看的。”


    這孩子似乎愈發懂事了,也沉穩了許多,大舅母隻當她是被退親一事刺激的,愈發心疼。


    二舅母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挎著雞蛋籃子直接就去了自己的嫂子王寡婦家中。


    “怎麽,事兒成了嗎?”王寡婦隻有王大壯一個獨苗,丈夫又早死,早就想娶媳婦了,可是王大壯好吃懶做,又偷雞摸狗,沒有一個姑娘看得上他,她今早見丁家退親,她就想到了讓王大壯去求娶花滿溪了,所以火急火燎地叫來自己的小姑子去說媒。


    “沒成呢!人家看不上大壯!”二舅母將雞蛋擱在了桌麵上,恨恨道。


    “什麽?她一個被糟蹋的姑娘,又被退了親!竟然不答應,她是想要嫁給丁二娃那個傻子嗎!”王寡婦也料不到,當即氣得跳起來,就要往花家去,“我要親自去問問李翠娘!”


    “嫂子,嫂子!等等!”二舅母卻拉住了她,眼珠一轉,湊近她耳邊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這邊,花家的破舊院子裏,花滿溪刷了碗後,又自己燒了水,打算洗個澡,卻在打涼水的時候,機警地瞥見牆頭上似乎有人在埋伏!


    她心裏一驚,不是謀害原主的那些人吧?難不成是聽說她沒死,又找上門來了?原主不過是個小村姑,怎會招惹了亡命之徒?


    顧不得這麽多了,花滿溪小心翼翼地躲在了圍牆下的葡萄架裏,抓了一把沙子。


    噗通一聲,腳步聲落地,是那人翻牆下來了。


    隻有一個人,還好對付。


    花滿溪正打算動手,卻借著月色看到那人一身粗布,背影也有些眼熟——


    這是——王大壯!


    好啊,前腳說親,後腳倒是摸進院子裏來了,是想著明的不行,便來個生米煮成熟飯,賴上她了!


    花滿溪恨得咬牙切齒,瞥見了水井旁邊的換洗衣裳,忽然低聲道:“大壯哥,你是來找我的嗎?”


    她聲音清甜,又帶著一絲羞怯。


    王大壯猛地迴頭,花滿溪臉上塗滿了藥膏,看不清容顏,但十幾歲的少女,身姿窈窕,最是婀娜,纖腰細腿,盈盈可握。


    “花家妹妹……”王大壯起了色心,笑著靠近了花滿溪,“妹妹你專門等我呢?”


    “是二舅母說你會來的。”花滿溪微微垂下頭,狀似害羞。


    “姑母是可憐我們呢,若不是你那大舅母從中阻攔,我們何必這樣偷偷摸摸?委屈妹妹了,待我們成事後成了親,我絕對會對妹妹好的。”王大壯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


    花滿溪等的就是他靠近,手一揚,將手中的沙子撒了出去,王大壯雙眼突地進了沙子,又不敢叫出聲,花滿溪趁機拿了水井邊要洗的衣裳蒙住了他的頭,快狠準地拿起挑水的扁擔就開揍。


    “捉賊啊,捉賊啊,有賊!”花滿溪一邊痛揍王大壯,一邊大聲叫喚。


    大舅母和大楊小鬆剛吃完晚飯,還沒有睡覺,聞聲而來,也抄起了家夥加入了揍人的行列。


    可憐那王大壯,本來還在做著美夢,如今被一頓暴揍,哭爹喊娘的,好不淒慘,想自曝家門,又覺得丟人之極,隻能忍著不吭聲,待他們鬆懈了好趁機逃走。


    誰知剛才花滿溪吼了那幾嗓子,被周圍的人都聽見了,鄉裏鄉村的,雖說平日都有些絆子,可真到了捉賊喜喪這些大事,還是要來看看的。


    花滿溪他們幾人剛停下來,幾個鄰居便撐著火把過來了,村長走在前頭,急忙問道:“花家大嫂,聽說你家院子進了賊?”


    “是啊,我剛洗完碗,就看見他偷偷摸摸地從牆頭上跳了下來,我便扯了表哥一件衣裳趁機罩住了他,叫來舅母他們打了他一頓。”花滿溪作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低聲道。


    “幸得我和大楊都沒有睡,若是睡了——”大舅母也連連拍著胸口,驚魂未定道,“村長,你趕緊將這賊人押送去祠堂吧,明日報官。”


    王寡婦和二舅母也都聽見了消息趕來,心知那是王大壯,如何能讓他們扭送去祠堂?去了祠堂就是一頓板子伺候,更別說明日要送官府了?


    “村長,大嫂,別,別,那是大壯啊!”王寡婦朝著二舅母使了個眼色,二舅母心中盡管百般不願,卻還是擠上前來,拉住了大舅母的手。


    誰讓她是拿來了王寡婦的媒人錢呢,這個餿主意,可是自己出的!


    “王大壯?”村長聽了這個名字,眉眼便是一冷,這個王大壯整日裏好吃懶做偷雞摸狗的,已是慣常了,他礙著他爹早死,又跟自己是表親,若是報官了,家中便隻得一個寡婦了,又沒有成親,不忍斷了這一支的香火,好幾次息事寧人了!


    “王寡婦,上次他偷了老李叔的幾隻雞,你是怎麽保證的,才不到半月,他又來偷東西?你讓我怎麽跟村子裏的人交代?這次不行了,一頓板子絕對是少不了的!”村長冷冷地剜了王寡婦一眼。


    “村長你消消氣,消消氣,這次大壯不是來偷東西的!”二舅母趕緊分辨道,“他是來送東西的,聽說我外甥女被退了親,他有心結親,但是我大嫂又看不上他,所以想偷偷送些銀子來給滿溪補身子。”


    花滿溪聽了這話,真是佩服到五體投地啊,這都還能扭轉一局?她還真是小瞧了這個二舅母了。


    不就是扯謊嗎?誰還不會啊?


    “可是,可是我看到他朝我們家的雞窩走去了,還開了門——”花滿溪指了指剛才打王大壯的時候自己不小心踢翻的雞窩,“若是來給我送錢,為什麽要翻我家裏的雞窩?分明就是想偷雞的!”


    “這個王大壯,上次就是偷雞,這次又來偷雞,他家裏就不能養幾隻嗎?”


    “那王寡婦懶得很,要是養了雞,院子不得滿是雞屎啊——”


    “算起來還是親戚,這事兒居然也做得出來——”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聽得王寡婦和二舅母一張臉都快要掛不住了。


    “來人啊,將王大壯押去祠堂,打二十個板子,並簽下悔過書,若是再有下迴,定然送官!”村長咬了咬牙,吩咐道。


    “舅舅,你可是我舅舅啊——”王大壯上次的傷還痛著呢,又要挨板子,當下恨那花滿溪,是恨到骨子裏去了,等他養好了傷,不將這仇報了,他把王字倒過來寫!


    這一日過得驚心動魄,各種波折,花滿溪幾乎是挨著枕頭就睡著了,也管不得條件簡陋了。


    次日一早,雞鳴的時候她就起來了,給身上塗滿了藥膏,打算去外麵尋些來錢的門路,盡快將五兩銀子籌到。


    然而,還沒有出門,就跟小表弟花小鬆撞了個正著。


    “姐姐,你起這麽早?你還有傷。”花小鬆比花滿溪小五六歲,是花滿溪帶大的,與她感情最好。


    “你也起這麽早幹嘛?”花滿溪摸了摸他的頭,問道。


    “我——村長的地裏進了蟲子,很多,他請人捉蟲子呢,捉完了那蟲子能有五文錢,我把這活兒攬下來了,我想多掙些銀子,不想姐姐你嫁給傻子——”花小鬆越說聲音越低。


    花滿溪心裏很是感動,這麽小的一個孩子,應當去學堂念書的,而不是去田裏捉蟲子啊!她得趕緊掙錢!讓小鬆早日去學堂念書!


    當務之急,是先要將債務還清了,遠離丁家那家人!


    “小鬆,我跟你一起去!多個人捉那蟲子也快些,等到中午我再迴來煮飯給舅母吃。”花滿溪說道。


    “好。”花小鬆點了點頭,走在了前頭。


    兩姐弟有說有笑,順著林蔭小道穿過了青蔥田埂,一路到了村長家的水田。


    村長家是村裏的大戶,水田有好幾畝。


    “表姐看,就是這蟲子,咬壞了好多莊稼呢,村長都氣得冒煙了!”花小鬆跳進田裏,捉起了一個黑殼蟲子遞給了花滿溪看。


    花滿溪定睛一看,嗬喲,這不就是田螺嗎?不是要拾蟲子嗎?她有辦法了!這五文錢算是可以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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