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範大成冰冷的屍體,阿史那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隨即被悲痛與憤怒所取代。


    有一種悲傷逆流成河的感覺。


    得知李成棟被製作成人蠍子時,他並沒有多難過。


    可範大成的死,他無法接受。


    阿史那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青筋暴起,一顆心像是被千萬把利刃切割,疼痛難忍。


    範大成雖然是漢人,但阿史那非常敬重他。


    沒有他的輔佐,自己不可能這樣快建立大通國。


    很多謀劃,很多製度的製定,都是範大成牽頭組織的,說他是左膀右臂,絲毫不為過。


    阿史那咬牙切齒,“李策,朕與你不共戴天。”


    哈朗和遏必多不僅沒有覺得悲傷,臉上甚至帶著幾分戲謔,以及幾分對阿史那的不爽。


    大通國最大的刺頭兒再次發難。


    “三哥,不就是死了個漢人嗎,至於嗎?!”


    “順誌死的時候,也沒見你如此難過,你這樣雙標,如何讓百官讓將士們信服?”


    阿史那冷冷掃了他一眼。


    媽的,死的為什麽是範大成,而不是哈朗?


    阿史那嗬斥道:“範大成是我大通忠臣,為我大通盡心盡責,他死了,朕難道不應該傷心嗎?”


    “而你,卻冷嘲熱諷,不要以為你是朕的弟弟,朕會一味縱容你。”


    遏必多見阿史那眼底有殺氣,急忙出來打圓場。


    “三哥,是魏國的狗皇帝害死了範大成,我們應當立即出兵,為他報仇。”


    範大成死了挺好,又為大通找了一個出兵的理由。


    其他人也紛紛請戰,誓要斬殺李策,踏平魏國。


    阿史那坐迴到龍椅上,冷厲的目光掃過每一位請戰的人。


    他哪裏不清楚,這些人根本不是為了給範大成報仇。


    “你們以為朕不想踏平魏國嗎,朕比你們任何人都想。”


    他麵露憤懣,聲音低沉,“順誌的仇,將士們的仇,朕銘記於心。”


    “但戰爭非兒戲,需謀定而後動。”


    “朕要的是一場必勝之戰,而不是盲目的複仇。”


    “朕要你們準備充分,不僅要為死去的將士複仇,更要讓大通的旗幟,高高飄揚在中原每一寸土地上。”


    說到這裏,阿史那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與霸氣。


    哈朗立即帶著一股子埋怨說道:“三哥,我們早就準備充分了,倒是你,遲遲下不了決心,要不然,鎮山城早被收迴來了。”


    遏必多跟他是一條陣線上的,附和道:“三哥,我大通士氣正盛,正是出兵最佳時機。”


    “天時地利人和俱在,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他講話的條理可比哈朗清晰多了。


    “烏蒙山會麵的時候,天上的魏軍扔下來的是石頭。”


    “這說明魏軍已經沒有震天雷了,我們無需害怕。”


    “但是,如果再拖下去,他們的震天雷到了,反而對我大通不利。”


    恰似這句話,打動了阿史那。


    對,在魏軍新震天雷運到之前,攻下鎮山城。


    “傳朕旨意,大軍開拔,圍攻鎮山。”


    哈朗召集部下的時候,內心仍舊十分不爽。


    “老八,今天你也看到了,順誌、阿敏、紮罕死的時候,阿史那無動於衷。”


    “現在範文程死了,他卻要出兵了。”


    “他到底是漢人的皇帝,還是大通的皇帝?”


    遏必多卻說道:“四哥稍安勿躁,他越是這樣,我們才越有機會,不是嗎?”


    “隻要四哥不斷立下戰功,籠絡軍中人心,到時候阿史那就是不想退位,也得退位。”


    ……


    匈奴大兵開拔,對鎮山城勢在必得。


    但這次與眾不同。


    在距離鎮山城三十裏開外的地方停下後,阿史那看了看天空上飄著的熱氣球,選擇分散紮營。


    魏軍沒有了震天雷,隻是遏必多的判斷。


    萬一還有庫存呢?


    不得不防。


    “命漢勇營和突勇營率先攻城。”


    聽名字就能知道,這兩個營裏的軍卒分別是漢人和突厥人。


    攻城戰消耗很大,阿史那哪裏舍得讓匈奴親自往前衝。


    必須炮灰先上。


    漢勇營裏的漢人也真是奇怪了。


    當魏軍的時候,對匈奴唯唯諾諾,可進了漢勇營打魏軍的時候,一個個都是嗷嗷叫的狼,重拳出擊。


    這些人,仿佛螞蟻一樣,蜂擁而上。


    看著城下黑壓壓的人群,李策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真是黑雲壓城城欲摧。


    劉鋌正下令開炮,卻被李策製止了。


    “好刀要用在刀刃上,紅夷大炮當然要留給匈奴人。”


    “用巨石和滾木對付這些偽軍,綽綽有餘吧。”


    那天,鎮山守軍從他們的皇帝陛下口中學到了一個新詞,偽軍。


    別說,還挺貼切。


    這些魏軍,跟隨李策收複了鎮山,參與建築了京觀,戰鬥力早已甩其他魏軍好幾條街。


    況且現在麵對的還不是匈奴兵。


    守城,綽綽有餘。


    可蘇定邊還是力勸,“請陛下上熱氣球。”


    沒有什麽比呆在熱氣球裏更安全了。


    可李策堅決搖頭,“朕說過,要跟諸位將士生死與共,朕不走,朕要跟將士們在一起。”


    上熱氣球,開什麽玩笑?


    那上麵是最危險的好不好。


    裝滿了新式震天雷,萬一火星子掉下來,當場不得粉身碎骨。


    還是地麵更安全。


    可不明真相的蘇定邊等人隻認為陛下非常偉大。


    一個願意跟將士同生共死的皇帝,不是偉大是什麽?


    這一刻,全軍將士的士氣被激發到了頂點。


    “殺敵報國!”


    唐廣親率軍卒站在城牆。


    為了向皇帝陛下證明自己的清白,為了防止九族消消樂,他不得不豁出去。


    對麵的偽軍不要命似的往前衝。


    後邊的匈奴兵盯著呢,不衝的話,就會被斬殺。


    哪怕知道自己是炮灰,可萬一攻下鎮山,他們也會得到封賞,而且是真金白銀。


    這一點,比隻會開空頭支票的大魏朝好多了。


    或者,他們比誰都想改朝換代。


    大魏亡了,大通拿了天下,就不會有人在意他們是不是漢奸了,甚至還會誇讚自己識時務,先知先覺。


    在各種因素的加持下,兩邊一時陷入相持。


    大通第一悍將謀克雙眼一直盯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


    “主子,不對啊,鎮山城上的大炮沒有動靜,天上的大球也沒有動靜,魏軍真沉得住氣。”


    阿史那心裏也犯嘀咕。


    鎮山城四麵受敵,為什麽不打炮?


    魏軍不打炮,阿史那心裏就不踏實。


    哈朗摩拳擦掌,戰場上飄過來的血腥味,差點讓他興奮地高潮了。


    “靠漢狗和突厥根本攻不下鎮山,還得我們大通勇士,三哥,下命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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