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絲淩亂,半跪在地苦苦支撐著身體的乘黃並沒有選擇逃走,留下南枝一人麵對危險的離侖。


    事實上就算是讓他迴緝妖司搬救兵,他也不會迴去,因為迴去搬救兵的那些時間便足以發生許多讓他追悔莫及的事情。


    反正離侖隻是想要殺他,沒必要牽連南枝。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離侖攻去,想要支開離侖,炸掉自己身體裏的妖丹,將離侖也炸成重傷,南枝便能夠安全下來。


    可他沒想到,能夠輕易掙脫開南枝禁錮的離侖動也不動,直接控製藤蔓將他捆住狠狠的撞在牆上!


    聽到身後的聲音,南枝抓離侖頭發的手更加用力,眼淚不住流出,打濕了離侖胸前的衣襟。


    頭發被更加用力的拉扯,離侖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隨後看向倒在地上,狼狽昏過去的乘黃,探查出他此時的妖力盡失,隻能在玉佩中沉睡養傷後,他滿意的揚起唇。


    雖然說這老東西是個麻煩,可若是他在南枝麵前殺了他,恐怕以後會與南枝形同陌路,倒不如賣個乖。


    “放開我。”離侖低聲,看著埋在他懷裏的南枝,眼底已然帶上了笑意。


    “不放!”南枝聲音悶悶的,帶了絲哭音,卻很是堅定。


    小臂還能夠活動的離侖,伸手輕輕環繞在南枝的腰間,感受著這一刻難得的安寧美好。


    被南枝抱住那一刻,他的心激蕩起來,可好似又很平靜,一直沒有歸宿隻能在世間空蕩來迴遊走的心,找到了那個在下雨天能夠避雨的房簷。


    離侖緩緩閉上眼睛,安靜的感受著這一刻的美好。


    可隨即,他敏銳的感受到了胸前的濡濕。


    是南枝在無聲的流淚,她很擔心乘黃?擔心他會殺了他?


    虛虛環在南枝腰間的手加重,他掙開南枝禁錮住他的手。


    離侖手箍在南枝的腰間一個用力,南枝覺得天旋地轉,反應過來已經趴在了離侖寬闊厚實的背上。


    她的手下意識的環住離侖的脖子怕自己掉下去。


    “你幹什麽?”她問,聲音中滿是戒備。


    “不是不讓我殺他嗎?”離侖轉身,帶著他背上的南枝居高臨下的望著乘黃。


    他一手拖住背上的南枝,另一手結印,乘黃的身體化作一股妖氣,飄進了南枝腰間的玉佩裏。


    隨後他背著南枝朝外走去。


    離侖走的緩慢又優雅,仿佛飯後悠閑散步,慢悠悠的走在黑暗空無一人的河道街邊。


    察覺到南枝想要從他背上掙脫下來,他唇角揚起笑意,聲音卻一如既往的低沉:“我看不見你,便不會想著要殺乘黃,若是看見你了,那個老東西的命也就要保不住了。”


    南枝身體一僵,隨即不再掙紮,乖乖的趴在離侖的背上。


    離侖的背很是寬厚,非常有安全感,南枝冰冷的身體也不冷了,安靜的被他背著走。


    她能夠觸摸到他的發絲,在發絲間的好看金飾,垂落在衣擺上比離侖整個人還要長的頭發光滑又柔順。


    他步履緩慢,穿在身上的黑色長袍在陰雲飄走露出的月亮下閃著細碎的光,與天空閃爍的寒星交相輝映。


    南枝覺得離侖這個妖很是奇怪。


    他慣會說些狠話,可行為上卻又異常溫柔,偏執,固執,有時候也會選擇後退。


    安靜的走著,離侖突然問:“為什麽平日裏會手腳冰涼?”


    趴在離侖的背上,南枝並不迴答他。


    出乎她意料的,離侖這一次並沒有威脅她迴答,隻是放縱了她的脾氣,從未有過的耐心再次問道:“為什麽會手腳冰涼?”


    南枝垂眸:“老毛病了,我一到陰冷天便會身體冰涼。”


    “沒找大夫看過?”離侖又問。


    南枝沒有迴答他,眼珠一轉,想到一個套話的好方法:“你問了我一個問題,也該迴答我一個問題才算是公平。”


    “你還真是一點虧都不打算吃。”離侖輕笑,卻也說:“你想要問什麽?”


    南枝想了想,問:“你為什麽要和緝妖司作對?”


    身姿挺拔,就算是背了一個人也絲毫不影響他儀態的離侖迴答道:“朱厭背叛了我,緝妖司……算是被他牽連。”


    南枝又問:“趙遠舟為什麽背叛你?”


    離侖卻說:“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南枝隻好迴答他的第一個問題:“小時候七八歲時看過大夫,大夫說我氣血虛,平日裏隻要溫補便好,可吃了一年藥還是沒什麽用處,再看別的大夫也是如此,再加上身體並無其他病症,便也就不看了。”


    “哼,人間的大夫都是庸醫。”離侖很是不滿意給南枝診治的大夫醫術。


    南枝環著離侖脖子的手勒緊了一點,聽到他的悶哼後才鬆了力道:“不是大夫的原因,是我體質如此。”


    離侖不爽,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南枝:“該我問了。”


    離侖直接迴答:“我和朱厭因為一些事情產生了分歧,他幫著外人一起將我封印在了我的誕生之地。”


    南枝有些心虛道:“我不想問這個了。”


    南枝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離侖平穩走路的步伐頓了一下,隨後他笑道:“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是怕我,還是不怕我。”


    南枝看不透他在想什麽:“你希望我怕你,還是不希望我怕你?”


    明明心中就有答案,離侖卻不展露內心的情緒,隻說:“看你自己。”


    “怕你。”南枝說,絲毫看不到離侖麵上一閃而過的落寞。


    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有時候又不怕你。”


    “什麽時候不怕我?”離侖問。


    南枝想了想:“被你氣到打你的時候不怕你。”


    聽到這個迴答,離侖唇角控製不住的彎起。


    沈南枝,還是不怕他。


    南枝說:“我剛剛一下子迴答了你兩個問題,你還欠我一個問題。”


    心情不錯,離侖很是爽快:“想要知道什麽?”


    “你的目的是什麽?”南枝直接問。


    離侖:“……”


    心中僅有的那一絲甜蜜瞬間轉變為苦澀,背著南枝的離侖繼續往前走。


    坐在誕生之地,手腳都被刻有白澤神力鎖鏈鎖住的離侖睜開閉著的雙眼,望著空寂僅有他一人的誕生之地,身周湧現的孤寂怎麽收也收不住。


    “我想要……自由。”誕生之地,坐在石頭上的離侖迴憶著過往,眸光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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