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手中不斷散發著溫度的內丹,薑阮另一隻放在膝蓋的手微動,她抬手摸向折顏的胸膛位置,感受著洪荒遺留下來的上神沉穩有力的心跳,她才恍然迴神,感受到了一切的真實。


    “你的執念是什麽?”她問。


    細小柔軟的觸感透過衣襟傳遞到身上,折顏迴答:“是你。”


    薑阮:“四海八荒呢?”


    折顏說出心中的實話:“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感覺。”


    “昔日我跟隨東華征戰四海八荒是想要還四海八荒一個太平,可更多的是我身為天地間的第一隻鳳凰,想要為鳥族爭奪棲息地,後我在戰場殺戮太多,不得不封印了伏羲琴,自此之後隻能修身養性在十裏桃林,鳳族的棲息地梧桐林也因我身上魔氣的原因去不得,否則梧桐林的鳳族與他們麾下的鳥族無法安生。”


    “同體最為危險,一念成神,一念入魔,我因殺戮的原因身上魔性大漲,隻能修身養性不可參與過多的爭鬥與政事,遠離權力的旋渦,才可平心靜氣,調和平衡體內的魔氣與神力。”


    “正因此,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說到這裏折顏歎息一聲。


    “四海八荒對我而言沒有意義,隻有活在四海八荒的人才對我有意義。阮阮,你便是其中之一,其他人我不管,也沒有那麽多的善心去管,我隻想要你安穩快樂的活著,為此,我願意守護四海八荒,將這世間的安穩放在心中。”


    否則以折顏的修為地位,外界不管是何模樣,都影響不了他十裏桃林的安穩。


    聽折顏這樣說,薑阮眼睫輕顫,她心中湧現起的是折顏十幾萬年來的孤獨,獨自一人在桃林看日升日落,釀酒、賞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她問:“夜色下的桃花是什麽樣子的?”


    她看到的是美景,折顏看到的是什麽?


    “悲涼孤寂,連心都是冷的。”折顏俊雅的麵容看向薑阮:“若說我獨自一人過的最為快活的日子,便是和你一起在人間的歲月。”


    無論是陪薑阮找岑生,還是後來陪她在人間學醫的十年,都是他發自內心的快活。


    這種快活不是完全得到薑阮便能比擬的,或許放縱欲望的那一刻身體是舒服甚至是極樂,可放縱過後呢?有多極樂便會有多痛苦,患得患失,偏執陰冷,最終變得不是自己最開始想要的美好結局。


    折顏想要的很簡單。


    幾十萬年的清心寡欲令他真正想要的是心靈上的熨帖。


    折顏想起了他剛剛開始著手建造十裏桃林的時候,他在比鄰青丘的地界劃了一片地作為自己的領地。


    不似青丘狐帝狐後與子民共享領地,也不似墨淵的昆侖虛承接於父神,更不像東華,東華當時坐在天帝的位子上,他無法迴到碧海蒼靈,在知道自己遲早要退下來後,天宮真正屬於他的也隻有那個位子,連太晨宮都是他退位後才被開辟出來的,隻因東華和他一樣,同為同體,昔日造就殺戮不少,皆需要遠離權力中心才好。


    他的十裏桃林不與誰同享,隻是他獨自一人的地盤,與其說修身養性,不如說是畫地為牢怕魔性壓抑不住後,禍害到他真正的族群。


    彼時青丘有兩位上神坐鎮,身為帝君的東華忙於律法條例,墨淵要守著昆侖虛,瑤光雖是上神可奈何實力不夠,唯有青丘,兩位上神合力,或許能夠在他控製不住體內魔氣時,能夠快速的出手將他壓製下來。


    也是因為青丘地盤夠大,分布較廣,他若是真的發狂,也足夠他霍霍一段時間了。


    在空曠平原種下第一顆桃花樹的時候,折顏心中唯一有的便是建好自己的家,第二顆、第三顆……所有的桃樹他親力親為,可總有建成那一天,桃林越來越大,折顏的心卻越來越淡漠,早已沒有了當初種下第一顆桃樹時的期盼。


    直到他在桃林住了十幾萬年,時間就變成了一把鈍刀,每時每刻都在他的心上劃拉,不疼卻憋悶。


    他學富五車,見多識廣,四海八荒的一切他都能說出個門道來,可又有什麽用?


    十裏桃林唯有他一神居住,風景雖美令人心曠神怡,可看了十幾萬年也早該看夠了,白日還好,晚間格外的難熬。若不是白真、白淺時不時來他這裏遊玩,恐怕他早就要被幾萬年如一日的平靜逼瘋。


    凡間雜亂,身為鳳凰,他本性是不喜凡間的,可有了薑阮陪伴,他開始期待,期待每一天的日升日落,歡喜與她走過的每一段路。


    她的笑容,她的聲音,比陽光還要溫暖,比天籟還要動聽。


    直至她住進十裏桃林,清冷孤寂的桃林也變得暖了起來,他不再覺得難熬,開始珍惜與她的每分每秒的相處。


    有她在身邊,平靜無波如死水般的一顆心變得充滿活力,好似他也變得年輕了起來。


    他是太孤單,可也不是隨便一個人便能解了他的孤單,暖熱他的心,隻有薑阮,唯有薑阮,整個四海八荒隻此一人可以走進他的心中。


    折顏慶幸著在他有生之年能夠遇見薑阮,得到從未得到的歡愉。


    畢生都未感受到的珍貴所以才想要將其握在手心,不願放手,可要是讓他看著她枯萎,那他寧願放手。


    “阮阮剛剛妥協時,臉上無奈認命的苦澀可知我有多心痛?”折顏的手蓋在薑阮摸著他心口的手上:“感覺像是心被劈成了兩半,又憤怒又疼惜。”


    疼惜她的選擇,憤怒於傷害她的事情。


    薑阮臉上的那種表情,隻看到那麽一瞬他都疼的無法唿吸,唯願此生都不再看到才好。


    他是可以用計謀,用卑劣的手段,可得到之後呢?若是薑阮的這種表情,恐怕他會後悔到無以複加。


    折顏從未將凡人岑生放在眼中,因為岑生不夠強,幾十萬年的征戰讓他天生便有一種認知:弱小便是一種罪。


    可現在岑生的放手讓他知道了岑生的強大之處。


    折顏想,他也能心甘情願的守護著薑阮。


    薑阮或許不信,可他會給她底氣,讓她信。


    薑阮附在折顏心髒上的手微動,折顏的手落下,卻被薑阮抓住了指尖。


    她說:“這把伏羲琴我收下了。”


    心中無小情便不會有大愛,這是墨淵和她說過的話。


    她一直不懂,或者說懂了卻沒有全懂。


    可是今日折顏讓她知道愛是克製,放縱的是欲望。


    神仙悲憫眾生卻也有著自己的七情六欲,或許她對折顏是不一樣的,可誰又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不一樣?


    好在,她的時間很長,長到她可以理清楚,長到她可以慢慢的知曉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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