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阮暫時居住在太晨宮中。


    還是住在她以前的寢殿。


    薑阮在天宮沒有官職,在太晨宮第一日晚上睡前,她想,她一定會有很多的時間去和藥王討論醫術。


    沒想到第二日一早,剛踏出寢殿的大門,便見到了不知何時等在門外的司命。


    司命朝薑阮展現出親切的笑容:“薑姑娘,帝君早上吃藥的時間到了,要不……您去看著他喝藥?”


    想起昨天答應司命的事情,薑阮端了藥去東華的寢殿。


    寢殿內,東華斜倚在軟榻上,一臉的虛弱。


    薑阮將藥放在桌上,奇怪道:“你怎麽看著比昨天還要虛弱許多?”


    司命唉聲歎氣的搶答:“帝君的傷的本就嚴重,昨天是強撐起身子去宮門口接的姑娘,又因為姑娘給了帝君一塊蜜餞,帝君開心到不知所以,睡得晚不說,還在大晚上開窗望著姑娘的房間吹了涼風,今早便成這樣了。”


    “不過不用擔心,藥王一大早來診過脈後,說並無大礙,隻需要每日注意休息,好好休養便好,最重要的是要按時服藥。”


    “帝君就是不喜歡吃苦藥才……”


    “多嘴。”東華嗓音虛弱的打斷司命的話。


    司命趕忙行禮告罪:“小仙多言,還望帝君恕罪!”


    在得到東華擺手後,司命極有眼色的退出寢殿。


    薑阮將放溫的藥端給東華:“這是今天早上的藥,喝了吧。”


    東華望著她那比盛藥的白玉碗還要白皙細膩的手指,抬眸,往常總是淡漠什麽都沒有的眼中,此時是極致的虛弱之色:“喝了藥,還有蜜餞吃嗎?”


    薑阮一瞬間仿佛看到了那些不肯好好吃藥跟她撒嬌的孩子們。


    “有。”她點頭。


    東華二話不說從她手中接過藥碗,一口悶了下去。


    喝完後,他眉頭緊鎖,顯然是被苦到了。


    薑阮趕忙從荷包中拿起蜜餞遞過去,誰想東華沒有接,而是湊近徑直從她指尖叼走了那顆蜜餞。


    薑阮睜大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


    雖然並沒有發生唇與指尖的觸碰,可她還是像被燙到了般的快速縮迴手。


    薑阮躲過東華望向她時溫情的眸子:“藥喝完了,我先走了。”


    東華突然出聲:“阿阮,現在我是你的病人了嗎?”


    薑阮下意識問:“你是想要我為你治病?”


    “是。”東華迴答的毫不猶豫。


    放下手中的藥碗,薑阮說:“我要先給你把脈。”


    東華:“……”


    本來恢複的要差不多了,此時身體根本沒有那麽虛弱,東華並不想要被薑阮把脈,怕她看出來他在裝病。


    他說:“藥王那裏有我的脈案。”


    薑阮突然想起東華腎髒受損,又怎會讓她為他把脈,丟了麵子?


    意識到自己的不仔細,她點頭:“我去找藥王看脈案。”


    薑阮離開東華的寢殿後,司命走進去,看到倚在軟榻上出神的東華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他臉上的笑也壓抑不住。


    他走近,低聲稟告:“帝君,薑姑娘去找藥王了。”


    “嗯。”東華應聲,又覺得有些奇怪:“本君以為不讓阿阮把脈得費一番的功夫,沒想到這麽容易便成功了?”


    他總覺得成功的太容易了些,不是什麽好事。


    “這不好嗎?”司命覺得:“這是薑姑娘信任帝君的表現!”


    東華垂眸。


    他總覺得不對勁。


    ……


    薑阮去找藥王看了東華的脈案,上麵記錄的很清楚,東華身受九道天雷後,身軀損傷嚴重,被折顏施針救治後,開的藥方需要每日按時服用四次。


    可是脈案上並沒有記錄東華內髒受損。


    薑阮問藥王:“不是說東華帝君的內髒也受損了嗎?”


    提前被司命打過招唿,藥王捋了捋胡須,一臉慈祥的解釋:“帝君內髒的確是受了損傷,隻是這種事情不好記在脈案上,生怕其他不安分的勢力知道後生出不利於天宮的心思。”


    “內髒的損傷,需要帝君自己用修為慢慢恢複,時間長了,說不定也就好了。”


    薑阮問:“藥物無法治療嗎?”


    藥王搖頭:“此等傷非藥物可治。”


    薑阮:“……”


    也就是說,東華被天雷傷到的腎髒沒有法子治,隻能靠他自己,時間長了有可能會好?還是有可能……


    跟著折顏學醫十年,薑阮很是清楚在治不好時,醫者說話會模棱兩可的態度。


    外加,東華腎髒受損不能記錄在明麵上,否則肯定會有損他的顏麵,與他在四海八荒的威嚴。


    藥王小聲道:“此事別人都不知道,也請薑姑娘將此事放在心中,莫要對外人說起。”


    要不然帝君遲早得露餡兒啊!


    薑阮明理:“藥王放心,此事我絕不會對外吐露一個字。”


    東華有此隱疾,想必也不會再對她有想法了吧?


    就算有,恐怕他自己也不行,如此,便不用怕了。


    ……


    很快,到達浩德天君舉辦的慶功宴這日。


    薑阮一襲月白衣裙,坐在天君給安排的位置。


    因薑阮的名字旁已經有了東華的名字,天宮眾人都默認了她帝後的身份,雖然表麵上喚她“薑姑娘”,暗地裏卻是拿她當帝後看待。


    浩德天君也想要討好東華,便將薑阮的位子安排在東華的旁邊。


    兩人雖沒有坐在一處,卻也隔得很近。


    坐在東華旁邊,薑阮覺得哪哪都不自在,不舒服。


    本身就斜倚在軟墊上一直望著薑阮的東華注意到她的異常,問:“怎麽了?”


    大殿內的女仙正跳著優美的舞姿,薑阮卻沒有一點欣賞的心情:“總覺得好像有很多雙眼睛盯在身上看似的。”


    薑阮沒有感覺錯。


    天宮上關係複雜,所有的仙官對於東華帝君未來的帝後都很好奇,也想要借機看清她的長相,防止日後衝撞。


    所以看似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薑阮身上,實則每時每刻都會有人想要記住她的麵容。


    東華掃視一圈,被他掃到的仙官都垂頭不言,心驚膽戰。


    看沒有人再敢冒犯,東華輕聲對薑阮說:“你初次出現在天宮宴會上,難免惹人注意些。”


    “不如你坐過來?他們不敢往我這邊看。”


    “不必了。”薑阮拒絕:“即是好奇,那我便也好奇的盯著他們打量便也是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辦法。”東華覺得薑阮既聰敏又可愛。


    遇事如此解決的薑阮,與他行事頗為相似。


    如此,若是還不能夠被稱得上天造地設的正緣,那便是天道瞎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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