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哭夠了,玫曉瑰擦幹了眼淚,低著頭往樓梯方向走去,一步一步,艱難而又沉重。


    墨塵看著她那般沉重,輕聲道:“如果覺得難以承受,就別上去看了。”


    玫曉瑰停住腳步,用著紅腫的雙眼看向墨塵,搖搖頭道:


    “我想看看他們。”


    墨塵輕歎息聲,腳步微移,讓開了。


    莫青瀾靜靜的看著玫曉瑰上了二樓,她的哭聲再次響起,傳到了二人耳中。


    “一起上來吧。”墨塵衝莫青瀾伸出了手。


    莫青瀾頷首,二人一起來到了二樓。


    如墨塵所說,如一樓布置無二,滿滿的牌位安靜錯落的擺放在正中間。


    白色桌布鋪蓋的供台上放著三根羽毛插著的的灰爐。


    這一次,莫青瀾仔細看了看牌位上的名字,每一個都是鳳姓開頭,無一列外。


    還有,站在一旁同樣神色不對的墨塵。


    隻見他死死盯著木牌上的字,眼裏有著令人難以理解的激動與驚愕。


    莫青瀾心中不解,但並沒有馬上問。隨後她將玫曉瑰扶起,三人一同上了三樓。


    不無意外,一樣的布置。


    四樓,依然如此。


    這竹樓根本就是一個靈堂樓!


    “還要上去嗎?”墨塵看向玫曉瑰,問道。


    "上。"這次是莫青瀾先開了口。


    玫曉瑰感激的看了眼莫青瀾,嗓子因為哭的太久了顯得幹啞晦澀:


    “我總感覺,有人在唿喚著我。我這裏,歡喜又難過。”


    玫曉瑰用手捂著自己的胸口處,眼眶再度紅了。


    墨塵再次歎息了聲,不再多語。


    五樓,風格終於有了變化


    無數紅色綢布自梁頂垂下及地,門一打開,風卷起紅布無規則的飄揚,很是詭異。


    三人撥開層層紅布,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所幸並沒有什麽機關暗術,一路安全的來到了祭台前。


    待看清祭台上的牌位,墨塵和莫青瀾訝然了。


    靈牌全部通體晶瑩剔透,底座則是雕刻雪蓮花,雪蓮花上均插著一根白色羽毛,靈牌上的名字均為赤紅雕染,似鮮血在隱隱流動。


    不得不說,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靈牌,似冰雕卻又不曾融化。


    從另一方麵也反映出這層樓的靈牌主人的尊貴。


    這樣的冰雕靈牌有十五個,分四層擺放,最下麵一層擺放著兩個。


    白色桌布的供台上,空空如也。


    “阿爹,阿娘……“玫曉瑰跑過去,將那兩靈牌緊緊抱在懷裏,破碎話語逸出,眼淚控製不住的流了出來。


    一旁的墨塵,隻是看著那些靈牌,呆呆的有些出神。


    “跟我們說說吧。”莫青瀾看著那些靈牌,說道。


    玫曉瑰再哭下去,肯定得哭壞身子,說話能轉移她的注意力,緩解情緒。


    “我都記起來了。我是鳳族人,我的阿娘是鳳族的族長,阿爹是副族長。阿娘告訴我,我們鳳族人隻能生活在這裏,不能出去。可我貪玩,總喜歡跟在那些出去采辦的族人偷偷跑出去。有好幾次都被發現了,阿娘還狠狠的罰了我。阿爹和我阿哥,就會在一旁幫我求情。”


    玫曉瑰邊說邊撫摸著懷裏的兩個牌位,滿臉陷入了迴憶。


    “阿娘說,我們鳳族人成婚時,會生出一對羽翼,就像雪鹿一樣可以飛翔於天,但外麵的人會把我們當怪物,會傷害我們。我總不信,還是經常偷跑出去。有一次我在外麵碰到了……”


    玫曉瑰說到這裏停住了。


    “你碰到了葉霜倐。”莫青瀾接過話。


    葉霜倐三字令玫曉瑰身體抖了抖,她的臉色開始痛苦:


    “她和虛皇,她說是來拜訪我們鳳族的,但是她迷路了,她還給我看了她帶來的東西,吃穿用度,都是我們族人往常出門采辦必需品。我沒有多想,就帶他們進來了。我怎麽也沒有想到,是我害了我的阿爹阿娘,害了我的族人……”


    玫曉瑰說不下去了,哭的泣不成聲。


    她不願說,莫青瀾也不會再問,迴憶是痛苦的,尤其玫曉瑰認為自己是罪魁禍首,盡管那時候她才是個四五歲的貪玩的孩子。


    “我覺得這裏有點奇怪。”莫青瀾微抿嘴唇,開口道。


    “怎麽了?”墨塵眼底一片猩紅,疑惑問道。


    "我們在外麵的時候能夠感覺得出這裏最少有十來年沒有人來過了,可這棟竹樓,地麵,每一層的靈牌,都很幹淨。竹樓外圍有修繕的痕跡,種種現象都說明這裏有人在維護。"莫青瀾分析道,說完她就盯著墨塵看。


    她不知道墨塵到底發現了什麽,還是這些靈牌令他想到了無影穀那些慘死的人,總之墨塵從進門開始就不對勁。


    玫曉瑰講述她小時候的事情,墨塵從最初的驚訝到後麵的沉默,依著他對玫曉瑰以往的態度,這個時候應該上前安慰才對。


    可墨塵隻是低垂著頭,保持著沉默。


    她故意說這話也是在試探墨塵。


    “是很奇怪。”玫曉瑰抽抽噎噎的答道。


    看來,玫曉瑰在悲痛之餘也注意了這個細節。


    “我們去六樓看看。”莫青瀾說完再次看向了墨塵。


    墨塵沒有什麽動靜,於是她扶起玫曉瑰,玫曉瑰抱著靈牌,二人自顧上了樓去。


    六樓,亦是頂樓,最後一個樓層。


    推開木門,裏麵不再是靈牌擺放,終於是正常的家居擺設。素幔輕紗,山水風屏,床榻,梳妝台,書桌,應有盡有。


    非常安靜,非常整潔。


    玫曉瑰從客廳慢慢走著,將每個地方都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臉上似哭非笑。


    她走到梳妝台,騰出的手打開第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支雪蓮花飾雕刻做的銀色發釵,努力咧嘴對著莫青瀾笑道:


    "這是阿娘最喜歡的發釵,我跟她討要了幾迴都不肯給我。她說等我嫁人了,會親手給我戴上。阿娘,糖糖迴來了。阿娘……"


    話畢,早已淚眼婆娑。


    莫青瀾不忍再看下去,將臉撇向了一邊。


    此時此刻,她忽然覺得有些往事不如就將它忘了吧,既然那麽痛苦,何必記起。


    莫青瀾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是她知道,過了今天的玫曉瑰,再也迴不到原來的玫曉瑰了。


    就在這時,外麵響起了一聲聲熟悉的嘶叫聲,似馬非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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