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青絲沒了玉簪的束縛立即鬆散開來,隨著莫青瀾冷傲轉身飄揚起來,在燈光下折射出層層光暈。


    烏亮的發,將身材襯托到完美的緊身黑衣,將一張豔絕傾城的臉反襯的更加奪人眼球。


    屋裏嘩啦湧進大批鐵甲護衛簇擁著一人而來,待看到正麵對著他們的女子容貌時,人群裏瞬間響起一致的心跳加速砰砰聲。


    此人隻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迴聞。


    然而在莫青瀾的眼裏這個世界都剩下了虛無,唯獨兩米開外手持弓箭的黃袍俊秀男子,他正將第二支箭搭上箭玄上,準備第二次射箭。


    時間一下子走得很慢,將她亙久的思念拉成了一道倒流的江水。


    穿越後在疼痛中醒來第一眼便是他如高山遠止般的清澈雙眸和他頭頂上方繪著空穀幽蘭的紗帳。


    “你醒了,睡了好久哦,姑娘。”他說話的時候,有茶香陣陣拂過自己的鼻息間。


    莫青瀾知道隻是那一眼,她就已經沉淪了。然而今天,那樣的眸光再也看不見。


    自始自終,葉長青都沒多看一眼莫青瀾,對方灼熱銳利的目光到他這裏頓時化作了雲煙,無風自散。


    殿內地上的羽箭上還沾著幾根莫青瀾的青絲,所有過往,一箭便斷了……


    輪椅上的男子劍眉星目,豐神俊朗,一鼻一唇,身形,輪椅,除了眼裏所熟悉的溫柔繾綣被冷漠厭惡所代替。


    是長青啊,她的長青啊,自己閉著眼都能描繪出上千遍的心上人。


    隻是為什麽,為什麽呢?


    移情別戀?或者是從遇見就開始的一場預謀安排?


    一年的相處,將她視若珍寶,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寵愛都是假的嗎?


    他整天一副無欲無求的清雅模樣都是裝的嗎?


    是知道她自尊心強一定會披掛上陣殺敵,他越阻攔自己就越會去的心裏被他洞悉,所以……


    她當了弑天將軍那天開始,他們兩說不定就已經舉杯慶祝計劃成功了吧?


    可笑,莫青瀾,你真可笑!


    夜涼的風從洞開的窗戶吹進來,卷著數朵白梨花瓣飄入,有幾朵落在她的肩上,發上,隨著鼓蕩的青絲無助搖曳。


    “為什麽?”莫青瀾舔了舔幹涸的嘴唇,聲音竟異乎尋常的平靜,體內洶湧的不甘和悲痛如滾燙的開水在血液裏一遍遍滾過,幾欲要衝破胸腔,卻被她狠狠壓下。


    “咻!”


    尖利的羽箭對準她的脖頸攻擊而來,她略略歪了下頭,羽箭擦著她的脖頸飛了出去。一股溫熱液體從羽箭劃傷的皮膚處流了出來,她的身後紛紛揚揚飛落更多斷發。


    秦安安趁這點空檔將孩子重新抱起來到了葉長青身後,衝莫青瀾嗤笑道:


    “你這倔牛性子一點沒改,我給你的信恐怕你連拆都還沒拆開吧。不然,你今天不會送死來了。”


    信,那封信和葉長青寫給她的十幾封信一直妥帖的放在她的懷裏。


    她有機會看的,隻是一直沒拆開。


    “成天一副冷冷清清,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冷模樣,不知道的人都以為這就是你的性格。我們相處這麽多年了,何必還在我麵前裝。”


    秦安安冷笑道,見莫青瀾始終將目光放在葉長青身上,雙手不覺握緊:


    “你並沒有你外表看起來那麽強大,是的,你武功很高,也很聰明。可就是太聰明才會更讓你優柔寡斷。你是怕吧,你看到信後證明我和太子是真的背叛你,你怕你自己會崩潰,寧願讓真相來的慢一點。可是又有什麽意思?或早或晚,事實就是我們一直都在利用你。”


    “為什麽?”莫青瀾嘴角溢出一絲笑,此刻她的眼裏破碎不堪。


    是啊,秦安安說的對。她其實早已感覺到葉長青和秦安安是真的背叛了她,隻是一直告訴自己多想了,他們被困在皇城說不定正被葉皇軟禁監視著,所以才沒派人找她。


    她一直不拆信封,也是因為自己太過敏銳的正確分析所帶來的反向謊言抗拒。


    在這異世裏,她隻有葉長青和秦安安兩人,她雖然沒有將“你們對我很重要”這幾字掛嘴上,但她一向都用行動證明了。


    但她換來的是什麽?心上人和閨蜜聯手背叛利用她,這在現代才能見到的狗血劇情沒想到在這裏華麗上演了,還報應在她身上。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十年成為了頂級殺手,兩年成了威震天下的弑天將軍,外表強悍到無人能擋,可心裏某處卻脆弱的不堪一擊。


    屬於家的溫馨,她仰視並為之拚命保護的信仰,統統被打碎成渣。


    你們做的好,做得好啊……


    秦安安說的對,或早或晚,事實一直擺在那裏。所以早知道或者晚知道,根本沒有區別,還是會痛苦憤怒不會有半分減輕。


    “真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啊,一個賤人一個殘廢配合的天衣無縫,佩服佩服。”


    空氣裏響起啪啪的兩聲拍掌聲,莫青瀾滿臉都是笑容,正在為他們兩鼓掌。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所有人都有些無所適從,莫青瀾嘴裏的話實在太毒了,可看著她這張漂亮的臉蛋,卻無法生出氣來。


    有點想象力的人都能從她們的對話裏猜出了幾分,同情歎息比比皆是。


    “我們來到這裏不容易。”秦安安意有所指道:“你隻要交出寶物,並答應從此隱姓埋名不再踏進葉陽國皇土範圍一步,廢了你的武功後,我會跟葉皇請求饒你一命的。畢竟我們……姐妹一場。”


    秦安安說話間,葉長青手中弓箭再次拉開,飽滿的弓弦警告著莫青瀾若不敢答應,絕對會射穿她的腦殼。


    莫青瀾怎麽會答應,怎麽可能屈服。就算她都做了,葉皇也不會讓她活下來,更何況,她身上哪裏來的寶物。


    但她算是明白了,這些人這麽久不動手,原來是忌憚著所謂寶物。


    “那我真要感謝你了。我真的好怕死呢。寶物就在我身上,想要可以。”


    莫青瀾伸手將肩膀前烏發捋到後麵,停頓了後道:“讓太子過來拿。”


    “別再做困獸之鬥了,否則你會死的很慘。”人群裏驀地響起一男子聲音,說話間他從簾幔後走了出來,額頭上一道傷疤極其明顯。


    他說話間伸手指了指莫青瀾身後,但莫青瀾並未往後看,不用看她也能感覺到窗戶外的凝重壓迫氣息,沒有上千也有幾百鐵甲護衛,說不定正舉著弓箭齊齊對著她,等著一聲令下將她射成個大篩子。


    氣氛因為樓風獵的話一下子陷入凝固中,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他們雖然看不出該女子到底有多高的武功,但出動了他們這麽多人,自然是不能掉以輕心的主。


    “太子不敢?嗬嗬……連拿都不敢拿,寶物就算給了太子,恐怕他也沒命用啊。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真是罪過。”


    莫青瀾直接無視了樓風獵的警告,語氣涼涼。


    她不喜言語是因為不喜歡說廢話,但不代表她不會說話,何況跟在毒舌秦安安身邊耳濡目染十幾年,早已經練就淡然不驚。


    葉長青,你連和我說句話的興趣都沒有嗎?就這麽在乎秦安安的感受?


    第三根羽箭射出,這次莫青瀾連避都沒避,利箭躍過她的腰削掉更多的青絲,一如兩人不可挽迴的過去。


    “太子,莫非你是怕太子妃吃醋?也是,你以前可是像條狗一樣圍著我轉,太子妃忍到現在真不容易啊。我很好奇,你這雙腿是不是在太子妃那裏天天跪搓衣板廢掉的?”


    葉長青的沉默,換了莫青瀾更加肆無忌憚的嘲諷,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的腿是從小就廢掉的,莫青瀾這般黑白不分瞎詆毀讓不少人心裏動了氣。


    第四根羽箭飛出,帶著葉長青的勃然怒氣,可同樣隻削掉了莫青瀾的烏發。


    莫青瀾高昂著頭,輕蔑一笑。


    “住口,你如果再敢說出對太子侮辱的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樓風獵氣道。


    果然,蛇蠍美人,更古不變的道理。


    “怎麽?”莫青瀾終於將目光停留在了他,嘴角浮起涼薄笑意“我都要死了,說兩句痛快話都不成?”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沉默,這麽多男人對付一個女人,還是這麽漂亮的女人,真的是……有點丟臉。


    “太子妃說了,交出寶物,饒你不死。你不要在做無畏反抗了。”


    樓風獵黑著臉說道。


    “既然太子一直不開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莫青瀾雙臂慢慢張開,就在所有人以為她放棄糾纏做出讓人搜的姿勢時,她忽的如一條蛇靈活委身頓地,左臂迅速抬起對準葉長青。


    “殺人遊戲正式開始!”她嘴角勾起一抹斜斜的笑,滑落,數十根銀針迅速飛出,彼時葉長青的第五根羽箭射出,帶著勢不可擋的煞氣正對著她的眉心攻擊而來。


    正如莫青瀾所料,窗戶外對準她的正是數百支弓箭,而她射的銀針,其中幾根對準葉長青以及離她最近的護衛,其餘銀針則順勢將屋內燈光盡皆滅了。房間裏突然沒了光線和屋裏鐵甲護衛的慘叫聲頓時令外麵的護衛慌了神。


    然而未等他們適應屋內黑暗視線對付莫青瀾時,他們身後忽然響起爆炸聲,一聲起,二聲起,隨後更多的爆炸聲在天青殿周圍響起,地麵塵土紛亂飛揚攪混了微涼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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