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見距離自己最近這處,一男子麵如滿月,肥頭大耳,斜臥在地,不住粗喘,血跡斑斑之狀頗惹人憐憫。


    吳正於心不忍,近前來道:“這位兄台,你傷得重嗎?”


    那人虛弱迴道:“我······我雙眼發黑,眩暈陣陣,怕是……怕是不行了!”


    吳正擬背其前行,瞧了眼他體型,心中已有作罷,從權拉人相助,卻是那人伸手拽住了吳正右腿,低聲道:“這位兄弟,不要······不要丟下我啊!”


    吳正道:“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


    言畢,伸手攔下一人,未待詳說,那人已撇開吳正繞行而過,吳正再是攔停幾人,仍無一人肯伸手相助。


    直至最後,人群越奔越遠,四下崖穀空空蕩蕩,吳正竟被拉下百米有遠。


    吳正見身後再無一人可攔,隻得迴來那男子跟前,嚐試將他背起,奈何費盡力氣也是不能得售,唯架起他胳膊,兩人一蹺一拐地行了出去。


    如此走過盞茶功夫,碎石見停,崖穀寧定,一如來時一般,吳正雖有疑惑卻無猶豫,負重而行,步履維艱。


    間中遇合幾人昏厥路邊,吳正心中陣陣酸澀,默默在想:我何嚐不想搭救你們,可這一位仁兄實已令我手忙腳亂,漠視之過,還望大家毋怪。


    抹去額頭大汗,再翼翼行向了前去,五十米後,吳正唿吸不接,腿如鉛重,當真再也支撐不住,隻得放下那男子,二人一道歇息起來。


    吳正將其打量,見他氣色已有緩和,氣窒問道:“這位兄台,你……現在可有好些?”


    那男子睜眼瞧過吳正,道:“恩,我已好多了。”


    吳正籲了口長氣,微微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吳正放眼遠眺,見崖穀盡頭,此時僅有零星幾人前行,餘人想必早已出穀,再望穀外,光線明亮,已近乎可及。


    兩人歇過半個時辰,日至正中,時有過半,那肥胖男子緊盯崖穀出口,望眼欲穿,焦急可見。


    吳正亦有此念,道:“若是兄台歇息好了,咱們不如繼續趕路吧。”


    那男子聽後連連點頭,雖他氣色好轉,行路仍需攙扶,二人連袂前進,吳正邊走邊道:“不知仁兄如何稱唿?”


    那肥胖男子道:“我姓懷名衣寬,敢問兄弟高姓大名啊?”


    聽聞其名,吳正腦海中立時想起了竹林中的那位崔師兄,一人身材矮小,卻叫崔大壯,一人體態豐腴,卻叫懷衣寬,吳正當真覺得奇怪。


    吳正道:“在下姓吳名正。”


    懷衣寬道:“原來是吳兄。”


    兩人邊走邊聊,腳速也勝先前不少,百米之距,轉眼行至過半,然懷衣寬一路不住張望,好似仍有餘悸。


    這一行,沿途偶有三三兩兩之人停下歇息,有的麵帶血跡,有的腿腳跛蹇,顯然同那懷衣寬相類。


    吳正每每上前相助,懷衣寬都會暗生不悅,好似怕因此耽誤行程一般,雖如是想,卻無直承,想來自己也是受助於人,多少有些難以啟齒。


    吳正且行且援,一路走來,竟集起了一支十餘人小隊,大夥雖行動不便,可彼此照應也能聊以補拙,吳正見狀,心中甚為自滿。


    眾人再走不遠,穀中光線刺眼,風盛日烈,抬頭去看,崖穀出口已近在眼前,更可見其外叢林陰翳,山巒層疊,眾人精神大振,步履也見矯健。


    嗚——嗚——嗚——


    忽而一陣鳴叫自崖壁上方傳來,眾人有出意表,不約而同地望去了頭頂,隻見點點白影敏捷如燕,兔起鶻落之際已攀援飛蕩逼來。


    一人驚道:“是劍山白猿!”


    聲之過處,白影七八,窸窣不斷,盡臨頭頂,居前一隻猿猴手攀垂藤,倏然欺至左側高崖,雙手握處,正是崖壁上如星辰般的亮點。


    但聽鏘地一聲銳嘯,亮光熠熠,閃爍奪目,更有細石墜落,叮叮咚咚,再眨眼,那白猿手中已握了把五尺長劍!


    沒曾想,那崖壁之上,密密麻麻的光點竟是嵌於其上的長劍,吳正栗栗危懼,這時方才恍悟,這奇峰為何會被稱為‘萬劍山’,而這處崖壁又為何會被稱為‘萬劍崖壁’!


    然一疑問已啟心頭,那萬劍崖壁何其寬廣,光亮閃爍,不下萬處,這恁多寶劍究竟從何而來,又為何盡被刺入崖壁之中?


    吳正忽又想起方才那陣石雨,他無意瞥見,乃是箭鏃射入所致,心想那箭鏃遮莫全是長劍!


    言念及此,吳正何其驚駭,卻在這時,一道亮光襲來,嘭地一聲炸於腳下。


    吳正定睛細看,赫然發現腳下已是立了把長劍,劍身疾顫,嗡嗡作響,寒芒如電,於吳正麵頰不住跳動。


    吳正雙眼發直,一顆心突突亂跳,詫異道:“這······這劍山白猿竟會使劍!”


    話音剛落,頭頂銳嘯再起,又有十餘把長劍當空刺下,眾人見狀立時自亂陣腳,無論跛蹇者,抑或目眩者,個個健步如飛,向著崖穀爭先恐後逃竄。


    吳正忙攙起懷衣寬,緊步眾人後塵而去,崖穀內哀嚎複起,眨眼間已有六人重傷就地,然傷口不在要害,雖無性命之憂,也無動彈之力。


    臂膀處,寒芒一閃而過,吳正不及察覺,已被長劍割傷,血流不止,染滿衣袖。


    吳正咬牙隱忍,拉起懷衣寬再是衝了出去,身後一聲慘叫,一人已被飛劍刺傷大腿,半蹲於地,痛不欲生,轉眼又有三把飛劍襲來,那人麵容戚戚,大有我命不保之絕望。


    吳正心下同情,正欲上去援助,卻被懷衣寬生生拉了迴來,悶響再起,那人已是倒身血潑之中。


    吳正望向懷衣寬,不解地道:“你為何不讓我去救他?”


    懷衣寬焦急萬狀,道:“眼下逃命要緊,待出去了我慢慢與你解釋!”


    說話間,頭頂唿喊複起,竟是那猿群手綽垂藤,一記鷂子翻身又折了迴來。


    眾猿手足並用,拔劍發難,但聞崖頂銳響不止,劍芒閃爍不息,吳正終不再遲疑,相偕懷衣寬狼狽奔向穀口。


    來至穀外,山風驟止,天地豁然開朗,環視前方,一丘巒橫截身前,與右側矮崖相對相出,直延伸向了天際,行成一悠長凹穀。


    穀內雲杉參天,陰翳蔽日,儼如一脈清流,經由山穀,奔赴西去。


    吳正不禁道:“原來,這裏並非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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