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鬥金便駕馬趕往了龍門村鎮,單飛燕這處,連服兩日中藥,內傷漸愈,胸口雖時有刺痛傳出,相較於前也已緩和不少。


    爺爺令其繼續靜養,單飛燕無奈,隻得在村中多盤桓幾日,這些時日裏,她每天都會隨曦瑤、榮雲上山采藥。


    三人相偕同行,時而去鏡月潭邊談笑風生,時而去山巒之上遊目騁懷,時而又去山澗之中玩耍嬉戲,生活無虞,自在快活。


    榮雲眼見單飛燕傷勢逐日好轉,且過活得如此開心快樂,心中竟有說不出的歡喜。


    曾幾何時,他甚至在想,若是這姑娘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可該有多好,自己對她為何如此執念,榮雲當真不解。


    除此之外,榮雲發覺自己身體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他時常感覺下肢有癢痛灼熱之感,每逢夜晚,手腳便會痙攣抽搐。


    他本以為是不祥朕兆,可後來發現,修煉九離神火愈發得心應手,且能輕鬆突破原本瓶頸,僅數日功夫,功力已大有長進。


    榮雲心想:必是自己吞噬龍魂丹使然,那癢痛灼熱之感,乃是筋脈複原症狀!


    人逢喜事,本應順遂神爽,可榮雲卻愈發煩心起來,他每得閑暇,靜心凝思,腦海之中總會浮現那首詩句:荼靡單枝一花開,尤教長悲為離人。


    曆經龍門一劫,榮雲清楚認知,曦瑤深處絕境,險些喪命,不過是被自己連累使然,想必自己身世必然有著莫大的兇險,若不待查明,便與曦瑤貿然一起,豈不是將這未知兇險也轉移給了她!


    想到這處,榮雲如陷苦海,無法迴岸,更有甚者,見天憂鬱慚疚,難以自拔。


    久而久之,一想法也隨之萌生榮雲心間,隻是這想法轉瞬即逝,榮雲也並未向任何人提及。


    四日後,鬥金趕鬧子歸村,立來榮雲這處向他匯報龍門行止一事,所求無他,謀幹一睹單飛燕芳容而已。


    有生以來,這也是鬥金渡過最漫長之四日,隻短短四天,卻好似更迭了四次冬秋。


    龍門村一行,鬥金也當真如爺爺所說,胸悶發熱症狀絕無再犯,他暗自慨歎爺爺醫術之高明,無藥也能救自己於水火之間!


    可遙見單飛燕,那股躁熱淩亂再次席卷全身,讓鬥金頗覺得詫異不安。


    榮雲聽完鬥金所述,心中滿是疑竇,尋思:自己大鬧過龍門,為何他們卻無動於衷,難不成是礙於名門正宗之令譽是以就此作罷?


    可自己畢竟斬斷龍門三公子一隻手臂,且他們又已知曉自己銀麵閻羅之身份,此次,他們如何也不會放過自己。


    想到這處,榮雲更是打消了先前腦海中萌生之念想,如此又渡過數日,這時,單飛燕也在村中待過了一個整旬,隻見其氣色日益飽滿,麵容愈發清爽,再也無虛弱萎靡之象。


    這天早上,單飛燕忽然來到曦瑤、榮雲跟前,臉色頗有些傷感,道:“我來這裏已有段時日,這些天,當真感謝你們悉心照料,可天下沒有不散之宴席,送君千裏,亦尚有一別,我也該是時候告辭了!”


    曦瑤聽後麵色驀地一沉,如今她與單飛燕感情濃厚,如若金蘭姐妹,聽聞單飛燕離去,她又豈能不有所動容。


    曦瑤隻叨長單飛燕數月,平日裏二人早已姐妹相稱,道:“妹妹,你為何走得如此突然,多須留幾日又有何妨!(啞語)”


    相處日久,單飛燕早已能看懂曦瑤啞語,失落迴道:“姐姐,我上次曾說,此次出門,乃是違背父意,不辭而別,如今,我流浪江湖已有些日子,若再不迴去,父親動怒,必然要將我打罵一頓!”


    曦瑤道:“補丁村位居深山,你又不熟稔周邊地形,獨自離去豈不危險,我著實放心不下!(啞語)”


    單飛燕微微笑道:“姐姐這話就瞧小妹妹了,我浪跡江湖,早就練就了一身本領,如今行走去哪裏都不會有事的!”


    這話曦瑤自然相信,單飛燕古靈精怪,且身兼武功,遇見惡逆也能落得上算。


    曦瑤擔憂道:“可你先前所遇皆是市井潑皮,這山中盡是粗曠猛獸,更有甚者,也能撞見靈獸,我又如何放心得下!(啞語)”


    單飛燕道:“我一身本領姐姐所見不過五成,這些皆不能難我,你放心便是了!”


    曦瑤見單飛燕去意已決,自己當真規勸不得,知別離已是事實,便道:“妹妹心意已定,姐姐不便多言,這最後一程,不如讓姐姐送一送吧!(啞語)”


    單飛燕莞爾一笑,心中頗有暖意,道:“不用了,姐姐好意單飛燕心領了,隻是我獨來獨往已慣,送行於我看來,隻有上那刑場之人才算,你我終有後會之期,何須如此兒女情長!”


    曦瑤聽後這話當真哭笑不得,心想:這妹妹想法果真與眾不同!


    可單飛燕此話一出,曦瑤也有口難言,轉念一想,又道:“妹妹是要迴龍門村嗎,恰可讓鬥金捎你一程。(啞語)”


    單飛燕聽後連連搖頭,尋思:讓那賊眉鼠眼的小子捎帶自己還是算了吧,他每次來到家中,總是緊盯自己不放,好像要偷我東西似的,想其必是慣犯,還好沒給他可乘之隙!


    單飛燕道:“這次我並不走龍門村,將直接取道趕往家中。”


    曦瑤道:“妹妹家住何處,這一行山路可否好走?(啞語)”


    單飛燕見她如此苦口婆心,頗有些不耐煩,上前攀起曦瑤手臂,道:“我的好姐姐喂,你可比我父親還要叨擾!”


    曦瑤聽聞這話,麵色微微泛紅,可她知單飛燕心性耿直,是以並無見怪之處。


    單飛燕道:“我的好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可不是什麽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曦瑤不再贅語,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單飛燕雷厲風行,做事也毫不拖遝,言畢已邁出了院門,徑向村北那片竹林走了過去。


    榮雲、曦瑤緊隨其後,一路將她送出了村落,榮雲全程緘默不言,隻這麽凝望著單飛燕,殊不知,內心何其感傷。


    這心情他從未有過,即令和曦瑤分離之時,也非這般感受。


    行至竹林邊緣,單飛燕忽而迴轉頭來,緊握曦瑤雙手,道:“姐姐,咱們以後必然還會再見的!”


    聽聞這話,曦瑤重重地點了點頭,雙眼不禁有些潮濕,單飛燕再是瞅了眼跟旁的榮雲,兩人相視一笑,意味頗濃。


    單飛燕豪邁道:“二位,咱們就此別過吧!”


    說完縱身起躍,背影霎時間消失於竹海之中,曦瑤見狀不禁慨歎:這妹妹來去灑脫,好生令自己豔羨,倘若一日,自己也能如她這般無拘無束該有多好!


    榮雲望著單飛燕離去那處,心情低落,久久難以釋懷,這感覺似曾相識,如有寶物從生命剝離一般,可何時經曆,他卻如何也迴憶不起。


    二人佇立良久,而後彼此相依,默默走迴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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