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至閣中,見中堂擺有一具方桌,其上珍饈陳列,酒香四溢,卻是木桌一旁,僅擺放三張木椅,座頭之上,除了薛溢才、薛溢貴再也不見第三人。


    榮雲心中納罕,尋思:這酒宴乃為犒勞壽宴出力之人,為何隻宴請了自己,便連秦師爺也不見影蹤。


    正思量間,薛溢才起身迎道:“榮雲公子,快快入座!快快入座!”


    榮雲受寵若驚,據案坐下,好奇道:“那傳話者說,今日酒宴乃是為了犒勞應酬壽宴之人,二公子卻為何隻邀請了我一人?”


    薛溢才麵色先是一滯,大腦疾轉,而後便道:“想必這中間有了訛誤,這酒宴乃是薛溢才為了感謝榮雲公子今日壽宴之上為我龍門解圍使然!”


    榮雲恍然大悟,道:“二公子客氣了,今日之事不過是榮雲份所當為罷了!”


    薛溢才先為自己斟上美酒,而後走來榮雲跟前,再為其斟滿,道:“榮雲公子,今日之事,薛溢才永誌不忘,這廂先敬你一杯!”


    榮雲見薛溢才二話不說,上來便要敬酒,心中也有詫異,忙道:“二公子客氣了!”


    端起酒杯,卻是沒有飲下,待見薛溢才釂酬,這才呷了小口入肚,唇齒之間酒香彌留,不禁暗讚此酒不凡。


    薛溢才意味深長道:“榮雲公子,這酒喝著怎樣?”


    榮雲道:“在下不諳此道,隻覺這酒入口醇柔,落口綿甜,讓人迴味無窮,必然不是凡品!”


    薛溢才聽後哈哈笑道:“榮雲公子過譽了啊!”


    言畢,又是敬了榮雲一杯,一旁薛溢貴為曦瑤一事而心有顧慮,一時不敢上前敬酒,聊過許久,見他於自己並無成見,才知榮雲並不知情,端起酒杯,也同他共飲了起來。


    一來一迴,已有十杯下肚,榮雲此時隻覺手腳發熱,肺腑生溫,腦袋也愈發昏沉起來。


    薛溢才見狀,話鋒一轉,忽然問道:“今日大殿之上,我看榮雲公子身手好生了得,可你出身山林,這一身高強武藝不知是從何處習來的呢?”


    榮雲聽後心中咯噔一緊,略作遲疑,搪塞道:“我年幼時曾出山拜師學藝,這一身功法便是當時學來的。”


    薛溢才道:“不敢問榮雲公子家師尊姓大名呐?”


    此話一出,屋內頓顯闃靜,榮雲斜睨兩廂,薛溢才、薛溢貴目光直如虎狼一般凝視著自己。


    榮雲端正姿態,正欲作答,可右手這麽一抬,頓時全身直冒冷汗,他發覺,自己竟已有些力不從心!


    榮雲不可置信地瞅著自己,再嚐試挪動了下手臂,依然乏力酸軟,難以動彈。


    榮雲詫異心想:為何自己四肢如此沉重,如同擎著一座大山,小酌幾杯而以至於斯,如何也說之不過,難不成……他們在酒水裏下了毒!


    不該啊,我三人共飲一壺酒,倘若真是這樣,此刻,他二人也不能幸免,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薛溢才見榮雲舉臂無力,神色淒迷,狡黠一笑,輕聲問道:“榮雲公子,敢問你師從何人呐!”


    榮雲神思遲鈍,薛溢才這話他聽著也模糊冗長,榮雲知自己已然中招,陡然抬起頭來,驚疑地道:“你們……你們在酒水裏下了毒!”


    聲音甫歇,整個身軀也搖晃起來,幾難坐立支撐,他雙腿分開,強穩下盤,饒是如此,仍覺大腦上下蕩動,好似置身於怒海扁舟一般。


    薛溢才見他額鬢冷汗直冒,心中更是多了幾成把握,端起酒壺,得意道:“榮雲公子,這酒喝著怎樣啊!”


    榮雲恍然大悟,原來,先前薛溢才詢問自己這話,心中竟是作此盤算。


    榮雲不甘心道:隻怪我太過大意,現下,當真悔之晚矣!


    言念及此,榮雲又覺不對,他氣息微弱,輕聲問道:“你們……你們……為何沒事?”


    薛溢才望向酒壺,道:“這酒中毒藥與眾不同,解藥事前事後均可服用,我與三弟在你來之前就已服過了……”


    話剛出口,一旁薛溢貴奮然起身,大聲道:“二哥,你還跟他廢話什麽!”


    言畢,拔身躍來,右拳緊握,一記驚雷訣已是打向榮雲臉麵,榮雲後知後覺,欲起身來躲,卻是雙腿一軟,複又跌坐在了木椅之上。


    榮雲避無可避,唯有提手來擋,雙臂雖重若千鈞,情急之下竟也勉強橫禦在了胸前。


    中堂之內,一陣乒乓亂響,隻見木椅散碎,碗碟齊飛,榮雲斜縱滾出,一個定身,蹲伏在了丈許開外,四肢一軟,不禁趴在了地上。


    薛溢才見狀微微笑道:“榮雲公子,說起來,這毒藥與你倒挺有緣,今日你還非首見呢!”


    榮雲抬起頭來,巴巴凝望著薛溢才,自然於此沒有半分印象。


    薛溢才繼續道:“這毒藥叫做‘酥妃散’,無色無味,藥性猛烈,內力再強之人,隻要身中此毒,也教你四肢都挪動不得。”


    榮雲聽後略有恍然,跟前,薛溢才又道:“千峰洞前,我曾用它對付靈獸長右,便連此曠世悍獸也要搖上幾搖,對付凡夫俗子,更屢試不爽,眼下用它來對付你,你說又勝算幾何?”


    榮雲聽後一顆心瞬間冰涼,尋思:眼下他為刀俎我為魚肉,想做困獸之鬥也是不能,今日我當真要死這裏?可他們為何要殺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榮雲忽又想起先前所受種種,補丁村中,經曆非人般的苦痛折磨,他越想越是激憤,他想越是悲慟,直覺心似火燒,眼如霜冰。


    榮雲陡然昂起頭顱,死死凝視著薛溢才,怒不可遏道:“你們為何要殺我!”


    聽聞這話,薛溢才眉頭也是一皺,心想:為何要殺他,他自己也不清楚嗎?這個問題,自己又何嚐不想知道,隻是父親諱莫如深,便連一年前,也是如此!


    薛溢貴見二哥絮絮不休也是沒了耐心,急道:“二哥,你跟他廢什麽話嘛,你我二人速速將他殺了,我還亟待去炮製他那自命清高的小情人兒呢!”


    榮雲聽他言語極盡無禮,心中怒火更增,薛溢貴見榮雲雙眼直勾勾盯著自己,微微一笑道:“想必你仍不知情吧,那日晚上,小玉約你那情人兒女子出門,不過是為我製造機會罷了,隻怪當時有人從中作梗,不然,她早是我的人了!”


    聽聞這話,榮雲瞬間金篦刮目,再迴想那日,曦瑤歸來臉頰腫脹,自己如何詢問也是不說,原來,是拜這畜牲所賜!


    榮雲越想越是悲憤,啊地一聲怒吼而出,直震得人雙耳生聾,此刻,他瞳孔盡要竄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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