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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地處城郊,沒想到薛易度來得挺快,車停在她前邊不遠。薛易度穿著病號服從駕駛位下來,臉色蒼白得向她走近,繼而緊緊摟住她,緊得像似用盡全身力氣,生怕她會消失無蹤。


    “對不起。”他語有痛意,尾音顫抖。


    她像根木頭沒反抗也沒迴抱,隻是站著被他摟在懷裏,她從他肩上看向那部車,幽幽道:“太熱了,上車再說。”


    “好。”


    他握牢她的手,給她開車門。車子平穩得駛在馬路上,這塊地區靠近監獄人煙稀少,黎冉關注許久才開口:“小灝最怕寂寞。”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沒作聲。


    “他是我的命,命沒了逗留在世上還有什麽意思,薛易度,你下去跟他道歉好不好?”


    她說完早已伸入包裏的手握著把刀向他紮去,他下意識擋,美工刀正好紮在他的手臂上,瞬間鮮血直流。他不顧疼去奪她手裏的刀,而她像個瘋子亂揮亂紮,一會兒功夫薛易度衣服上已經全是劃口和血紅。


    他試圖停車製止,黎冉察覺到他的動作,撲上去奪方向盤。


    “放手!”薛易度怒目逼視,聲音拔高:“你想跟我同歸於盡?!”


    “我要為小灝報仇!”


    她整張臉因憤怒微有扭曲,眼底通紅,是他從沒見過得樣子,是她崩潰到極致得樣子。兩個人在車裏糾葛,整部車像條蛇一樣在馬路上胡亂扭動,她搶到方向盤對準護欄外的深淵撞。


    千鈞一發之際薛易度猛地把她推開,把方向盤往右偏側,最終車朝路邊大樹撞去,車頭受到巨大衝擊凹陷冒煙。他撲過去護住黎冉,細碎玻璃渣往他身上彈、往他臉頰紮。


    安全氣囊彈出瞬間,兩人皆撞擊往後仰。


    “小黎,小黎!”


    薛易度抹掉頭上淌落的血,去看身邊同樣狼狽浴血的人兒,見她稍攏了下眉宇,這才鬆口氣打開車門準備繞下車去副駕駛救她出來。沒想到他剛下車,黎冉不知哪裏來得力氣撲過去關住駕駛門,啪嗒摁下鎖鍵。


    薛易度猛地一震,用力拽門:“你幹什麽,開門!”


    她真沒用,到最後都沒能殺了他。她是個災星,活著隻會給親人增添災禍,不如離開,也能永遠遠離這個魔鬼。


    還能和小灝重逢。


    她已經沒多餘力氣了,但仍舊固執得去找那把刀,受過衝擊美工刀早已不知所蹤,腿又被壓住無法動彈,於是抓了一塊玻璃,當著薛易度的麵抵在脖子裏。薛易度驚得臉色驟變,一瘸一拐得繞到車前,試圖從破損的擋風玻璃處攔截她的動作。


    可他晚了一步,眼見著黎冉用玻璃費力得劃傷脖子,血一下子湧了出來。


    “不——!”


    薛易度絕望大吼,不顧擋風上的玻璃細碎尖銳磨破他的整條手臂、整個身體,他捂住她的脖子,指間被濕膩鮮紅浸透,他從沒這麽絕望無助過,歇斯底裏得哭喊:“小黎不要……我錯了,該死的人是我,不要!”


    “我錯了,我錯了……”


    “少爺!”


    黎冉陷入昏沉時耳邊全是薛易度淒哀得哭叫,爾後是陸洋等人的聲音,接著還有什麽就不記得了。感覺整個人像是一縷魂魄到處飄蕩,輕飄飄的,有人悉悉索索得在耳邊說話,還有儀器的滴滴聲。


    有什麽冰涼液體順著血管輸送到身體裏,四肢卻重得無法動彈。


    “送醫及時,幸好割得不深隻傷到氣管,不過身上有多處骨折,具體情況等她醒過來再說。“


    說話聲漸漸遠了,她想睜眼發現眼皮太沉,根本睜不開,身上更是沒有半分力道。她嚐試在黑暗裏掙紮,不知睡了多久才感覺身上稍微有點力氣了,眼睛也逐漸睜開。


    視線裏是個蘋果臉的小護士,與她對視眨巴幾秒,臉上綻出笑容跑出去叫醫生:“黎小姐醒了!”


    緊接著病房裏湧進來四五個專家醫師,對著她的眼睛照看,問東問西,黎冉想張嘴迴答,卻發現喉嚨裏發痛說不出一個字。


    醫生說:“傷到聲帶了,不著急我們慢慢來會康複。”


    檢查完畢一眾人有走了出去,有人說:“快通知薛少,這半個月他也不好受。”


    半個月,自己竟然昏迷了這麽久,可是分明感覺才睡了幾個小時而已。


    這裏真是醫院嗎?


    她有些糊塗了,自己沒死……


    “人不可貌相,沒想到看起來嬌柔可人的黎小姐,狠起來竟然能有同歸於盡的魄力。”


    剩下沒走的一個醫生語氣調侃,他戴著口罩讓黎冉辨識不清他的長相,隻是皺著眉看他。醫生走近病床,說:“同歸於盡是最愚蠢的辦法,你看,到最後渾身是傷躺在醫院的人隻有你,薛易度完好無損。”


    “唔……”


    黎冉想開口問他是誰,奈何隻能發出細微一聲。醫生似乎猜到她想說什麽,彎下腰告訴她,“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和你是同一陣線,我對薛易度的仇恨興許比你還要深。直接讓他死太痛快,生不如死才最折磨人,不過他這個人疑心重,旁人輕易近不得身。不過黎小姐能輕易辦到,你願意和我聯手嗎?”


    她又想起黎灝死在麵前的畫麵,痛苦得閉上眼。


    走到如今這步她已經沒什麽可以失去,連死都不怕還恐懼什麽,她睜開眼神色堅定得望著他。反倒是“醫生”被她的目光震住,繼而說:“如果黎小姐願意就眨下眼。”


    她順話眨眼。


    “好!今天時間緊迫我沒法告訴你更多,不過我希望你能待在他的身邊並且不讓他懷疑,我想黎小姐應該知道怎麽辦到吧。”他的話剛說完不久,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醫生”調整好口罩再不多說什麽轉身往外走,在門口和跑來的薛易度擦肩而過。


    薛易度迫不及待得跑向病床,看著她睜著眼,一時竟然沒能說出話來,隻是噙滿霧氣的眼眶發紅發酸,小心翼翼得捧起她的手湊在自己唇邊輕吻,熱淚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心裏猛地一縮。


    半個月嗎?


    薛易度像是曆經多年般有些憔悴,胡渣泛青,眼底全是焦慮與疲憊。他說:“小黎,太好了。”


    太好了,你沒事。


    【我希望你待在他的身邊,並且不讓他懷疑。】醫生的話驟然讓她迴神,她有幾秒的思慮停頓,繼而鼓動全身的力氣去抽被他握著的手,目光詳裝恐慌得往後縮,一時牽動身上的傷痛地她呲牙張嘴,因無法說話隻能發出啞然粗唔聲,像隻深陷圈套的驚恐小動物。


    “小黎……”


    薛易度想碰她又不敢碰,旋即摁鈴喚來醫生。


    等醫生護士趕來,檢查一番後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皺著眉指著腦袋一臉痛苦。


    “頭疼?”


    她點點頭,又把目光移到薛易度的身上,張著嘴嗚噎幾聲。薛易度心焦得看著她,似明白了什麽,落寞得說:“我先出去。”


    陸洋陪著他走出病房,看著他跌坐在沙發椅裏,安慰道:“天大的誤會總會有解釋清楚的那天,現在她醒了才是最重要的。”


    “她永遠不會原諒我,永遠……”


    他現在還牢牢記得當日車禍,她拿刀紮他的時候的眼神,還有自我割喉企圖自殺的表情。無時無刻想起那時候,他就疼,疼到渾身每個關節都無法動彈。正絕望無法自處時,醫生走了出來告訴他:“薛少,我們需要給黎小姐腦部做一個檢查,她有點不對勁似乎對之前的事完全沒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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