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孩子?”


    駐月在明知故問。


    惜夏捂著嘴笑道


    “自然有孩子,咱們的國君又非少年,怎會沒孩子呢。”


    一旁的秋楚也加入了話題,她替駐月掖好被子才開口解釋道


    “君上有好幾個孩子呢,有長公子扶蘇,長公子的母親鄭美人是最早伺候國君的。還有長公主嫚兒,她的母親楚美人與扶蘇的母親一同入秦,兩人都是來自楚國的歌女。如今最受寵的,大抵是來自羌戎的八子趙無垠,她剛生下孩子不久,如今孩子還在繈褓,君上便多疼愛她些。其餘的……零零總總還有些許吧,隻是我與惜夏入宮不久,並未全都見過,隻能說出這些較為受寵的娘娘。”


    “這下子,你可信咱們的國君也是個有七情六欲之人了吧?”


    惜夏繼續逗樂道


    “隻是想不明白,後宮已有多個妃子了,那麽多你一個也不算多呀,怎就把你排除在外了。”


    此時的駐月若有所思,不管嬴政再怎麽坐擁天下,如何有能力,怎麽說那也是個尋常男兒罷了,有心愛之人,有疼愛的孩子那也是人之常情,隻是……


    她有些疑惑,接觸了兩日的秦王,自己並不能說十分了解他,隻是這短短的兩日相處,卻還從未見他笑過,或是說……從未見過他的表情輕鬆柔和過,他總是眉頭深鎖,眼神帶著幾分殺氣,對身邊任何人都有幾分忌憚,叫人望而卻步,無法親近。


    “你們見過國君笑嗎?”


    三個姑娘躲在一條被中,原是困倦了,此刻卻又因這些話題來了興致,睡意全無。


    “笑?我們哪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國君呢。”


    秋楚說道。


    “我從前雖說是被指去侍奉君上,可近身之事也輪不到我,我隻遠遠見過他的背影罷了。”


    惜夏瞧了眼駐月,又捂著被子咯咯笑道


    “怎麽?難道你愛上國君了?若是喜歡,明個兒讓李公公去說說如何?叫你繼續做他的妃子?”


    “怎可能!我又不是瞧見個男人就要猛撲上去!我看啊……八成是你們想了,不然怎跟我聊的如此起勁?!”


    三個姑娘鬧做一團,在隆冬的夜裏倒是分外溫馨,也不知幾人鬧到何時,待天明之際,都已睡去。


    鹹陽的雪比預料的更大些,原以為夜晚雪會停,可沒想第二日,又是一片白雪茫茫,好在日頭正暖,有些許暖陽從浮雲中撒下,終於有了些許暖意。


    園子裏如今梅花正盛,一倩影從林中閃過,忽瞥見廊下有一俏麗的身影掠過,她開口問道


    “那人是誰呀?怎從未見過。”


    “迴娘娘,那是前幾日進宮的伏國公主。”


    “公主?”


    生的國色天姿的女子又開口問道


    “若是公主,怎穿了侍女的衣裳?”


    身旁伺候的嬤嬤堆著笑臉,連忙解釋道


    “娘娘還未聽說吧,她原是伏國送來給國君的,可國君說後宮女人甚多,多她一個討嫌,想把她打發迴去,可這姑娘死活不願迴去,說願意在秦為奴為婢,也不願伏國立於危難。”


    “當真?”


    被喚作娘娘的人眼前一亮,連連讚歎


    “多麽堅韌不拔的女子啊,能為國做出如此犧牲,真當是令人刮目相看。怎麽……能如此糟蹋呢?”


    嬤嬤有些疑惑,不知話中何意,隻得陪著笑臉提醒道


    “娘娘,咱們還是快走吧,君上還在等咱們呢,外頭冰天雪地的,若是凍著可不好。”


    嬴政早已起身,這日出才未多久便已做了些許事,駐月服侍他吃了早膳,又去端茶,待再度進屋時卻發現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坐在了嬴政側邊。


    “我早就聽聞宮中多了位伏國來的公主,這才剛想問君上,她便來了。”


    她笑得溫柔,眉眼盡是和煦之色,嬴政坐在一旁一語不發,隻顧埋頭看著手裏的竹簡,而站著的駐月,則一臉的茫然。


    還不知她是誰,要如何稱唿呢?


    “我是來自楚國的鄭良,如今是君上的妃子,你可以喚我鄭美人。”


    她便是扶蘇的生母!


    駐月驚喜交集,沒有想到竟能親眼一見扶蘇的生母是何模樣!她怔在原地,看著眼前這位皓齒蛾眉的佳人,內心不由地讚歎,如此佳人,才能與秦王所匹配,兩人郎才女貌,這公子扶蘇,也必定是生的風度翩翩,氣度不凡。


    兩人相視一笑,倒不見生分,鄭美人親切,叫駐月多了幾分歡喜。


    “該問安了。”


    嬴政抬頭瞧了眼駐月,又麵無表情地低下頭


    “雖剛入秦宮,這些禮節還是不能忘的。”


    他的聲音冷的令人心寒,方才還為見到如此美人高興呢,此刻又因為他這話打破了美好的氣氛!


    駐月尷尬一笑,連忙問好


    “娘娘安好,奴婢剛來秦國,對此地還不了解,今日失儀,還妄娘娘恕罪。”


    “不礙事,十六的年歲,隻身來到咱們秦國,自然是擔憂害怕的,你如今能這般,也實屬不易。”


    她莞爾一笑,看著嬴政柔聲調侃道


    “君上不該這般嚴肅的,這麽好的姑娘,怎成侍女了,若是叫伏國知曉可怎麽辦呢。”


    “無礙!”


    鄭良話音剛落,駐月連忙想解釋,誰知嬴政“啪”地一聲收攏了竹簡,兩人都怔住了。


    他的眼神有幾分陰鷙,深邃的五官看著有幾分駭人,鄭良大抵是見慣了君上的喜怒無常,連忙起身致歉


    “妾身言語有失,還妄君上恕罪。”


    方才溫和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駐月立在原地不知要不要開口解釋,可嬴政似乎也不想讓她開口,隻是再度抬眼冷冷地說道


    “你先下去吧,這兒沒你事了。”


    鄭良原是不安的神色又輕鬆了幾分,她看向駐月笑得有些許無奈。


    這般情況自然不好多問,駐月也隻得點頭出門。


    屋內再度恢複了寧靜。


    兩人到底說也相處了十餘年,自然比旁人更親近些,隻是如今這氣氛,兩人無言,倒顯得頗為生疏,鄭良似乎也不敢先開口,隻得無奈看著懷中的手爐琢磨著時機。


    屋內暖和,燒起的爐子令人身上都暖烘烘的,像是過了許久,嬴政才緩緩開口


    “今日來是有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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